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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访客的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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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总是想与其他的强者交手。
花月也很想知道,银月到底配不配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影子。
至少,柳若曦是这样想的。
樱花树下,一壶酒,念一段情。
红铃儿轻功再好,终究只是个医者。柳若曦有心要你说的话,自然会用他的方法引导你说。树下酒已经尽了一壶,树上两人的谈话,也全在柳若曦的意料之中。
听说齐俊每年往返未然居与若金国时,都要从酒窖里带一车酒走。
柳若曦品了七年的酒,不过如此。
段清扬只是说,最好喝的,永远是家乡酒。
后来柳若曦就懂了,齐家寨每年会给紫云山庄送一车酒,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可是今年他在这里,这酒怕是无法像往年一样的送到了。
柳若曦看着飘落在酒杯里的樱花瓣。
杯中有月,月上飘花。
“花月。”柳若曦对着天上那轮大而皎洁的月举杯,笑饮而尽。
安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既不打算作为一个代替品活下去,也不想要和任何人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她对银月很好奇,但是她更明白,一旦跟这个人扯上关系,自己也就无法全身而退。只要她还姓安一天,她就有脱不了的家族责任。安澜掏出那张七星图,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它带回去。她又一次想起了,当时站在棺椁边上的面瘫男闻云轩,他在哪里?
今日的清水阁很安静。
安澜为段清扬沏了竹林清晨新采的嫩竹叶。待他品出了笑容,她也提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请求。
“你帮我找个人。”
段清扬挑起眼皮,用眼角看着她。
安澜掏出一张画,段清扬完美的五官纠结了……那是她昨夜练了一夜的毛笔画,试图把闻云轩的特征画清楚,可显然,在段清扬的表情中,她看到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安澜叹了口气,又拿出了一张备用图,那张图很简单,画的是写生用的常用画桶。
“这个人?”段清扬指了指画桶。
“如果能找到这个也可以。”安澜懒得跟他多解释,“这东西的质地很特别,是一种你们没见过的材料,找到的话千万别打开,直接给我。”
“这是你的东西?”段清扬暧昧的问。
安澜被他看得心虚了下去:“他跟这东西应该形影不离的。”
“他就长成这副模样?”段清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兴趣的,自然也就愿意多搭理你几句。
“我画的不好。”安澜小声说。
事情比安澜想的要顺利,段清扬并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反对,甚至还派了名画师来到樱庭。只是一晚上下来,画了五十多张,仍旧不合她心意,安澜并不怀疑自己的描述水平,把一切归咎于画图风格不写实,特征不明显。耗尽了樱庭的最后一张纸,画室并不气馁,相约明日再来。送走了画师,安澜问红铃儿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只见红铃儿对着那五十余张男人图犯花痴,自己也就摇了摇头回屋了。
夜里,赵轩枫出乎意料的敲开了安澜的房门。
“你?”安澜并不讨厌他,相反,因为他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气味,她更害怕自己多一个惺惺相惜的朋友。
赵轩枫温和的笑了笑,手中拿着一张棉白布。
“花月姑娘看看这张像不像?”赵轩枫展开那张棉布。
画中的男子十足的面瘫相,眼神是毫无焦距的放空状,身形羸弱,一副单薄的小受样,腰板之下,手指之间,又有蓄力之势,一个腹黑攻的形象跃然纸上。
“你画的?”安澜不确定的问。
赵轩枫只是笑笑,微微点头。
安澜把他迎进了自己的闺房。沏茶倒水,恭敬之极。既然如此,她也就厚着脸皮要他特写一张画桶。说实话,她对迪兰达尔私心甚重,万一只有小迪被卷了进来,万一闻云轩已经不幸死了……
昨夜研磨又练画,她的屋子早已经成了废纸篓,忽而想到今日已经没有能用的纸了,这才注意到赵轩枫带来的棉布。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布匹是很相当贵重的东西,舍得在丝绢上写字的,足以说明留下的文字十分重要。就算是棉布,也不是唾手可得,随手拿来作画的东西。
几乎没有犹豫,安澜把自己的床单扯下了一块……
赵轩枫并没有诧异,按照她的要求,只是一次,就完成这张画,对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单凭安澜的描述,就能还原到如此地步,安澜心下除了激动,还有佩服。
“花月姑娘要寻的这位少爷,一定是姑娘很重要的人吧。”赵轩枫打断了她对迪兰达尔的意淫。
安澜笑了笑,说:“我懂你的意思。”
“有劳姑娘了。”赵轩枫也不再久留,起身要走。
“我有个问题。”安澜唤住他,“既然你画的如此传神,为什么不在纸还有的时候作画呢?”
赵轩枫笑了笑说:“未然居的画师,画技甚好,只是对于江湖人物,少了几份了解罢了。”
安澜忘了,赵轩枫虽然住在樱庭,但毕竟不是未然居的人,当众肯定了他的画,那就是默认了紫云山庄在未然居之上。赵轩枫之于未然居,终究只是个外人。这样做无异于让未然居和紫云山庄敌对了起来。这就是场面子之争,而眼前这个男人,很巧妙的化解了这个问题。其实未然居的画师并不是画的不好,正如赵轩枫说所说的,神似这种东西,一定要阅人无数之后,才能深刻理解。
未然居之于紫云山庄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安澜终于意识到,一直想置身事外的自己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太少了。然而这种选择不知道的方式去拒绝理解这个世界,就是掩耳盗铃,懦弱至极。
段清扬第一次面对花月,脸上显出怒色。因为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一个段清扬根本不打算见的陌生人。
“清扬公子。”赵轩枫微微颔首,显然他已经打听好了谷里的一切生存法则。
段清扬没有回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连安澜都不知道,谷中人人都在背地议论的银月,原来在段清扬这里是个禁忌话题。她又一次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拒绝接受这个世界而自嘲。
她和赵轩枫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意。
只是段清扬今日的脾气很不好,他容不得这样的眉来眼去,曾经也有个同样着装的女子在这里和一位少有的少年才俊眉目传情。段清扬杯中的茶水甩了出去,赵轩枫纸扇一开,挡下了突然而来的清茶。下一个瞬间,段清扬就带着他魅惑的笑容,站在了他面前。这个位置,这样的表情安澜太熟悉。
“你住手!”安澜喊道。
赵轩枫这才发现自己的纸扇脱了手,正握在段清扬手中,而它下一秒下落的位置,就是他的胸口。
“为什么?”段清扬问的是安澜,凌厉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赵轩枫身上。
“我欠他的人情。”安澜说。
段清扬的表情立刻柔和了许多,有很多时候,四目相对,心意相通,并不是爱情。这就好比考试的时候两人作弊,对方一个眼神,另一个人就知道是该把风还是穿纸条又或是对答案。
心意相通,只因为利益一致。
“银月姑娘与我若金国三皇子相恋,我请求清扬公子告知银月姑娘是否不老不死?”赵轩枫这一问,已经是失尽礼数,但求最后一搏了。
段清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用冰冷到极点的口气说:“她选的不是你。”
赵轩枫见段清扬收了要取他性命的架势,上前作揖,恳切的说道:“求清扬公子相告。”
是与不是,段清扬的表情,神态,语言,赵轩枫的恳切都在那句“不老不死”四个字时,脱离了安澜的世界。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她。
眼泪随着冲破阻碍,不断重现的过去,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