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颗麦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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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四儿正听从吩咐，自个呆在马车上等着王爷完事。本想今天可能会晚回不，就赶车回去带个信回王府，知晓了一声，又立马赶了回来。谁知道刚回来没过多会，就见王爷像阵风似的从醉闲居里刮过来，气还没来得急喘上几分，就跳上车，只说了两个字，“回府。”就再没有了声音。虽然非常奇怪，还以主子她今天是回不来了的，居然这么快就要回府了。难道说主子和那个花魁有些什么龌龊才呆不下去的？
好在四儿不是什么多嘴喜欢嚼舌根的人，这事情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也不随便说什么，见主子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也就扬起马鞭，加快速度赶回府去。
这样子折腾着，好好的一天也就这样过去。夕阳的影还没见到，这天上就已经是漆黑入幕帘上点缀着成堆的星子，此起彼伏，月亮就逊色的躲在后面，正是星繁约淡。
我坐在马车上，见车速迅捷不必往常，心却慌慌的，像是愧疚，惊讶，郁闷，还有几丝丝的甜蜜。一个人坐在车里，狭小的空间也觉得宽敞了许多。
想起那个傻傻的人，一声叹息被温柔的哽在了喉咙里。
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呢。
不求名份，不希望自己只喜欢他一个，甚至不求她记住他。
只是看见她的脸就觉得异常的幸福，这样的人，有谁有忍心拒绝呢。
于是也就鸵鸟的跑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肯定伤了那个人的一颗玻璃心。以前抱怨从来没有人看上自己，现在走了桃花运，结识了美人，却不敢消受美人恩。
真是个傻子。
却傻得令人心疼。
回到府上，却见总管林子蔷早就等候在府上，他们怎么知道我多久回来的。疑惑的抬抬眉毛，从远处就可以看见那点着灯笼的少年，依旧一身白衣，衣袖飘诀，心虚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已经有了雨霖铃不是，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呢。
再说，草儿还有富葭，小雨就只有我了，人不能太自私。虽然是安慰自己，可心中的失落也没办法忽视，看来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去那吧。免得勾起伤心事。
下了马车，林子蔷早就吩咐下人搁下垫脚的箱子。我难得安静的踩着箱子下了车，雨霖铃早已给我披上一件蚕丝织的锦袍，悄声说了句，“晚上有点冷，你居然还能回来。”话语是贴心的照顾，可眼神却比以往更凉上几分。
突然不能心安理得的披上袍子，仿佛是在掩饰些什么，也是低声嘱咐他一句，“你自己也加点衣服，夏天感冒了反而不容易好。”
我说得亲切。他却是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其实也是差点……唉，为什么今天我总是被别人盯上呢。
奇怪的是那一向波澜不兴的眸子里，却有种火焰腾腾冒起，生气了，这个人，我很肯定的缩回手，讪讪的，有种偷东西反而被抓个正着的不好的预感。
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败露了吧……
回头看着牵着车的四儿，心里也有了几分谱。
刚刚从雨霖铃那收回视线，又看见总管眼中的笑意之后略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这群人干嘛杵在门口等我啊。弄这么大的排场很容易做贼心虚的。
我还是笑着，挠挠头，“我们进去吧，虽然是是炎夏，可今天晚上还有有些凉了。”率先迈开步子，却见门后面躲着个人，却不想想自己一身火红，在灯下会有多么显眼，好笑的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梅容，就你躲在这里，还以为只有你不来接我呢。”由着性子好好调聊他几句，也就拍拍他肩膀，安心地说了句，“走吧，我回来了。”
回家了。
见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便习惯性的歪过头去，刚想开口叫杏又猛地想起来——杏已经被我禁足。
刻意不去想起，可恍恍惚惚，一片喧闹中还是为她留下些许遗憾。
着魔似的依赖还有纵容会在时光流转中渐渐清醒，我认为自己会有足够的清醒去对自己的举动嗤之以鼻，毕竟作为一个侍女，杏的做法也是逾越了。
但那偶尔袭上心的愁怅，像这样的惆怅，又因何而来？
在欢笑的片刻停歇中，我会隐隐感到失落。不希望先认输，毕竟怎么说自己也是对的，对于错误没有及时地纠正，以后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是谁也承担不起的责任。
如果一直依赖着你，我就永远没有长大的一天。
吸吸鼻子，抑制住那股想哭的冲动，偏偏又放心不下，故意放缓脚步，悄声对林之蔷问道，“杏最近，怎么样了。”
林之蔷会意的一点头，略微思考了下，也就徐徐道来，“这几日杏姑娘没有出门，也没有作出什么激烈的事情，只是安静的呆在屋子里，好像在酿酒，又弄了几只鸽子在院子里养着，飞来飞去的，也多了几分生气。”
酿酒，养鸟么，真会享受。我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两句注意饮食衣物什么的，就让他自个先走一步。
呼……
深呼吸，抛却心中放不下的扰乱心神的事情些，本来打算回房休息，可走到岔路上，又晕忽忽的走向了另一侧。
今天满天的星斗，交相映辉，一条长长的银河拖曳而下，像是条泪痕。
夏天的星空最美，一望无际，没有任何云层阻挡。
我顺着小路，一路仰着头，哼着不成调的歌儿，久违的自在又回到身边。时不时的一只蚊虫飞过，旁边蝉鸣不断。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荷花香便知道自己又转到后花园里来了。花园不怎么大，中间辟了个池子，里面栽培着千瓣莲，满池荷花混着莲藕香。我转到后面的假山那有个游廊，连接着一个娇小精致亭子，隐藏在假山背后，俯视着湖泊，也不容易被发现。我准备在那里休息会，看花，观星，顺便听听蛙声。
园子里花木扶疏，枝叶摇摆，发出簌簌的声音。我开始后悔，应该带壶酒来，就着满眼美景，留下满嘴余香。如果还有精神的话，可以去找一找有没有早熟的莲子，虽是入口清苦，可余后的滋味却是不能言语，要是再有些心思的话，可以去准备一条小船，这池子是顺着穿府而过的小河那引水过来的，乘船游览，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美不可言。其实在哪都可以体会到快乐，只不过心情问题罢了。
坐在亭子里的石头凳上时，脚已经有些酸胀的感觉，果然人不运动就会退化这句话真是真理，仔细的环顾四周，指望有些什么惊喜发现，果然，惊喜从天而降——
不知是谁在放在桌子上一个白玉酒壶！
喜滋滋的拿到手里，玉润滑滑的，不知是装了酒滋润着还是本身玉质就比较好，现在也没什么闲工夫想这些，那壶越看越喜欢，在手里摩挲着就是不肯放下来。
掀开盖子，一股子陈酿的醇味钻进鼻中，勾起馋瘾发作，旁边没有杯子，就直接晃着酒壶，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下倾一个角度，透明的水珠子顺着弧度落入张开的嘴中，是不是蹦出几落在嘴旁，滴在衣服上，满足的仰着头，入口先是股桂花香，在嘴里转了一圈就变成淡淡的青草味，带有些乡野气息，喝了又喝，喝了还想喝。
就一个人这样抿着壶嘴，不知是酒上头还是什么，一只手拈着酒壶，在亭子里跳起舞来。
翩翩起舞，月下独醉。
摇晃着，眼前的事物一个变成三个，跟着自己摇摇摆摆，欢畅的笑出声来，翩翩衣袖，诀决漱带，随着旋转，散开来，头上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头发直接倾泻下来，有如乌色的瀑布。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个旋转，眼眸随着游移，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一个人影——伫立于池塘边，不知是我酒醉，还是他自己摇摇晃晃，在我眼里那人影子斜斜，游弋晃动，从头到尾仿佛被一颗金色的螺纹线缠绕着，旋转又旋转，融入光华，焕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像是被一阵清风呼唤着，出人意料的扬起手臂，荷塘里盛开的荷花张开翅膀，为这个被星空所笼罩的人所指出的方向。
踉踉跄跄地停下脚下的勉强称为舞步的步伐，顺势倚在亭子的柱子上，手没有停歇，还是往嘴里倒着泛着桂花味道的酒，打了个哈欠。
只见那个人伸出手去，我还以为他是招鬼什么的，好奇的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上一溜后，才知道他是想摘一朵荷花。手臂努力伸长，踮起脚尖，身子尽量往前仰，一看就是一副快要重心不稳想跌入湖中的愚蠢动作。
看不下去了，这人实在是……顺着连向荷花池的小径上，我走得摇摇晃晃，又着急向前赶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于是干脆扶着树干，一步步的磨到湖边，荷花的香愈加浓烈起来。从近处看，那个人全身上下倒映在湖里，又被他拉拉扯扯的动作弄散了水中倒影。真是看不下去，我摇摇晃晃的走向前，那人居然没听见我蛮响的脚步声，专注于他的采花事业中。
采花，他采，我也来采……
怕他跌进湖里，我勇猛的扯住他的腰带，却没注意手下的力气，顺势一逮，竟把别人拉到自己怀中，今天我抱的人还真多啊——傻气的咧开嘴，凑近一看，眉眼很是熟悉，却是如此熟悉的清秀，不顾怀中人突然僵住的身子，我笑出声来，“哈哈，梅容，你也跑到这里来了啊……，来，喝酒，喝酒……”脚下空虚，又是一个不稳，连带着他也跟着我左晃右晃，就没有站直过。
“王爷，您怎么喝那么多酒……”梅容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我傻笑着算是回应他。不知是我听错了，还是幻听，他好像叹了口气，原本僵直放在身侧的手听话的扶了上来，松松的，算是环上我的腰。
他背对着星光，看不清楚表情，可听他的口气似乎在责备，我又是傻笑一通，也伸出手，直接贴在他的脸上，手指从额头滑落到唇上，手下的两瓣唇温热柔软，手感太温软我摩挲着不肯放手。梅容无奈的再叹口气，这次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拿开肆无忌惮调戏他的爪子，坏心的准备转移我视线，眼睛一亮，指着面前的荷花对着我笑的灿烂，
“王爷，您看这荷花，开得多好。”
笑得那么灿烂会引人犯罪的……我不上当，干脆滚到他怀里，不看花，只看人，把脸凑到他的面颊前，醉醺醺的说，“再好看，再好看也没我的梅容好看……呵呵……”
“………………”
真可惜，要是光线再强些，再明亮些，想必他吃瘪的表情一定很好玩，我那张一直到现在还没闭过的嘴自觉地凑到跟前去，“梅容，梅容，梅容，梅容，梅容……”呢喃着他的名字，光是叫着名字不好玩，我皱起鼻子，又凑近了一些，波光凌凌的湖面突然掠过一阵白光，正好映射在他唇上，春花秋月也不过如此，我再近些，近得不能再近，手上一使力，总觉得胸前的人呼吸紧了一紧——吻上他的唇，把他那声快脱口出的惊叫掩了过去，梅容突然一抖，一只手颤抖着紧紧拽住我的领子，原本搂着我腰的另一只手，滑了下去，垂到身侧。
滋味真好……
恋恋不舍的抽离开来，只是单纯的贴了上去，没有其他什么舌头卷来卷去缠来缠去裹来裹去的，呵呵——我舔舔被滋润得无比润滑的唇瓣，被清酒还有春情染得妩媚了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面前的人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滋味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啊……
见梅容恍惚的没有神色的眸子，扑在他怀里继续傻笑,这个家伙，被我吓到吧，说实话我也被自己吓到了，呵呵。
我低低的笑出声来，梅容却是面色一整，眼神也随之清明起来。我见他面色有恙，便抽离开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半靠办倚在他身上，洗耳恭听。
“王爷，您是不是偷喝了我的桂花清酒。”
“………………”
我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东西，滑了一下。
呃……
这个人……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头更晕，漫天的星星像是移植到我脑袋里，满脑子的金星转来转去，我挥去什么一般的胡乱的挥了挥手，又摇摇头，没说话。
“王爷，这酒后劲大着……”梅容见我这典型的醉酒样，把我下滑的身子又提起一些，我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少年青涩，肩膀不见得有多么宽阔，可靠在上面会有种找到依靠的安心，好困，打了个哈欠，把全身的力量全部托在梅容身上，自己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王爷，你站直了，我扶您回房，王……”真吵，这次我死死的环住他的脖子，就着他嘴唇轻轻咬了一下，算是惩罚，“你主子我累了，别吵我。”继续打着哈欠，又滑下几分。
“王爷……”梅容没有法子，就僵着身子轻轻环着我，一时间，星光疏影，有着迷蒙的风景。我们站在水边，光影交错，一荡荡的水纹在脸上泛起波澜，眼憔悴。
“梅……容，我要回去……”喃喃出声，我搂着面前绯红着脸的少年，头越来越昏，眼前迷蒙，只觉得水光一片，“回去……好累……好累……”
似乎又是一声叹息，梅容将我推开一些，我暂且摇摇晃晃的站直了，先是把我散开的发捋好，别在耳后，动作轻柔，我也由着他，瞠着眼睛木呆呆的看着他，只见他温柔的笑了笑，蹲下身去去，略显单薄的背脊朝着我，“……南湘，上来吧……”
他叫我，南湘……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醉醺醺的我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本来就晕忽忽的头突然栽了下去，正好倒在他背上。
隔着薄薄的丝绸，少年细瘦的胳膊朝着身后搂着我，只觉得他好瘦，于是凑到他耳朵边，热腾腾的酒香随着一阵一阵呻吟似的喘息扑到他脸上，“梅容，梅容，你多吃肉，长胖点，太瘦了我会心疼……”
“嗯……”
梅容没说什么，轻轻答应一声，背着我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便用手蒙着他的眼睛，孩子一般委屈而娇媚的吸了吸鼻子，“梅容梅容，你都不理我……”
“梅容梅容，你很漂亮哦，小雨也很漂亮，草儿也漂亮，为什么会那么幸福呢……”感觉背着我的人肌肉又开始紧绷起来，我心一慌，“梅容，我很重是不是，不要背我了，我很重，梅容不要背我了……”
“嗯……”
“梅容梅容，我好累，好累，好累……这么累，还是不想睡觉，躺在床上每天数星星，数着数着就好想哭，梅容梅容，你们都要陪在我身边，不准走，走了会很痛，这里会很痛……”我勉强立起来些，也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用手指着靠近心脏的地方，刚说完又支持不住瘫软下来，嘴里还是念叨不断，“都不要走，妈妈，我好累，好想你，好累，好想你，你们都不要走……”
一路上我半睡半醒，记不得到底说了什么，嘴巴动个不停，还好没吐出来，记忆模糊，只是很清楚，很清楚那种劳累而微微喘息的声音，微微有些颠簸却异常安稳的背脊，还有微微带有些忧伤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身下背负着我全部重量的人没说话，没有打断我，一路上安静的听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时哭时笑，慢慢的，躺在他背上，睡着了，梦里有风吹过的声音，有明亮的星子闪烁，里面有草儿哭泣的样子，有雨霖铃面无表情的冷漠还有含在嘴里的果糖，也有一声声他的回答——
嗯……
＊＊＊ ＊＊＊ ＊＊＊ ＊＊＊ ＊＊＊ ＊＊＊
一觉醒来，头晕晕沉沉，额头那却是一片冰凉。觉得额头上贴着什么东西，朝头顶伸手扒了下来，抓下来一看好像是个冰枕什么的，勉强立起身子，头更晕了，这是怎么了。
口渴难当，又没有人陪在身旁，这些人，主子我病成这样不贴身照顾着就罢了，想喝杯水都没有个人使唤……
“杏！”哦不对，她不在，大吼出声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提高声音又唤道，“雨霖铃！梅容！”
外面一片安宁。真是的，跑哪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未免太不尽责了吧，懒洋洋的把盖着的被子掀开一角，披上放在一边的外袍，还好我没有裸睡的习惯……
刚一触地，脚突然一软，忙扶主床沿，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怎么回事这是，头又开始转了起来，金星直冒转着圈儿，甚至还有鸟鸣声，呜，头疼……该死的，你们跑哪去了！
“王爷可是要下来了。”正当我咬牙切齿恨不由衷的时候，从门边传来一声类似调聊的话语，语气冷冰冰的，又好像讽刺般，不阴不阳。
使劲一磕牙，抬头怒视着他，“雨霖铃，你跑哪去了，找都找不到你！”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他倚在雕花木门旁，对着我满腔的怒气像是毫不在意，又冷冷的回了一句，莫名的，又是一阵心虚。
真是太宠他们了……
心虚伴着愤怒，我猛地站了起来，本来是气势汹汹，可一站又撞上床顶板，在一声极其响亮清脆的碰撞声后，我痛苦的抱着头，又重新坐了回去，呜，本身头就很晕了，现在就更是晕得我直想吐，痛苦之中，我还偷个空哀怨的盯了眼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又更加哀怨的低下头，揉着头顶上的肿块，呜，好疼好疼……
今天真是走霉运了，出师不利啊……
“傻子，傻子，真是个傻子。”手指轻柔的在我肿起来的那个包上揉着，雨霖铃动作一向轻手轻脚的，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走到我跟前，高挑的身材像阵黑影笼罩着我，动作却是和语言完全不符的温柔怜惜，本来是很想闭上嘴安逸的享受按摩的，可他老是在我头顶上说这两个令人忌讳的字眼，怒了。
“闭嘴。”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从我嘴里吐了出来，得到的回答却异常的简单——
“果然，笨死了。”
原本轻轻揉着头顶大包的手指先是顿了下，猛地一按，又是一阵杀猪叫。我捂着头往后缩了几步，张大眼睛原想使劲瞪死他，见他还是一脸冷酷无情，转念一想，也就收起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微微皱着眉头，眼里泛着泪光委屈又无奈的看着他。等了会，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孩子气的吸吸鼻子低下头去，自哀自怨起来。
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仆啊……唉……
“昨天，去哪了。”手指威胁似的在肿块上弹了几下，我又呜的一声又往床里缩了些，眼睛已然带有点愤怒的火光，玩笑过火了就不好笑了。偏偏见着他那副模样又发不出火来，暗自气闷着。偷偷瞧上他一眼，他居然没有一点后悔的神色——瞬间垮下脸来，一把抓过棉被，把头埋在被子里，几个字说得瓦声瓦气，“雨霖铃，我要喝水！”
“王爷。”我就奇怪了，挺平常的两个字落到他嘴里怎么就那么讽刺。头套在被子里，他那嘲讽的声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地方好玩啊。”
“………恩………”
吃醋？
吃醋。
脑袋里电光火石的冒出这么个念头，这个冰雕莫非是，吃醋了？
刚这么一想，心里着火似的扭了一扭，一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吃起醋来真可怕……偷偷躲在被子里打了个冷颤。
床上铺着的软垫突然凹下去几分，还没等我掀开被子探个究竟，就敏锐地感觉到有只手伸进被子里来，贴着我的脚踝，暖和的被子里突然来个冷沁沁的手指不由得抖了一抖，又觉得手指僵在那里还是蛮舒服的，也就没叫他走开。
手指慢慢滑向小腿，凉飕飕的像是一条蜿蜒向上的水痕，既酥麻又带有点痒痒，虽然是舒服可也不知道这雨霖铃到底想干什么，也就提着颗心顺着他的手指向上，再向上。
“王爷，舒服么。您舒服了，我却不舒服。”
“您昨天玩得痛快，亏是四儿带了个信，我还傻傻的坐在房子里等您回来。”
“很愉快吧您，扬眉吐气了吧，见着想念了许久的人是吧。您居然昨天还回来了，更傻的人是我，巴巴的赶去接您。我别的不能做，但还是能提个灯照个亮什么的。您傻，大好的美人放在那转而回了府，可我更傻，傻到还以为您是为了什么回的府。在您房子里等着，等着给你，哼，等着等着您靠在梅容背上睡得真香甜。”
“过得不错吧，王爷，左拥右抱的滋味不错吧，我不知道我还想着念着什么。巴巴的赶去接，巴巴的等在房里，巴巴的做了个东西还想讨你欢喜！”
“傻，是傻，我还真傻，傻到知道您昨个风流了一天我今天又巴巴的赶来问个清楚，还想着会不会是误会一场！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扑的像是一盆冰极的凉水倒了下来，冻得我瑟瑟发抖，坠着的心也晃悠悠的沉了下来，沉到不见底的深渊，满心的欢喜变成满嘴的苦涩，想摘下遮挡着脸的薄被，又不敢摘下，不敢面对他，如此厚重的感情，又是什么时候结下种子成长发芽。
他急促的呼吸着，剧烈的喘气声我甚至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想伸手搂着他告诉他喜欢，可又觉得心里难受，难受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仅仅是一张被子，遮住的不仅是我一张脸，更是一颗优柔寡断的心。
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优柔，寡断……
“好，不说，不说是吧！好，说不说随便你！”等了半天，仿佛是绝望了，雨霖铃猛地站起身来，我躲在被子里听着那急促的呼吸声，总觉得整个人也跟着纠结起来。
“你！好，真好！”像是笑声一样的喘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扔了过来，砸到被子上却是小小一块。
“要不要，也随你，反正与我是无关的！”
他像阵风般的吹来，又像阵风般吹走。
蒙着头闷在被子里，眼睛酸酸的，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哭，也没资格去表现委屈，也就死死的咬着牙，闭着气一口气掀开被子。新鲜的空气灌入鼻子里，打了几个喷嚏后，觉得脸上一凉，随手一抹，手下一片湿滑。
呆呆的半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模糊，头脑混混沌沌像是一锅稀泥搅合着。白莎草儿的事情他知道了吧，可这又何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扯上梅容，呜，头疼得快要炸开，飘落几个剪影一样的画面，漫天的星光，荷花香四溢，摘花的少年，还有什么，还有亭子里的独舞，还有杯酒自酌，还有什么，咬住牙关，摇晃着头，偏偏是愈来愈昏，头一黑，差点又倒了回去。手指仿佛是牵扯上什么，摸索半天，拽到身前——
月白色绣着乳白色花瓣的香囊。
一下子忍不住越来越多的泪珠涌了出来，涌了出来……在眼眶里越积越多……纷纷滴落……落在香囊上……
一手捂住嘴巴，低低的哀号却是咽入喉咙中，怎么也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三颗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