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何昔 (坑人不管赔, 请千万小心举步)》飞花

5、第 5 章

　　偌大的宅院里, 若有人故意要当你不存在, 你会发现自己很快就变成了隐形人. 希望你不存在的人甚至不用明里说一句半句故意孤立你, 整治你的话, 自有在他手下吃饭的下人懂得察言观色, 欺软怕硬地轻视你. 譬如说, 早上起来, 会发现你住的院子里四处都没有下人, 以往四五个侍候你的使唤丫头全不见了, 没人给你打水洗脸, 没人通报你今天府里的活动, 甚至吃饭, 也没人通知你. 你叫也不会有人理你, 甚至是远远看见你的下人, 也会很快地做出很自然的姿态溜走. 这真是很尴尬的一种境地, 很难让人想象, 一个有手有脚的活人, 也许就能这样给人饿死, 脏死, 是, 很龌龊很被动的一种死法.

　　不过幸好, 象晚香原来那里人们说的那样, 若上帝对你关上了门, 那必定会在某处给你开扇窗户, 这里人这么讲, 柳暗花明又一村.
　　晚香会这么想, 不全是因为乐观吧, 其实多半是因为身不由己时太多了, 所以太习惯安慰娱乐自己. 而且事实也的确不算太坏, 至少眼前这个粗使丫头还是拿她当府里的夫人一样, 好生招呼着的, 晚香也曾想过这或许是某人给她行的方便, 但想想觉得自己实在太自恋了, 那人何曾肯如此为她着想? 若那人真有这意思, 当初也不会让她来这里了. 所以每天晚香顶着不甚精致, 有些落伍的发髻, 偶尔散过庭院, 被打扮精致的上等丫头偷笑时, 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她何德何能, 能碰上这么一个老实纯朴, 不太灵活, 却非常厚道忠诚的姑娘照顾她? 晚香这样想的时候, 不知道那个叫花儿的粗使丫头, 其实心里存着比她还深的感激.

　　花儿是近处乡下人家卖来的姑娘, 手脚粗, 没见过世面, 不会说话, 更不懂看人脸色, 长相也土气, 本来一直在厨房, 后院打杂的.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伺候新夫人, 后房里主事分派活计的挺有头脸的老姑娘绢姨就把她派过来伺候少夫人了. 本以为大家都躲的少夫人定是个难处的人, 谁知道却是她见着的第一个没有架子的主子, 非常温和, 不挑剔, 虽然很少说话, 但为人嫩(错字, 字库里找不到对的)地细心, 象上次还赏了自己一瓶油膏抹手, 只因为给夫人端饭的时候让夫人看见了她以前因为挑水, 洗衣服常见水而泡裂的口子.

　　就这样, 大家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晚香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夫君到底是谁, 怕是也没几个人真清楚. 反正无论是大少爷, 还是二少爷, 都再没在她院子里出现, 有时府上请人, 晚宴热闹时也会有人叫她去应景, 那时会见大少爷和二少爷几面, 但彼此都是平平淡淡的. 对方是故意忽视, 晚香也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

　　晚香也不太着急, 虽然她至今不知道到底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 但象每次一样, 等到时候对了, 她要做的事自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同家主每次安排的一样. 这样想想, 也许那人对她是好的吧? 分配给她的任务似乎都简单些, 不象别人, 为了任务要么绞尽脑汁, 历尽辛苦, 要么流血拼命, 在所不计, 唯独她, 似乎能用的, 可用的, 需要用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多, 可每次, 总也能完成了任务交差. 这一径, 她付出过些什么来换取这些任务的成功完成呢, 晚香自己实在很难想出来. 要一定说些什么, 那或许是感情吧? 想到这里, 晚香难免又想起了自己上一个任务里那个如此让人难忘的人, 那也许是唯一一个晚香在这个世界真正喜欢过, 让她感动, 也让她难过, 并且知道自己不会忘记的人吧, 晚香叫过她一声师傅, 秦秋……

　　每次想起她, 晚香的心绪都很复杂. 时间过得越久, 想起她的感觉越平和, 却隽永, 不自觉地晚香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清淡, 温和, 迷离, 微苦的笑.

　　晚香替她不甘, 替她不值, 但晚香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因为晚香没有这个能力, 也因为晚香出现在她身边只是为了图谋利用她.

　　秦秋, 雁来秦秋.
　　天边大雁南归, 排做人字形飞过时, 师傅总会痴迷专著地仰望着天空, 为的是等一个人. 归雁谷, 晚香后来明白了, 雁来人归, 无论是这谷, 还是这南飞的雁群, 或是师傅的期待, 都只是一份美好而温柔的冀望 --- 注定被辜负的冀望. 原来, 再怎样的武林传奇, 也不过是一个被负的女子.
　　晚香不能为她做什么, 甚至近在眼前, 晚香也救不得她. 救不得, 一颗已死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