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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二卷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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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聆月知风来去兮
天色尚早,日光甚至还穿不透薄云。
西门吹雪在练剑。
郑擎凤在舞刀。
西门吹雪在老地方练剑。
郑擎凤在另一边梅林的空地上挥刀。
每日风雨不休的练习刀剑,已成了人生中一种融入骨血的习惯。
刀剑归鞘。
敛去慑人的刀光剑气。
还于梅林一片安宁。
早餐是在大厅进行的。
西门吹雪道:“确有进境。”
只有白粥。
只有皇宫贵族才吃得起刚传入本朝没多久的花生米。
郑擎凤正夹着花生米,手一顿,惊奇地看向西门吹雪。
她自闭关以来便只是自己日复日地琢磨自己的刀法和刀路,出关以来更是直接奔向了这里万梅山庄从未和人交过手,虽说有所感悟,却是不知自己的刀法究竟进步几何?但是能够得到西门吹雪的一丝赞许,虽非意外,却也是非意料之中的。
她从未想过他会赞许自己的刀的。
郑擎凤道:“可惜,终是未成大道。”
西门吹雪道:“确是,最后一刀未成。”
郑擎凤直直盯着西门吹雪,仿佛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可以和自己比划谈论的寻常武者,她道:“你,亦然。”
虽然都没有看到对方的招式和剑法,但是两人都已有了计较。
刀骨剑心,素来便是相通的,万象归宗,终究还是一个武字。
刀剑,自古武器双雄,武器,乃杀器,杀器,必杀人,不沾血的武器,便不是武器,只是摆设。
就算是傲然于世的剑神,他有剑气,也有杀气。
而越是练之高级,剑之纯正者,杀气也越盛。
所以花满楼也越发能感觉到西门吹雪,甚至完全可以将他这个人画出纸上,不差分毫,因为他散发的杀气已经能将他的主人的形象成形于花满楼的心中。
而现在的郑擎凤,花满楼未见到,但是却也是差不了几许。
只是这几许,对学武之人来说,相距的是天涯之远。
郑擎凤的问刀之路依旧遥远,只要她未死,便会一直走下去。
现在她已无牵挂,便可专心练刀。
刀越发锋利,越发纯粹。
他两人都只有一种刀法剑招,便是杀人之到,杀人之剑。
郑擎凤道:“你可知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西门吹雪道:“剑。”
郑擎凤道:“没错,正是剑,你的剑。”
西门吹雪道:“一月后,洞庭仙府踏浪客,晋鹏。”
郑擎凤道:“杀友之子,淫人妻女,该杀。”
西门吹雪不意外郑擎凤知道这件事,毕竟湖湘今年年头上的第一宗轰动江湖的大案便是如此。
只是这晋鹏也是当今所谓名门正派的侠士之一,素有名望,且功力也不弱,自是没有人出头去惹那个晦气。
故皆传其友许非子是练功走火入魔而亡,而其子亦是在他神志不清时所杀,许非子遗孀秦氏和其女许霞只得投靠晋鹏门下寄居,但是其中缘由,又有谁不知呢,只是没有人挑破而已。
郑擎凤起身,对西门吹雪道:“叨扰了数日,如今美酒已尽,西门庄主,多谢款待,此行且去,待日后再见。”
说罢,抱琴.人已飞身而去。
四月廿,郑擎凤离万梅山庄。
*
聆月知风楼。
二十多年前,忽然出现在江湖上的神秘情报组织。
没有知道它的来历,也没有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在十年前,它是和青衣楼,幽灵山庄,西方魔教并称江湖四大绝密之境的存在,但是也就在十年前,它忽然消失了,如同它出现一般突然,它如同从来不存在一般消失了所有踪迹,然后被人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后,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直到五年前,聆月知风楼又一次重现江湖。
依旧是突然的出现,依旧还是不知何人所建,依旧还是神出鬼没。
依旧还是以物换情的规矩,仿佛它从来不曾消失过,仿佛它一直就存在一般。
冯雁青,京城凡月居的主人,也是当家琴师。
若她高兴,听她一曲便是分文不取,若她不喜,哪怕是千金也求不来,就连当今圣上格外喜爱她的琴艺,甚至几次三番表达想让她入宫常伴左右的想法都被她圆滑地推了开去,几次之后,年轻的圣上也只好作罢。
是故当朝文人雅士皆云:唐有公孙剑舞,今有雁青挽琴。
朱唇榴齿,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腰肢袅娜似弱柳,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回顾千万,一笑千金的女子便说得就是这样的佳人。
冯雁青,年过二八三多年,几月后便是双十年华,却一直待字闺中,云英未嫁,这让那些肖想佳人的人不由心思量,佳人莫非已心有所属?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幸运。
这位才艺容姿皆佳的美人正在弹琴,只给一人专门弹琴,一曲含情脉脉自在不言中。
吴君缜,大明最大成衣店的老板,手下鹤衣坊遍布大江南北,塞北南海,其人更是虽为男子,却生的一双妙手,阵线绝活不下于神针薛夫人,不过其人钻于商道,沉浸于衣物制作设计中,故不涉足于江湖。其为达官显贵量身定做的那一身衣裳精妙绝伦,乃当世最时尚最时髦的样式,特别是金九龄此人尢喜。如此后宫佳丽亦都向往能够让吴君缜定做一身最美丽的衣裳,那一身衣衫定能让圣上多看自己几眼,但吴君缜为人亦是高傲,更有当今太后撑腰,连金九龄都要看他几分颜色。
但如今这样的人却收了傲气,给人倒酒,然后安静地坐在一边。聆听,恭候。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啧,好一位翩翩公子。
青丝流云,却不繁发饰,别一古朴玉冠。
洁额剑眉,修目含笑,英挺高鼻,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唇瓣适中,即是多情,又见无情,虽不着画符。仅一袭镶黑绿边的青衣儒服,但那秉着一把箫,和琴而奏的人却不由地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鲲鹏鬼气,叫人好不钦慕。
音停。
雁青撤下了琴,然后坐在那青衣公子身边,笑道:“公子,雁青琴艺可有进步?”
那青衣公子道:“敝人能闻雁青居士抚琴一曲,甚是荣幸,怎敢乱道是非。”那男子也收起了玉箫,别在腰间。
雁青娇嗔一声:“公子,你就会打趣我,那和公子合奏一曲,雁青生怕侮了公子的箫。”见那公子笑意更甚,雁青双颊飞上了两朵宛若朝阳红霞般的红晕。明媚不可方物。
吴君缜见状,玩笑一声道:“若两位如此,那叫小的一个不同音律的俗人可如何自容。”
冯雁卿斜了他一眼,似嗔又娇,吴君缜也回了她一双秋波。
青衣公子打断了他两人的眉来眼去,如箫声般好听的声音响起:“那把琴的来路可已查明?”
冯雁青道:“此琴现于狂刀琴师手中,虽不能探明那人师出何处,琴从何来,但她不大可能是京城郑家之后。”
吴君缜也道:“当年郑家有一女,名唤凤麟,确已卒于当年大难中,此琴是从凶手手中流出,中间转载几人,才落于她手中。”
青衣公子喝了口茶,然后玩弄着手中的茶盅,他似笑非笑道:“若只是这点儿消息,我可需你二人作何?这些天下皆知的事情,我可要你们告诉我?”
“公子恕罪!”两人连忙请罪。
“我下那人的全部详细资料。”青衣公子道。
冯雁青和吴君缜跪膝,抱拳道:“遵命。”
青衣公子道:“速去。”
两人便不多言,凌空踏步而去。
任是外人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和江湖不着边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深厚的武功!
见两人已完全消失,青衣公子闭上双目,小憩些许,又骤然睁开,他似自言自语道:“把他们背后的人揪出来。”眼神中哪还有之前的温润之意,现在那双眼睛是叫人不敢直视的萧杀寒冷。
一道黑影从暗处退去,悄然无声,行之无迹。
青衣公子起身,缓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一片碧绿竹林,那颜色和他一身衣服相映成辉。
风吹来,罩衫飞扬,挺俊的身影宛若修竹般。
望着那片沙沙作响的竹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真是像模像样呢。”
不知是谁轻笑一声,青衣人转身,却是毫无戒备地望着来人。
黑衣如墨,自顾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