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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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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深秋了。
当阳光变为琥珀色恬淡地在世间万物之间弥漫萦绕而不再耀眼灼热的时候,当枝头的黄叶开始翩翩落下铺陈满地的时候,我才发现和小璐在一起也整整半年了,比以往任何一次恋爱的时候都长。想到这点我心里涌起了甜蜜,可是这甜蜜立即又被想到时间说明不了问题这个真理冲淡了很多。我就是这么很容易转念一想的无聊之人。
小璐的生日也在深秋,十一月。生日那天我给她买了气球玫瑰以及蛋糕,蛋糕上站着一个奶油做的史诺比。因为小璐是属狗的,而史诺比又是狗中最可爱的精灵,我觉得这样很美。小璐也很喜欢,当我在大街上把蛋糕放在他手上的时候,她狂喜地抱着我的头嘴对嘴地猛啃,完全不顾是在大街上,然后我发现她长长的睫毛上有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们拥抱着站在天桥上看着穿梭的车流和伸向远方的路灯,满眼是汹涌的霓虹,华丽而温暖。小璐使劲吻着我,娇小的身体和我紧紧依偎着。我也紧紧地抱着她,像抱着我整个青春的盛开和缤纷。我闭上眼睛疯狂地吻她的额头,眼睛,嘴唇以及白皙漂亮的脖子,很久,很久。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闭着眼睛的小璐已经是满面泪流。
“哭什么呀,傻孩子。”我把嘴唇贴到她的脸颊上,那里有湿热的泪。
“我高兴呢。没什么。”她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一脸欢快的笑。
“来,放气球吧。放一个许一个愿”我拉起她的手。
“只兴许一个呀,这么多气球……”
“管它呢,今天你最大,想许多少就许多少。”
“不行不行,许那么多不灵的。对,有了!”她一松手把气球全放了出去,然后对着天空大喊:“我希望尹小璐和洛扬永远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然后转过身兴奋地对我说:“你老婆我聪明吧?”
“聪明,聪明,一个气球一个字也够了。”我把她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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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们在城市角落的某张床上折腾来折腾去。小璐不仅承受,而且出动付予,我一次又一次用力爱着她。在快感的风口浪尖忽高忽低,□□。
来吧,一切欢乐和疯狂都蜂涌而至破门而入,我将来者不拒,我将推波助澜,即使泪水在前面等我,即使走出门去就是一脚踏空的万劫不复。
来吧,我只有那么一点把握眼前的微薄之力也要透支,也要挥霍。来吧,我们是城市夜空下蠢蠢欲动的可怜虫,我们以燃烧自己为代价来照亮脚下从而可以在大街小巷艰难移动好奇张望。
原谅我们吧。连上帝也已经厌倦了那不再虔诚的祈祷和忏悔,舍弃我们远远而去。我们的守望也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表演,在神坛上端坐或起舞也是人间烟火里的名优怨伶,我们只能失望别过头去。这是一个崩塌的时代,尽管崩塌之后的废墟上有人搭起一个又一个舞台,告诉你这是扬弃的新生。可是我们的执著和纯真早已经如崩塌时高高扬起的灰尘一样四散奔逃,无踪无影。我也很难告诉你它们到哪里去了,也许有些时候你在呼吸之间能依稀感觉到这种的存在,可是那已经不是伸手抓得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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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过后的第三天,小璐终于找到了一份售楼员的工作,每天制服俨然地上班下班,也没有什么周末了。不过工作很轻松,无非就是当有人来询问时尽鼓动怂恿之能事,把公司的楼盘地段吹嘘溢美得好象是把天堂仙境硬生生从云端拽下来一般。仿佛世界上其他人住的都是驴圈马棚狗窝鸟巢,幸亏遇上了他们才让你峰回路转脱离苦海认识到什么样才是人应当居住的地儿。实际上呢,大多数都是些把芝麻吃成西瓜的伎俩而已。比如有一次看到一则售楼的广告,上面说从他那到西单商业中心仅仅需要五分钟。这明显是一句狡黠无比的话,因为它根本没有说明交通工具和路线,如果这个五分钟的路程是从地图上的直线或者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飙车的情况来算那还是好的了,要是以火箭或飞机的时速来算的话那业主岂不要哭死?
当然,上面这个例子是我在学校内里出租房的纸片上看到的而已,并不是某处的正式的广告。之所以咬文嚼字地搞出了这几声干笑完全是出自爱抠字眼和突发奇想的坏毛病。
有天下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看到瑶艺和一陌生男子在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喂着饭。我是不习惯和只认识一半的情侣打招呼,于是也就低头匆匆而过。偏偏出门的时候看到胡周汗流浃背地地走进来,右手托一篮球左手持一杯可乐。我低着头走上前去,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险些把他的球和可乐撞翻在地。他刚要对我横眉竖眼大为光火的时候我抬头冲着他笑。
“是你小子!”他抬起膝盖轻轻顶了我一下“吃饭了没?”
“没呢。我请客,走。”我觉得要是他进去看到瑶艺的话感觉一定不会太好,不管有没有感情了,毕竟有过那么一段。
“是不是真的呀?”胡周把可乐往旁边的垃圾筐一甩,搂着我一起向校外走去。
胡周是学校里某文学社的社长,以其细腻煽情的文笔一度赢得很多女生的欢心。虽然都是些酸酸甜甜的小哀小愁,但对于那些整天在电路图和数据库中打转的学生来说,完全可称风情万种翩翩才子了。但有一点必须承认的是,这小子真有一定天分和才气,毕竟在这个被花样百出的庸俗占据的学校里能再泛起一点泡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如他一首名叫《我们的勇敢》的小诗就曾经在学校里四处流传,被许多女生男生传抄吟诵,在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时引用:让我拥着你在剩下的青春里逃亡/哪怕破晓之后依然阴霾茫茫/彼此都走出了对方想象/落日下心情短短长长/让我拥着你在你拥着我的时光/来生的前世的其实都不算/你诠释出我对爱情的全部想象/世间的艰难怎敌得过我们的勇敢。我就觉得写的颇为精致唯美。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一度加入了他领导的文学社。但一个月之后我就退出了,因为我发现其间的女生大都不漂亮,也未能把笔下的清丽婉柔落实到言行举止上,而男生大都说话没头没脑行为怪异,喜欢引用别人现成的语言高谈阔论而没什么创意,总之是一帮不切实际的郁闷者,拿着一些更不切实际的文字妄图来掩饰自己心理上生理上的缺陷,怯于面对现实,而且无一例外地把爱好当特长。
我在当中一无所获,既没能泡到漂亮姑娘也没有听到什么真知灼见,只是把爱与人抬杆和对人苛求的气焰越燃越旺了,结果当然就是我知趣地离去。胡周当然要好一点,除了的确有几分才气之外心态也很正常,经常说自己只是一名汉语手工艺者,因此颇得我的好感。于是经常一起去喝酒聊天相互借书,一来而去也就成了朋友。
那天我们在饭馆里喝到十二点多,后来又抱了一箱啤酒到天台畅饮。胡周一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我们频频举杯之后二十四瓶啤酒渐渐变成了七零八落滚落一地的空瓶。我们都有点晕了,坐在地上开始高声喧哗谈笑风生。说来惭愧,说的什么我事后大多数没有一点印象,了不痕迹的样子。只记得我后来开始嘟嘟囔囔地胡周和瑶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回答我也忘了,也许他根本没有回答,更或者我根本就没有问,那只是我清醒后一相情愿的猜度罢了。但因为我是个酒后非常勇敢坦白的人,大概会那么问的。
后半夜的冷风一吹我们都清醒了大半,我们两个人点上烟,背靠背地坐着。这时突然发现这竟是个清风繁星的夜,没有月亮的夜空是那么热闹明亮。
胡周深深吸了口气说:“有酒,有朋友,有这么清朗的夜晚。爽!真他妈爽!”
“我操!你丫又不是美女。我和一个大老爷们美好个什么劲呀。哎,如此良宵竟然是和你这混蛋在一起。”我故作长叹。
“靠!你小子整天就琢磨着下半身的那点逼事,多没出息呀。”
“是是,我是空有一身本领今夜无处施展而苦闷。你丫没那能力也用不着用装正经这招来欲盖弥彰吧。”
“你丫那能力强劲也没必要这么强调啊,这样一来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人说不下蛋的鸡叫的是最响的。”
“哈哈”我们禁不住齐声大笑。我们就喜欢这样恶作剧地相互打击挖苦,这是我们之间特别的乐趣。
“走吧,走吧。回宿舍睡了。明儿我得陪小璐去买东西呢,不然没精打采地又要挨骂了”我看了看表。
“她不上班吗?”
“明天不是周六吗?”
“噢。一周又过去了。唉”
“叹什么气呢?是不是要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呀?哈哈”
“操!谁会说那傻逼话呀。明天文学社要招新。嘿嘿,哥们又有烟钱了。”他得意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