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小人参

15、Chapter 15

　　外婆见沈家松来了，又包了一顿饺子，晚上一家子吃得热热闹闹的。两个老人白天忙活了一天所以晚上早早的就去睡了，梁容绯坐在火炉边儿垂着脑袋仔细地观察火盆。沈家松往屋里望了一眼，然后伸手扯梁容绯的衣袖：“来来，出来玩会儿。”
　　梁容绯瞟了他一眼：“干吗呀，外边儿冷死了。”
　　沈家松却是固执地要把她往外拉，脸上隐隐地带着点儿兴奋，像个要把家长拉出去玩儿的小孩儿似的。
　　梁容绯看他这样儿觉得好笑，也起了身：“得，乖孩子，我跟你出去玩儿，你别把我衣袖给扯坏了。”

　　梁容绯一走出来沈家松就小跑着到他停在不远处的车那儿去，打开车门从后座上搬着什么东西。等他大步走过来她才发现那是烟花。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有些得意地挑挑眉：“市区里不让放烟花，在这儿可以。”
　　梁容绯笑着跑过去帮他搬烟花：“行啊你，都买了藏车里一天了，你也沉得住气啊。”
　　沈家松还真买了很多，说好歹也是大年初一的得找点儿乐子，一边儿弯腰去点。梁容绯往后退了两步，沈家松挨个儿地点完然后也退到她身边来搂着她，和她一块儿仰着头看。
　　伴着尖锐的声响一束束火光冲上天去绽得五颜六色的，整片天被染得跟个调色盘似的，看得梁容绯都痴了。

　　“你要是把买这些烟花的钱都包一红包里直接给我多好，又简单又实惠。”
　　愣愣地看完之后梁容绯饱含深情地感叹了这么一句，沈家松当即就觉得他刚刚建筑起来的美好情绪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就是一不解风情的主儿。

　　实际上梁容绯躺被窝里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翻来覆去的兴奋得几乎睡不着。
　　她觉得沈家松完全颠覆了她最开始对他的看法。眼下他俨然是个温柔的情人。她第一次觉得也许这样跟他一直在一块儿也没什么不好。
　　她宁愿相信他是爱上她了有定下来的心了。

　　这么一想梁容绯的脸在黑暗中不自觉地红了。

　　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睡着。后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一凉，然后又一暖。这差别太大，把她弄醒了。迷糊中觉得旁边有人。
　　这下她彻底醒了，身子一缩，又马上听到熟悉的低低的声音：“别叫，是我。”
　　沈家松及时地扼住了她的尖叫，见她马上放松下来又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我睡不着。”
　　梁容绯在黑暗里听着他竟然有些委屈的声音立马乐了，手伸过去搂住他的腰：“沈大少你这是认床？”
　　沈家松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叫我沈大少，听着跟一花花公子似的。”
　　梁容绯扭了扭身子：“难道你不是？”
　　沈家松按住了她：“对你我不是。”
　　顿了一下又像是压低了声音说：“我建议你别这么扭来扭去了。你这是在撩拨我。你姥姥姥爷还睡这儿呢，我可不想你明儿一大早起来洗床单。”
　　梁容绯脸一红，马上停了动作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胸口，想到他刚说的“对你我不是”又觉得心满意足，耳边尽是他沉稳的心跳声和平静下来的呼吸，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梁容绯再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沈家松估计是天儿快亮的时候又回自个儿屋了。她顿时觉得委屈了他，大冬天晚上的要他跑老跑去还不能叫外公外婆看见。她还真是个祸害。
　　不过一想到他温柔得不同寻常的样儿她心情又好起来，悠悠然地出了屋子，对正从厨房往外端碗的沈家松眨了眨眼，然后迅速地去洗脸。
　　吃早饭的时候梁容绯很怕沈家松娇生惯养的吃不惯菜包子，频频拿眼光询问地看他。可是人家压根儿瞟都没瞟她一眼，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吃得那叫一个香，就差没仰天做享受状了，倒把外婆乐得跟什么似的。

　　他那是在用行动证明外婆的包子好吃啊。虽然梁容绯不是很敢苟同这个假设。

　　外婆在又给沈家松添了一碗粥之后碰了碰外公：“菜园里那白菜你一会儿去挖几个过来煮火锅吧。”
　　外公点点头。梁容绯正要开口沈家松就笑着说：“我跟容绯去吧。姥爷在家呆着就好。”
　　梁容绯心里高叫一声“正合我意”，忙点头应和：“就是，姥爷就别去了，我又不是不认得路，而且不是还有一免费劳动力吗。”
　　沈家松嘴角抽了一下，外婆嗔了梁容绯一眼：“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又还是起身拿了个篓子过来。
　　梁容绯吃完放下碗就拉着沈家松直奔菜园。到白菜地了她蹲下来松开土挖白菜，沈家松耐心地在一边儿给她递篓子：“你还会这些啊。”
　　梁容绯白了他一眼：“这叫生活常识。有点儿心的都知道。当然你不同，你是公子哥儿嘛。”
　　沈家松皱了皱眉：“说了别叫我公子哥儿。”
　　梁容绯听他口气不对，扭头去看他，才发现他一脸严肃，赶紧用肩膀碰碰他：“行了，我错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吗。要不小的再给您陪个罪？”
　　沈家松就瞟了她一眼，看着她谄媚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搂过她狠狠地亲了一下：“这就算赔罪了。”
　　梁容绯脸一下子涨红了，推开他低头去挖白菜，嘴里低声说：“就没见过你这样儿色到家的。”
　　沈家松笑起来：“那是，就色自家人呗。不然怎么说色到家呢。”

　　梁容绯还是很担心沈家松吃不惯乡下萝卜白菜的。没想到他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居然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还乐呵呵地说因为白菜是自个儿挖的所以吃得多。
　　梁容绯当即在心里暗骂。
　　屁，那是老娘挖的你吃这么多吃这么开心算个什么回事儿？

　　外边儿的积雪依旧不浅，梁容绯又乐颠颠儿地拉着沈家松在屋外空地上堆了俩半人高的雪人，疯玩着打了一会儿雪仗。然后大年初三梁容绯觉得休假休得差不多了，而且沈家松还有公司要管，所以回了北京。
　　临走的时候外婆照样儿一脸不舍，还悄悄拉过梁容绯低声说：“我看小沈人挺不错的，看得出来是真喜欢你，你要是自个儿觉着可以就行，别太磨蹭，早点儿成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说得梁容绯脸都红了。连外婆都说沈家松好，她是真觉得他把她们家一个个儿的都收拾好了。因为不远处的沈家松还跟外公不知道讨论什么讨论得正欢呢。
　　外婆拍拍梁容绯的手，她把视线收回来，发现外婆不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傻妞儿，别跟你姑姑闹气，她也老了，把你当自个儿女儿，哪有女儿跟妈闹这么久脾气的不是？你性子太倔，也不能这么犟着，什么时候也迁就一下，知不知道？”
　　梁容绯顺从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姥姥。我自己会注意的。”
　　然后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抱了抱外婆，打了招呼之后跟着沈家松上了车，又依依不舍地挥着手走了。

　　一回北京梁容绯的手机就又恢复了正常。沈家松也已经让人给她交了费，所以马上就接到了周畅的短信。一条条的全是祝她新年快乐的，她也耐心地一条条回。
　　她和沈家松回来就直接回了公司，纪明诚立马不消停地跑她这儿来一脸兴奋：“小三儿跑你那儿去了？”
　　梁容绯放下手机白了他一眼：“你干吗老干明知故问这种愚蠢的事儿？”
　　纪明诚这会儿完全不跟她计较，又凑过来：“你们这算是见家长了？”
　　梁容绯抄起桌上一叠纸直接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纪明诚在后头嚷嚷：“哎你也给个回答再走啊。”
　　梁容绯头也没回：“我还要复印东西呢你别打扰我工作。”
　　她下到下一层，顺手把手里的纸扔进垃圾桶又转身上楼。她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做，纯粹只是要摆脱纪明诚的纠缠而已。
　　果然，回到桌前纪明诚已经不见了。她舒了一口气，眼睛瞟到桌上一份资料又张了张嘴。那是不久前她翻好的关于酒店文化的资料，忘了给沈家松了。
　　她拿起那份资料往沈家松办公室走，秘书见到她也只是点点头：“纪总在里边儿。”
　　她“嗯”了一声，就伸手去扭门把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边儿的声音从没关好露了一条缝儿的门里透出来。
　　“……你真打算这么下去？”
　　是纪明诚的声音。
　　“我没想到梁容绯是这么简单的人。我不想再玩儿下去了。”
　　这是沈家松说的。

　　梁容绯顿时觉得手脚冰凉，手搭在门把手旁边儿僵硬了，动弹不得。沈家松的声音在她耳边像炸雷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我不想再玩儿下去了。
　　我不想再玩儿下去了。

　　原来他这么温柔看似这么认真，只是他在玩儿。

　　梁容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转身丢下手里的资料迅速地跑到电梯口，猛按下行键。电梯很空，上班时间不像下班时间那么挤，她一直下到一楼，然后飞快地走出去拦了出租车，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原来的家。

　　因为沈家松一直叫了人来打扫所以家里很干净，梁容绯径直到卧室里扑到床上，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她都已经放松所有的戒备了。她宁愿忽视周畅的警告愿意相信他是认真的了。她几乎以为他为她愿意从以前的沈家松改变过来了。
　　原来只是好梦一场。
　　他的温言软语，他的细心体贴，他对她看到心里去的笑容，都是他逢场作戏罢了。
　　她到底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她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以，就这么自欺欺人了这么久，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抄起手机打给周畅，接通以后开口就说：“明天或者后天有空没有，过来陪我。”
　　周畅明显没反应过来：“我明儿有空。在哪儿呢你？你让我上哪儿陪你去？”
　　梁容绯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在原来的房子里。你明儿自个儿过来就成。”
　　周畅七七八八也猜到了什么，只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梁容绯把脸埋在被子里，很悲催地想，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