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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九十九】莹白无暇透血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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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悄悄潜到墨兰的房间,在她房中小心翼翼的搜寻,并没有什么结果。墨兰当时随了王妃一同禁足,并没有机会回到房间,惜春更是死在了凝华殿,也就是说不管这个房间是谁住的,肯定没有一点踪迹。也确实如此,奴婢细细查看了很久,房间整齐端详,没有一丝不妥,直到奴婢伏在地上检查床下的时候,这才发现了蹊跷。”
长月从我手上接过碎片,言语透着一丝疑惑:“床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奴婢起身的时候,手不自觉按在了柜子下面。娘娘应该知道,宫人的房间格局都一样,床榻旁边是柜子,柜子很低,只有一寸空余。而就在奴婢手指刚刚卡进的时候,有东西划到了奴婢。奴婢揪出来一看,是几个碎片。奴婢当时以为是花瓶碎了,扫地的时候没有扫干净,有几片碎片藏在了柜子下,就也没有多想。”
“直到奴婢起身的时候,这才发现了蹊跷。娘娘看奴婢的手,刚刚划烂的口子,血迹自然是湿红的,奴婢发现了那片划烂奴婢手的碎片。而这片碎片,就在那旁边,却有着一处干枯了的血迹。奴婢翻遍了几个碎片,就只有这个碎片上有血迹,而且还是干枯的。奴婢当时以为是不是有丫头打碎了花瓶,割伤了手造成的。可是奴婢去问了内务处,这数年了崇喜殿从没有打碎花瓶的记录。”
王府中调配一向管理森严,各种事物皆有记录,每个殿中有多少玉器装饰,多少文人字墨,内务处都有记录。殿中凡是打碎花瓶、弄坏纱帐这种小事,也需要向内务处禀告,因为这涉及到扣除当事丫鬟的月例。尤其是一些赏赐下来的事物,更是小心谨慎,转送于人或者收藏起来,都要知会内务处的。这也是沿袭了宫中的规矩。王妃执掌王府的时候,在这方面很下功夫,毕竟一个殿中有多少摆设陈设,也算是王府的脸面。
闻得长月这么说,我便大致有了了解。如果这花瓶是在崇喜殿中打碎的,缘何会没有记录呢?丫鬟打碎了花瓶,也就是扣除一部分月例的惩罚,并没有什么值得主子掩盖的原因。王妃其人,也不是会徇私枉法的主。那么这个花瓶就是在外面打碎了,带进崇喜殿中的。可是这又是为什么?怪不得是蹊跷之处呢,没有个由头,可不是奇了怪了。
“你可有去问王妃?”我沉吟片刻,问道。长月偏偏脑袋,道:“奴婢从殿中出来的时候,墨兰叫了奴婢去,问有没有什么发现,奴婢只说还没有,便离开了。”我轻轻点头,愈加喜欢长月这丫头了。心思缜密,懂得处事,或许是王府生存必须的本领,然而我还是喜欢这种聪明人,尤其是忠诚的聪明人。
“好了,你暂且退下吧。崇喜殿那边,你接着去守着,王妃问起什么,你知道该怎么说。”我起身轻轻扶起长月,温言道,“辛苦你了。这件事结束了,本宫必有重赏。下去吧。”“谢娘娘,奴婢告退。”长月恭谨行礼,翩然而去。绿锦袄裙划在青石地上,曳曳生风。
水扇凑了过来,拿起那碎片仔细端详,终是蹙眉道:“娘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花瓶碎片。”“奴婢知道,可是这为什么会出现在墨兰。。。应该是惜春的房间?这碎片真的有什么蹊跷?”水扇的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我不由轻轻叹气,却瞧见立在一旁一言不发沉思的六春,不觉唤道:“六春?”
六春从沉思中惊醒,忽的上前从水扇手中夺过碎片,惊叫道:“娘娘!这是我们殿中的!”我闻言大惊,这怎么可能?水扇亦是迷惑,睁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六春并不回答,却环顾一圈,眉头更紧:“娘娘,您还记得絮美人在咱们殿中中毒那件事吗?”
秋絮服用了下了毒药的鱼,差点出事,这件事牵连颇深,我怎么会不记得。我马上回忆当时情景,却不意六春道:“娘娘,是中毒前。絮主子来殿中恭贺娘娘,曾拿起咱们殿中的一只青花瓷瓶,娘娘可还记得?”
是了!那只青花瓷瓶一直搁在角落里,偶尔插上几只当季的花朵,并无出彩之处。直到秋絮来访的时候,曾言在绿水阁见到过一模一样的,还说她的丫头翡翠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焉美人很是不快,称之为世间孤品,上等瓷器。然而我当时,只是沉浸在与秋絮的快乐之中,并没有深究。我一壁这样回忆,一壁去寻那只花瓶,却发现原本花瓶搁着的地方,已经被一只双枝梅花瓶代替。
水扇捂着嘴巴,惊叫道:“难不成,是咱们殿中的东西?那这不是。。。”说罢怀疑的看一眼六春,低声嗫嗫道:“这不是随了王妃的愿,查来查去,可查进自己殿中了!”水扇说的是啊,怎么查起来,竟牵扯到了我的双翼殿呢?我心中一阵忐忑,不由唤道:“六春,马上去内务处查看那只花瓶是否还在!”
没过一会,六春便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果然如我所料。每个换季的时候,内务处要去各个宫殿将饰品换成当季饰品,如春季,便是迎春花饰、春意笔墨,连花瓶屏风等都是春天的景色。青花瓷品是夏天出现在我殿中的,这冬季自然会被内务处收走。府中上下宫殿都是冬季饰品,青花瓷瓶应该在内务处收着。然而六春带回的消息,并没有令我惊讶。
水扇蹙着眉道:“竟被芷才人要走了?那这岂不是。。。”夏季一过,内务处才收走各处饰品,芷才人便差人寻走了那只花瓶。本是秋季不应用这等饰品,奈何主子要要,内务处又能怎么办呢。“准确来说,是碧沁。”六春更正一声,深深看向我,“娘娘知道碧沁是王妃的人,她出面要走花瓶,宫人认为是她的主子芷才人,可是娘娘知道碧沁所做一切都是王妃离间的,那这花瓶,也有可能是王妃刻意安排的。它出现在惜春房中,矛头指向芷才人,可是芷才人已经查明了是景王的人。王妃这样做,岂不是一步好棋,将自己推得干干净净?”
六春始终对王妃心存芥蒂,她这样说也无可厚非,甚至,这样的推测,也颇有几分道理。我深深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王妃禁足,并不知晓昨夜之事,她将一切推到芷才人身上,不是太刻意了吗?何况,她明明知道,我与芷才人心里都明白碧沁的身份,还故意用此一招,不是太险了吗?”
六春哑口无言,不服气的跺跺脚,道:“娘娘这样相信王妃,当心回头给王妃害了!”“六春!”水扇马上出声阻止,“怎么说话呢!娘娘,六春这会脑袋不清楚,冲撞了您别生气。”我懒懒的摇摇头,道:“她心里清楚着呢。她越是明白王妃说的是实话,就越是难接受。”我轻轻转向六春,语气低微:“你认定了这么久的仇终于报了,却发现报错了对象。本宫知道你心里难以接受,可是如果你再这么消沉下去,你姐姐的仇,何时能报?”
六春抬起头,眼眶湿漉漉一片,深深映进我的心里。“六春,王妃言语中透出的谜团,本宫相信你心里清楚。该做什么,如何去做,本宫不是你也懂得。只是一点,明个是大事,先过了王爷这一关,才能开始筹谋你的戏码。你懂吗?”
王爷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我已经安睡了,却忽的传来王爷召见的旨意。水扇柔声唤醒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爷入宫谈及国事,竟博得圣上龙颜大悦,当即赏赐玩物无数,更有才人两位。水扇说道这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王爷也拒绝不了,这不,说是明早就册封呢。真是够气人的!”
我原以为经过景王府的较量,靖妃回宫后在圣上面前怕是要好好吹吹枕头风。圣上不惩治王爷已是大喜,竟不闻王爷谈及国事博得圣上大悦。“那王爷这会子宣本宫,可说了什么事?”我不由问道。“没有呢,万木来说的时候,也是烦躁的不行。奴婢私心想着吧,王爷对娘娘这份心,怕也是不愿接受两位才人的,这才。。。”
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水扇觑了我一眼,嗫嗫着不敢继续说了。靖妃到底什么意思?我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放过王爷,难道她会这么眼睁睁看着王爷得到圣上心意?又有什么国事在这时候发生,还刚巧让王爷博得圣上心意?太巧了,这一切太巧合了。新册封的才人,真的只是两位简简单单的美人?
各种疑团紧紧包围着我,我脚步都不自觉浮了起来。万木搓着手在殿外走来走去,见到我出来方才急急上前,连行礼都顾不及,直直道:“娘娘可出来了,娘娘去劝劝王爷吧,王爷大怒,发了好大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