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88、【八十八】又见美人复依旧

　　王爷斜斜睨了我一眼，颇有些意外的感觉，道：“你这军师，倒当得不错。”我急忙跪下，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敢。臣妾妄议朝政，请王爷恕罪！”这些个道理，王爷未尝不清楚，不过从我口中说出，便显出了我通晓实事的能力。自古君王身边女子虽不能干涉政务，然而懂得一二，并能适时提点的女子，自然会令男人刮目相看，宠渥更深。
　　王妃之所以能稳居正室之位，不光是因为王爷对她失去孩子的愧疚，还有一重不得不提的原因，便是她可以插手朝政之事，帮助王爷解忧解难。若是想要真正除掉王妃，去除她在这件事上的影响，是必须的。这一重不得不提的缘故里，若是有人取代了王妃在王爷心中的政治地位，那么自然王妃的地位，就难以为保喽。
　　我轻轻低着头，神色恭敬真诚，王爷自是不忍，扶起我道：“说什么傻话。不过是与本王谈论几句，还触犯了禁忌不成。本王恕你无罪，以后在本王面前但说无妨罢了。”说罢揽我入怀，喃喃软语。我伏在王爷怀中，淡淡一笑。先从这些不打紧的事情开始，得了王爷这句话，就是一重保障。不过是慢慢来嘛，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王妃姐姐，妹妹真想看看，如果连这你都保不住了，谁还会为你求情，保你地位。
　　自我册封以来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然而我心头那层阴霾，始终不曾消去。静美人之死和王妃有关，这原本也不干我的事情，不过加之一重罪孽罢了。然而玉锦、云中香、秋絮、焉美人这些事件的解决，却带来了一个更大的谜题。梅久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册封少不了王妃的缘故，她这么对付我又是为什么？秋絮小产之后，芷才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真是蹊跷。
　　王妃囚禁后，皇子自然不能交给她抚养，权衡之下，王爷便交给了与此次事件毫无瓜葛的依美人抚养。依美人忽的一子，自是喜不自禁，到处张罗着为皇子凑百家金打造一只护身锁。王爷听闻之后，倒是笑笑，颇有些宠溺味道。原本依美人宠渥不深，不过因为皇子的缘故，王爷前去看望的时日也一日日多了，分的她身上的荣宠，到底也是有一些的。
　　至少，王爷令我和她一同出席景王生辰晏，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对于宠爱、地位都不高的她，这真是天大的喜讯。依美人来与我一同用膳的时候，脸上那份刻意埋下的喜悦，看得我真是好笑。是日午后，我躺在摇椅上懒懒休息，六春在一旁替我浣手。冬日指甲总是很容易劈，太医送来的软甲汁子，倒是能软化一二。“娘娘，今夜的晚宴，奴婢听说景王请来了所有群臣及家眷，似乎靖妃娘娘也要出席呢。”
　　自在宫中一别，靖妃这个名词，再没有在我耳边出现。王爷自是忌讳颇深，太医们也顾忌她如今的地位权势，不敢妄议。景王是她独子，如今子凭母贵，也是深得皇帝喜爱，连这一场生辰晏，都比王爷气势高涨多了。靖妃作为后妃，原本不能随便出入宫墙内外，可皇帝的宠爱就是这一切的资本，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景王府，更别说儿子的生辰宴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母子不好好显摆一番，那才是蹊跷呢。”我闭上眼睛淡淡回应。“可娘娘。。。上次出宫的时候，娘娘可还记得靖妃的刁难？”啊，我都忘了这件事了，上次为了送秋絮出宫，险些得罪靖妃，看来今日靖妃必定会和我有交集，还真是麻烦。“知道了，本宫自有分寸。”
　　“娘娘，依美人身边的丫鬟露珠求见。”长月入殿禀告，倒惊了我一跳。依美人午膳才来，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急忙正正身子，道：“宣。”依美人再怎么说也比我入府早，颇有资历，露珠是她的心腹丫头，我自然不能草草应付。露珠很快入殿，向我福了一福，道：“奴婢参见凤美人，美人安好。”
　　“不必多礼。你家主子派你过来，所为何事？”“回禀娘娘，我家主子派奴婢来，是来请娘娘猜一个字谜。”“哦？字谜？”“是的娘娘。字谜是：牡丹真国色。”牡丹真国色？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看露珠深深笑意，忽而头脑一亮，便笑道：“你家主子真是有趣，本宫倒是喜欢得很。不知你家主子还有什么交代？”“我家主子还说了，小皇子最爱红色了，可惜金银造的百家锁，不能制成红色呢。”
　　“去叫水扇到浣衣局把本宫的桃粉玉枝套衫拿来，正红色那套搁下吧。”露珠刚走，我便急忙吩咐六春，一壁从首饰盒中将碧玉首饰全部挑了出来。“娘娘，依美人这话，不一定准吧？”六春颇有些疑惑，为我戴上一只碧玉甲套。“不管她消息来得准不准，到底正红色确是穿不得，靖妃地位崇高，如今后位空悬，自然是她穿着华贵的时候。景王生辰，众宾客都会穿着吉祥，冲突了到底不好。”
　　“那娘娘为什么选择桃粉玉枝套衫？偏红色吉祥的衣服还有很多啊，奴婢就觉得那套绯红金边衫非常漂亮呢。”“露珠刚不是说了，金银都不可，而且衣衫上不能有牡丹，这些都会冲突靖妃，本宫觉得依美人至少不会陷害本宫，否则本宫在靖妃面前出了丑，连带着责怪的可是王爷，她也面上无光，何况她派来露珠这心腹丫头，总不会有错的。”
　　我慢慢解释了六春的疑惑，她方才镇定下来，为我梳妆。我的头饰皆用玉，衣衫既无牡丹，又无正红。我可不想在今天这种日子，惹来靖妃的不快。倒是依美人，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后妃一般出席宴会，都会打听皇后等尊贵妃子的衣着，免得冲突，可我们身在王府，这等宫内的消息，依美人竟能知道，看来也不简单。
　　装束得当，我便在六春的搀扶下，向阳荀殿走去。夕阳软软搭在天边，洒下冬日难得的温暖。依美人早已等候在阳荀殿前，我望着绯色打扮的她，盈盈一笑：“姐姐真是美若天仙，妹妹都不能移开目光了呢。”依美人以手掩唇，娇羞一笑，道：“妹妹真会说笑，妹妹才是天姿国色，姐姐哪里敢班门弄斧呢。”
　　我和依美人互相恭维两句，便得来王爷的笑话：“你们个个都是美人，都迷惑的本王食不知味，都该当何罪啊？”我和依美人自然是软言温语，笑嗔着回答。王爷上前笼住我的手，温然一笑，凑过来道：“你今天真漂亮。”“王爷！”我急忙拍他一下，轻笑着嗔道。依美人略略有些尴尬，转过头假作不见。
　　上了马车之后，王爷便显得有些不快，神色黯淡了一些，唬得我和依美人相视一眼，皆不敢造次。一路无语，马车很快便驶入景王府，景王府在城郊，很是安谧。景王不愧是皇帝爱子，这王府的构造华丽竟有了太子的色彩，屏风围栏，花园林子，皆比着太子的份例制造，十分华贵。当朝太子未立，景王如此胆大，简直就是向王爷示威。
　　我掩盖住心中所想，看一眼神色与我相同，惊讶皱眉的依美人，再觑一眼王爷，却见他淡淡神色看不出一丝波澜，似乎早就知道这些构造，没有丝毫不快。王爷心中会是怎么想的呢？每一次的冲突，每一次的见面，都无时无刻不向王爷宣示着景王深得帝宠的事实。自己的母妃打入冷宫，而靖妃却遥领后宫风头。皇帝借口父子相见小龙可大龙的道家玄说，不许王爷入宫觐见，多年来见面次数少得可怜，却因着靖妃的缘故，经常召见景王入内，这实在是对王爷的一大嘲讽。
　　王爷到底也习惯了这种反差，我想起王爷那日所说，深深的抱负在他心中掩埋，他懂得何时何地该摆出怎么样的姿态。正如此刻，含笑一一虚扶起上前请安的大臣，脸上一扫方才的阴霾和不快。景王府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皆由着小厮带入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王爷一入殿，众臣自然是请安行礼，十分谦恭。
　　我略略环顾一周，除了在角落中和他人戏说什么的高大人，并不见王爷平日经常交往的大臣。各个臣子皆带着一位家眷，放眼望去，莺莺燕燕，佳丽群生。每个女眷都穿着吉祥，然不见丝毫金银饰品和正红色衣衫、牡丹花样。看来这个消息很是准确，靖妃如日中天的地位，没有人不忌惮。
　　忽然一抹青色身影跃入我的眼中，袅袅划过的裙角，怎么可能。。。我惊讶极了，正欲向王爷禀告，却见王爷笑着向刚来的徐大人走去，依美人紧随其后，没有谁注意到刚才的异样。难道是我看错了？怎么会呢？那抹身影，那青色裙角，定是芷才人无疑啊！可是芷才人怎么会出现在景王府呢？我不禁有些烦躁的摇摇头，赶走心中疑惑，看来是我看错了。
　　“景王到！”我定定神，方才跟上王爷的脚步，就听小厮冗长声音传来，众人闻声回头，便见景王长身玉立站在殿前，一袭紫色莽袍顿先身形。众人皆起身恭祝，然而我和王爷、依美人却不由愣住，齐齐看向景王身边浅笑盈盈的女子。
　　浓眉细眼，神色淡然。嘴角微微勾出的笑容，尽显高华清丽之色。青色柳枝裙映出姣好身材，裙角曳曳划地，这竟然是失踪的芷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