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87、【八十七】忠仆救主世人叹

　　许妃自禁足之后，凝华殿如同被洗劫了一般。殿内东西东倒西歪，花瓶、壁画、香炉都翻到在地，那一盒针线盒子也散落在地上，线团滚得到处都是。随着这出戏越加精彩，每个人都诧异于局势的变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惜春是什么时候拿到了剪刀。掉落在地上的锋利剪刀，就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插入了如画的胸膛。
　　如画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我不可抑制的尖叫出声，正如那把剪刀带出的喷发血液。血瞬间喷了出来，布满了如画和惜春的衣衫，青石瓦地上缓缓流淌了略带粘稠的血液，弥漫的气息一瞬间冲上我的鼻尖，“哗”的一声，今日的晚膳尽数被我吐了出来。殿中一片安谧，每个人惊愕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往日的镇定。
　　我的一声呕吐，终将众人的眼光拉回，王爷闻声，急忙回首一把抱着我，焦急吼道：“彩凤！你没事吧！传太医！”而我，眼中只剩下血迹斑斑的现场，看着如画一点一滴失去了生命的力量。敬美人和水扇，还有几个丫头，这才反应过来，尽数后退，都忍不住开始呕吐，胆小的几个已经吓得惊叫连连，脚一拌就倒在地上。
　　惜春依旧摆着刺入的动作，手掌都没有离开剪刀，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出她的畏惧。王妃跪在惜春之前、如画右边，惜春这一席动作，血液不可避免的喷到了王妃脸上，雍容端庄的妆容花颜失色。王妃疯了一般扑上去，大叫：“你干什么啊！惜春！你干什么！”没有人上前拉开王妃，甚至没有人有功夫去关注这出戏，每个人都是恶心畏惧的神色，闪躲着不去看始作俑者，就连王爷，都抱着我不忍回头。
　　惜春被王妃摇的发愣，良久，方才哀哀一笑，道:“娘娘，奴婢恐怕不能在侍奉您了，没有奴婢在的日子，娘娘一个人要好生照顾自己。奴婢。。。奴婢何其有幸能伴随在娘娘身边，能侍奉娘娘真是奴婢今生最大的福气。娘娘，请让奴婢来生再侍奉您吧。”“你。。。你要干什么！”王妃紧紧抓着惜春的手，死死摇着头，泪水浸满了她的脸庞，冲花了妆容。
　　“放肆！都当这里可以胡闹！”王爷闻得二人对话，不由震怒，打断二人深情对话，吼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这里杀人！沫樱，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人！”“王爷你凭什么责怪娘娘！娘娘对您一片赤诚之心，你却不顾夫妻之情，一味宠幸她人，竟还相信别人的诬蔑，你如何对得起娘娘！”惜春丝毫不怕，抬起身子打断王爷的怒斥，她睁大的双眼周边尽数是如画的血迹，看起来十分骇人。
　　殿内数人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王爷亦是惊得不曾回答。直到惜春猛的起身，向着屏风猛的冲了过去。“快拦住她！”我一瞬间意识到惜春的意图，不可抑制的大叫阻止，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屏风是名家所制，采用红木雕边，坚硬的屏风一角撞在惜春的太阳穴处，瞬间血绽了出来。又是一出血色剧幕，在场数人皆惊叫出声，几个丫头皆昏了过去。王妃猛地冲上去抱着惜春尚未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妃如此失态，失去最亲密的人，原来她也会心痛。那小郡主死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心如死灰呢。或许正是这伤疤，牢牢印在她的心上，才会无法容忍她人儿女环绕，天伦之乐吧。如今，小王子在她手中，其实已经是一道很好的护身符了，却没想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王妃哭声愈加低垂，最后化成哀哀低喃，终是不见。王爷大为震惊，尤其对于惜春最后的质问久久不能释怀，终是做出将王妃囚禁在崇喜殿，拖后处理的决定。这话一出，且不说我心中的震动，就连云彩，都咬着唇难以接受。毕竟，如果没有惜春最后那席话，王妃被废是必定的了。惜春杀了背叛她们的如画，自尽而亡，这等忠心耿耿终是换来了王爷的不忍，没有废掉她的主子。
　　许是感到了我手心的冰冷，王爷焦急的让王太医为我诊脉。一直在殿内诊治许妃的王太医，焦急出来时，差点没给吓死，见到这一幕时脚都软了。缓了许久才上前诊脉，得出受了惊吓需要静养的结论后，王爷二话不说就把我送回了双翼殿。我望着血色连连的凝华殿，忽然觉得心中冷极了。这就是后宫中厮杀的结局吗？鲜血横流，不亚于战场残忍，女人之间的战争，竟也是这样残酷，这样悲惨。
　　这一晚的变故，随着如画、惜春的先后死亡，封杀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氤氲密布在王府上空，上至王爷，下到宫人，皆神色灰暗。背后的议论声随处可见，无非皆是对于这个结局的哀叹。那日过后，如画和惜春的尸身被草草埋葬，算是对于这两个“忠仆”的最后处置，王妃则终日囚禁在崇喜殿中，非王爷令不得探视。王妃在府中经营多年，这其中势力的盘根交错，到底不是一日可以剪除的。她一朝失势，大多数所谓的追随者都如同墙头草一般，攀起了我的权贵，终日来双翼殿请安的宫人多了很多，不过也还有像惜春那样忠心为主的追随者，蛰伏了下来，等候着王妃的复起。
　　王妃会不会复起，我是预料不到。只是，惜春这一死，王妃犹如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终日在崇喜殿呆呆滞滞，连话都说不清了。这些，都是敬美人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的。“没想到，竟会是个这结局，如画这丫头，可惜了。”敬美人有些哀婉，想到血色凄厉，终是闭目不忍再说。
　　如画是我这出戏的一颗重要棋子，我用帮助她获得宠爱，一朝飞上枝头的条件换的她的背叛，助我扳倒王妃。我和敬美人的默契也在这次事件中显现出来，不仅将王妃的罪恶一一揭露，还王爷认为我毫无心机，楚楚可怜。这等姿态，自然换来了我手握权力的时刻。我没想到，我竟会害死如画，当日回到双翼殿后，我内心的悔恨和愧疚，险些让我动了胎气，终是六春一席话让我有醍醐灌顶的清醒，却也难以相信，我也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娘娘，如画之死，并不您的错。谁能想到惜春竟然。。。娘娘，奴婢且问您，如果今日没有发生这些事，一切都按照娘娘的预测行事，王妃被废，惜春也随着王妃一起囚禁在冷宫中，那如画就是这件事的功臣，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呢？如画虽然有些姿色，又是娘娘身边的人，王爷按理说会有所青睐，可是娘娘也知道，王爷心中对于王妃到底还有不舍，那么对于一个背叛王妃投靠娘娘的宫人，您觉得王爷会宠幸吗？只怕打发的远远的都来不及呢。”
　　“再说了，如画知道您对王妃的恨意，只是王爷不知道的。今日这出戏，娘娘所扮演的角色是一直被隐瞒着的善良可怜的形象，王爷因爱生怜，因怜再生爱。王爷若是知道王妃这件事，也有娘娘的插手，娘娘觉得王爷心中会有何感想？如画既然能为了恩宠背叛王妃，又何尝不会为了恩宠背叛您呢？如果她现在还在，娘娘准备如何处置她呢？留在身边，始终是个心头刺，若是打发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更更何况她若是以此要挟娘娘获得恩宠，娘娘还不得亲自动手，除了她？”
　　是啊，我怎么处置如画呢。她到底是王妃身边的人，以她的心机，确实有可能背叛我投靠别人。如果再来一次今日之事，我有王妃这种运气吗？如画既然死在惜春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我。。。我是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心机重重，不择手段呢？这深深的王府，改变的不止是命运，更是一个人的心性、脾性。
　　当昨夜我回到双翼殿，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王爷快黎明的时候来看我，深深的眼窝突出了他内心的伤痛，还好随后报来的消息，还能让我和王爷稍稍松一口气。许妃和秋絮先后被救起。秋絮醒来后得知失了孩子，到底也是难掩失望和伤怀，好在没有做出傻事，现还在床榻上修养。倒是许妃，虽被妙手回春的王太医去除了身上的伤痕，可惜脸上的鞭伤，始终是要留下疤痕了。
　　王爷念念叨叨，心里不忍。我顺势倒在王爷怀中，温言劝解，盈盈叮嘱：“今夜王爷还需去景王府上赴宴，王爷还是多休息一些，免得气色不佳，引起怀疑。”“唉，彩凤，本王真是不想去。。。唉。”“王爷，景王那边若是知道今日之事，不知会怎么添油加醋，再传到皇上耳中。。。王爷不如今夜前去赴宴，假作府中只是发生了两个丫头意外致死，王妃因管教不当才被禁足的事情，先发制人告知众人，也好过别人听说后的议论。”
　　王爷凝眉一想，唏道：“你倒是好心思。这也不错，但是要是消息传出去，到底还是。。。”“王爷，昨夜之事，传遍咱们王府，还得有些时间，这时候王爷已经放出消息了，众人心中有了一个结论，谁还会好奇嚼舌呢？再说景王也不是傻子，如果他知道了真正的事情，那王爷完全可以质问他，到底听了谁的消息，难道咱们裕王府也有景王的耳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