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59、【五十九】美人心计复心计

　　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喉咙，甚至有破出的感觉，我连忙遏制住自己飞快的心跳，将头深深埋下，随着六春一起恭敬跪下施礼。靖妃在生辰宴上与我谈笑甚欢，定然会认出我，何况我遇到靖妃，若不下轿行礼，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靖妃闻声扬起卷帘，懒懒道：“对面何人？”六春飞快的瞥我一眼，恭敬答道：“回靖妃娘娘的话，我家主子乃裕王妃嫔，府中多事，王爷差了我家主子回府主事。”六春的声线平稳而安然，我飞扬的心跳总算有了些许回落。靖妃颔首，道：“原来是裕王的美人，美人天姿国色，可是令本宫惊艳不止，况且妹妹与本宫也算有一面之缘，怎的告辞也不愿见本宫一面？”
　　靖妃的声音含了些许疑惑，想必是软轿中的人一直不出面，引得靖妃生疑。夜色茫茫，她一时看不出轿旁人影，自然还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份。只是这样下去，难免会惹得靖妃不快，以为是我怠慢，竟不下轿行礼。我唬的手脚冰凉，一时怔怔。六春连忙含笑道：“还请娘娘恕罪，我家主子侍奉病中王爷多时，身子倦的不行，方才上了软轿便沉沉睡去，此刻怕还是。。。”
　　六春故意停顿，我偷偷觑一眼在夜色下有些朦胧之意的靖妃，她懒懒靠在软轿蓬边，烛火幽扬，只觉含着神秘高贵之感。我不由心生一股奇异的赞叹之感，这样慵懒的姿态，合着天外飞仙的美感，着实会令皇上神魂颠倒。不及我多想，只听靖妃饶有兴趣的说：“这样啊，那妹妹确是辛苦了，不妨先去本宫殿中稍做休息吧？本宫可还是有一些个体己话想和妹妹叙叙呢。”
　　我周身的冷汗直往出溢，沾湿了衣衫，晚风轻轻拂过，竟有丛丛凉意。六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余靖妃深深的眼眸扫过软轿，直直落在轿中人影上。靖妃沉默片刻，接着道：“妹妹还真是好睡，既如此，那就去我殿中休息罢了。”说罢她便扬手示意太监往她的殿中走去，我和六春对视一眼，皆是惊慌失措。引领我们前行的太监已经起身跟在靖妃的轿子后慢慢前行，我不免唬的不行，却又想不出办法，一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又见有昏黄烛火自远处飘来，听得人声道：“参见母妃。”竟是景王。我不由一惊，这母子相遇到一起，指不定又生出什么花样。靖妃闻声笑道：“是圳儿啊，怎的这么晚还不休息？”景王瞥了我这边一眼，随意笑道：“儿臣与父皇用了晚膳，详谈甚欢，父皇便要儿臣亲来迎接母妃前往西苑陪父皇小酌呢。”皇帝信奉道教，认为皇宫阴气颇重，不利于修道成仙，便迁居到西苑，就不归来皇宫。
　　景王嘴角含了一抹浅笑，他眼眸从软轿上划过，又从六春身上淡淡一转，竟落在了我的身上。嘴角的弧度上扬，景王笑意更深，道：“母妃这是？”靖妃回眸看向这边，淡淡道：“本宫和裕王美人偶遇，美人沉睡不醒，本宫正欲邀美人前往本宫殿中小聚呢。”景王微一颔首，拍了掌道：“听闻王兄这美人可是举止优雅，颇懂诗书，想必与母妃交谈起来是甚好。只是父皇尚且在西苑等候，母妃还是同儿臣速速前去吧？至于美人，母妃若是喜欢的很，不妨他日邀其入宫，再叙不迟。”
　　景王一边说道，一边将意味深长的眼光洒在我的身上，我不由心头猛地一跳。这夜色深沉，他莫非竟然看出是我？我不由心惊，也深深低头，假作不见。靖妃沉吟片刻，道：“圳儿所言也对，美人沉睡不醒，本宫就不邀请了。丫头，你告诉你家主子，本宫也是真心想邀的，他日必定再次邀请，可别再拒绝了本宫才好。”
　　靖妃的声音盈盈然飘来，听不出喜怒，六春连忙跪下叩首道：“是。奴婢定当告知我家娘娘。恭送靖妃娘娘，景王。”靖妃的软轿渐行渐远，引路的红烛顺着风摇晃不已，衬得幽深红墙更加森严。景王看着靖妃的软轿一点点走远，随即转过头向软轿施礼道：“美人好眠，小王打扰了。”景王淡淡一笑，转而竟然向我走来。
　　夜色下景王背对着烛火，幽深的光泽透过他的脸颊，说不出的森然，一旁的六春用帕子捂着嘴，生生抑住即将溢出的惊呼。景王慢慢走到我身边，只略有停顿，淡淡一句“美人这般倾城之容，小王只见过一次，却已是毕生难忘。更何况美人的盈盈身姿呢。小王真是过目难忘啊。”景王抬头大笑，转身便随着靖妃的轿撵而去，镇然的脚步听不出一丝慌乱，只余我愣在原地，慌乱不知该作何。
　　引路的小太监弓腰送走景王，回头道：“娘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宫门可不等人的。”六春急忙道：“公公说的是，请。”六春锁着眉头横我一眼，示意我不得乱了方寸，我只得压下心中乱糟糟的思绪，直愣愣的跟在软轿旁向宫门走去。
　　好险，靖妃若是带着我入了她的宫中，只怕在劫难逃。景王突然的出现竟是将我救了，只是不知景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认出我的身份，又不点破软轿中的人不是我，淡然道出他已知晓的事实，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慌乱之下看一眼六春，她深深扣着的眉头也暴露出她心中的畏惧，只是到底是镇定，竟然从容不迫的应付场面。我在心底浅浅一笑，也就只有她身为宫人，还敢横主子一眼。若是没有她在我身边，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我心中暖暖，不由看向六春，六春却只是望向前方的路，唯有锁着的眉宣召着心中的担忧。
　　及至宫外，方才觉得闷在心中的愁思有了几许释放，六春慢慢走到我的旁边，轻声道：“娘娘，方才景王。。。”我摇摇头，愁道：“景王发现了我，但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本宫也不知道。”六春咬唇，继而道：“莫非想以此要挟娘娘？”我略一思量，否定道：“不会，本宫一旦回了王府，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本宫曾经假扮作宫人出入宫中，景王若是想要要挟，也不会用这个没有证据的点子。他没有挑破，定是有更深的计策，只是方才那人是他的母妃，本宫又是裕王的妃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放过本宫。”
　　六春秀丽的眉头更加皱紧，她悄声道：“不知方才景王在娘娘耳边说了什么？”许是我面上骤然浮起的红晕令六春难免生疑，我只好道：“景王戏谑，不用深究。”景王斜斜勾起的微笑竟然有说不出的蛊惑，映在我的心中，我不禁升起一层畏惧和反感，这样心机城府的男子与王爷争夺东宫之位，还真是不可掉以轻心。
　　不多时便回到府中，因着王妃在禁足，自然是没有人掌管王府，我得以快速回到双翼殿，免了被府中宫人窥视到的风险。水扇不知我要归来，正在殿门口和如画玩笑，见到一顶暖红软轿前来，不禁惊讶不已，愣了半天才前来相迎。水扇急急走到我旁边，正欲接过我的位置，却突然发现站立在软轿旁的我，不禁唬了一跳。她骤然放大的眼眶随即落下，转而向轿中恭敬道：“娘娘万福。”
　　六春沉声道：“娘娘累了，已经睡着了罢。水扇，咱们将娘娘扶入殿中休息。如画，你去打盆清水来。”如画应声转身而去，水扇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这是？”六春急忙打断道：“别说了，还不赶紧入殿。”六春和水扇从轿中扶出昏睡的秋絮，一壁道：“娘娘竟然这样累。”我压低了脑袋跟在她们身后入了正殿。
　　总算是有惊无险，协力将秋絮放在我床上，水扇止不住的好奇，道：“这。。。这怎么是絮美人？”我在六春的服侍下换掉宫人装束，慢慢穿上家常寝衣，道：“先把纱帐放下来，别叫如画看到，给本宫梳洗罢。”如画便是当日前来禀告玉锦之死的丫鬟，我一直对其颇有怀疑，此次事件自然是不能叫她知道，水扇和六春明白我的意思，急忙照做，待一切布置得当，方慢条斯理得为我解开发辫。
　　我摆出一副很是倦意的姿态，靠在六春身上，任由水扇为我梳头，她的力道刚好的解除疲劳，很是舒适。如画端着银月盆进来，行礼道：“参见娘娘。”我懒懒挥手，便打发了她去。六春急忙跟在她身后，将正殿的门关上，一壁嘱咐道：“娘娘累了，要休息了，告诉宫人，今日不必来行礼了，更深露重，各自休息罢了。”
　　我摆手止住水扇好奇的问话，道：“先别好奇，本宫不在府中之时，可有什么事情？一一向本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