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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愧疚连连哭声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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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瞬间苍白的面色唬的王爷眸中满满都是心疼,王爷笼住我身形晃动的肩线,焦急道:“你别急,梅久虽然没熬过来,但是本王一定会给你个说法,总不会叫梅久白白殁了的!”我紧紧抓着王爷的袖口,银莽彩绘丝绒衫被我的指尖扣出一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梅久,她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竟然因着我的荣华富贵,香消玉殒。脑中不由浮起她陈着的微笑,办事时的干净利落和偶尔露出的小孩子脾性,竟然在我还来不及安慰一声的时候,就这样,不在了。一条性命,因为我,消失了。
我心头的压抑如同魔爪揪着我的呼吸,令我彷佛如堕深渊一般茫然畏惧。殿中一切物事皆遥远离去,我的眼前只剩下梅久灿烂的微笑。她在我殿中忠心耿耿的服侍,若不是我贪心争宠,又怎么会让她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竟然还因着这件事害了她的性命。梅久在时,我只是对待宫人一般不肯怜惜,然听到她堕湖的消息时,我竟然第一反应是这其中会否有什么阴谋,如此不堪,如此肮脏。
许是我无神的眼眸惊着了王爷,他望着我的神情皆是心痛。他的怀抱,檀香气安神,却依旧摆不脱我心中沉沉的罪孽。王爷抱着我低声细语,劝慰不止,我却都是一副楞然沉痛的姿态。六春见状不好,忙上前道:“王爷,娘娘只怕是伤心过了,不如由着奴婢在旁侍奉,王爷早些歇息罢?”
他们的对话在我耳边萦绕,我却怎么也听不懂,看着他们张张合合的嘴,很是烦闷。当我终于有一丝清明时,已经三更时分了。我卧在绒被中,身边已经没有了王爷的踪影,六春和水扇哭红的双眼哀哀得望着我,立在一旁皆是沉默不语。
我撑起身子,沉声道:“梅久。。。梅久。。。到底为什么!”水扇压抑的哭声终于在我的问话中再也止不住,她转身扑在一旁的衣栏上低头痛哭。水扇和梅久皆是侍奉王爷的宫人,我册封后才到我身边侍候,她们之间的情谊一定很深,才让水扇这样失态,这样悲伤。水扇的哭声在空旷的殿中回响不止,引得一旁的六春也黯然泪下。我狠心的止住欲掉下的泪珠,恨恨道:“都不许哭了!给本宫说清楚,梅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六春跪在床边,道:“梅久被救起来的时候,许妃和絮美人急急忙忙送到了咱们殿中,入殿想和娘娘说,却因着王爷王妃之事耽搁了,等到絮美人哭泣引起王爷重视终于可以说出来梅久之事,可以宣太医入殿时,娘娘。。。娘娘又昏倒了。王爷急得不行,太医一来就急忙着给娘娘诊治,耽搁了诊治梅久的时间。太医诊治梅久的时候,就说的不太好,王爷怕娘娘伤心,下了死命令要太医务必救活梅久,可是。。。梅久还是没熬过来。”
六春的语气平静如水,我却在其中听出了自己的罪孽。若不是我昏倒,怎么会耽搁梅久的诊治,若不是我风头太甚,怎么会引得王妃前来生事,硬生生害了梅久呢。越加的伤痛,心肺间一阵剧痛,我张口吐出压抑许久的悲伤,竟然满满都是血。
六春和水扇见我吐血唬得不行,又急着要去宣太医,我伸手止住二人,只道:“许妃当时为什么不传太医呢?明明当时救上来就应该宣太医啊?”水扇忿忿道:“许妃不能那样做。王妃早有规定,各殿中的宫人由其主子负责,不得越了规矩。主子不管,其他人才能上报王妃,由王妃处理。”王妃,又是王妃!她到底安得什么心!水扇接着道:“王爷曾经赐予许妃娘娘协理府中事务的权力,可是府中上下之事几乎还是由着王妃来定,许妃根本不能撼动一二,其实就是个摆设!”
六春见水扇说着就越矩不敬,忙拉她示意,水扇这才忍下心中的愤恨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王妃在府中的地位,多年来稳如泰山,即便当日的林妃盛宠如此,也不能摇动她的地位。王妃处理府中事务这么些年,公正不二,对待下人很是优待,深得人心。这恐怕也是她无宠却能牢牢掌握手中大权的原因吧。加之她曾经育有一女,虽早夭却是王爷的血脉,这更加巩固了她的地位。如今面对我的盛宠,她心中再不甘,也应当明白我无法动摇她的地位啊,她这些日子的做法,到底有什么深意?我如今的地位与宠爱,全都是她当日赐予给我的机遇,如今又做法害我,实在逻辑不通。
梅久之死,一定是有着某种深切原因的。敬美人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可以要了梅久的性命,那么梅久之死,是否是敬美人所为呢?敬美人多年处在深闺,不爱与人交往,宠爱甚少,却也安分守己。为何却在我册封后生出这么些事情呢?她一向与王妃没有什么交情,如果梅久之死是她做的,那么今日王妃的做法就有些不妥了。王妃明显今日是来拖延时间,掩盖真相的,她肯定知道梅久之死其中的缘由。那么除了她自己,这王府上下还能有谁能得到她的庇佑,不惜失去自由,失去权力与宠爱而保护的呢?
我心中思绪如轮飞转,细想之下,便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模样。看一眼窗外沉沉暮色,道:“明日一早,本宫要去会会敬美人,看看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次日一早,合着清晨的朝露,我便已经驻足在敬美人的阁外,望着成群飞扬的海棠,有一丝难得的清明。玉锦之死,我尚且没有调查清楚,今日,却已经开始为另一个为我死去的宫人忙碌了。种种迹象,层层阴雾,似乎都和王妃有关。但是王妃清冷的性子,真的会做出这些事吗?以王妃当日的权势,我不相信她做这些事情竟然会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被我发现。看来,梅久查出的敬美人身上的秘密,一定是关键,引得这众多事件分叠在一起,看似毫无头绪,其实却丝丝相连。
敬美人坐在膳桌前,对于到来的我,只抬眼划过便是招呼了。她头上牢牢束缚着的百簪环云髻将她的眉梢吊的很高,乍一看,竟是欲说还休千娇百媚的丹凤眼。芽白水雾套裙媏端庄庄的套在她身上,挑明了她等待我到来的阵势。她这般姿态,定是知道我今日要来,没有一丝的惊讶,划过我脸庞的眼神波澜不惊。
我于是坐在她的对面,也不绕圈了,直接道:“梅久到底在你这,看到了什么?”敬美人微微睁大的双眼露出一丝惊讶,想是没有料到我这样直接的问话。她转念一笑,倾国倾城。淡淡道:“妹妹可真是快人快语。既如此,本宫也不多言了。梅久在我殿中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昨日急着去拜见你,只是因我所求。”
敬美人一语既出,四下皆惊。我不由压下心中念头无数,沉声道:“你让她来找本宫?到底有何用意?”敬美人美目一挑,道:“玉锦之事,想必妹妹还犹记在心吧?”我不曾料到她会突然扯出玉锦的事情,不免有些震动,她看我一眼,接着道:“焉美人能获宠多年,真是稀奇,她那脑子,竟然还能在这纷争不断的王府中生存,也算是奇了怪了。”
我更是不耐烦,绕这么多圈子,到底想说什么,于是蹙了眉头,只不语望向她,她微微一笑,看懂一般道:“本宫要说的其实很简单。本宫发现了玉锦之死的蹊跷,并不像焉美人说的那样简单。你不要惊讶,本宫知道焉美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以为只有你在焉美人殿中有眼线,我可以告诉你,松芳,其实是我的人。”
她不顾我一脸的愕然,接着道:“焉美人那日和你说的,确实是焉美人知道的事实,但是她推断的不对,王妃不是傻子,想要害你,怎么可能留下身边宫人的笔迹?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本宫曾经怀疑了很多人,但是,你知道本宫最后还是定格在谁身上了吗?”她的笑容高深莫测,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这些事情,背后的人,就是王妃。”
我脑中忽然一顿,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我早就怀疑王妃是被人诬陷,毕竟她那样的城府和手段,怎么都不可能做的这么粗枝大叶,定然是有人诬陷,故意指给我看,引我对付王妃的。只是我不曾想过,王妃怎么可能会被如此简单的利用,且说惜春的笔迹,那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搞到的。王妃身边的宫人都是跟了她很多年的忠仆,不可以轻易流出惜春的字迹。王妃倒是墨宝不少,大家都见过,可是作为一个宫人的惜春,有多少机会写字,从而被人模仿呢?而且又怎么那么巧,被焉美人身边的宫人认出呢?如果是王妃的安排,那就很能说得过去了,王妃使了一出空城计,她知道以我的心智不可能相信她是主谋,定会发现她被诬陷。今日若不是敬美人的提醒,我还真不能想到这其中的玄机。
这么说来,她将我引荐给王爷,得宠后又开始安排着害我,防止她的地位被我动摇。玉锦的下毒事件,她在场,梅久突然死亡,还是有她的身影。她还真是用心良苦。不知林妃和焉美人因为王爷的政事而被冷落失宠,是否也有她的安排在其中?王妃,还真是一位贤良淑德,端庄悲悯,深得人心的好王妃!
敬美人,又是什么目的呢?告诉我这些,她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不由看向敬美人,眼中故意的不信任油然而生,敬美人温柔一笑,盯着我的双眼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吗?不用问我,有人会告诉你。”
她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望向立在我身旁的六春,轻声道:“六春,告诉你的主子,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