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45、【四十五】笑意彦彦心下凉

　　王妃清冷的面容看不出其中的波澜，我望着她，一时有些出神。初见王妃时，她高傲的姿态，放佛远不在人世间。再见王妃时，她望向王爷的炯炯有神的眼眸，柔情似水，划过我的心头。这样藏在心中哀哀的心情，却不被自己心爱之人理解体会，王妃她，其实也是苦涩的罢。此刻她端坐在我殿中，不顾王爷微蹙的眉头，只是淡然神色，令我不禁油生一种距离感。
　　王爷看一眼王妃，见她也不做解释，一副不关己事的悠然，不禁更恼，开口也重了分寸：“王妃，本王没有时间在这耗着，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赶紧退下罢。没来头扰了本王的胃口！”王妃闻言也不起身也不回答，只是端然坐在椅上，宫人摇起的团扇扑来的丝丝清风划过她的裙角，盈盈欲逝。
　　殿中四下皆静，好不尴尬。却倏地有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我循声望去，竟是秋絮。不禁奇怪，她怎的忽然哭了？心中疑虑，正对上王爷亦是惊讶的眼眸，我起身向秋絮走去。许妃坐在秋絮的上首，回头望着秋絮，似是不耐的皱眉。看到我走过来，勉强浮起一个温婉的微笑。我心中很是奇怪，这又演的是哪出戏？
　　秋絮见我走来，更是不忍耐哭声，一点一旦放大，在寂静的殿中徘徊不断。我低声道：“秋絮，怎么了？”秋絮闻言踟蹰得看一眼许妃，咬着唇不语。这下更是乱了阵脚，王爷怒气上涌，猛的一拍桌，喝道：“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到彩凤这儿闹个什么！”秋絮唬的扑在地上，连连叩首，泪水更是如珍珠颗颗滑落。
　　我环顾殿中一圈，王爷在殿首坐着，怒气横生。王妃端然盈坐在王爷身边，面色不改清冷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许妃不安的坐在下首处，望望我，又望望秋絮。地上跪着的六春倒是镇定的神色，秋絮和小标子都是叩首不断，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我看看此时站在这些人之中的自己，突然就觉得恍若隔世，这些身边的人都放佛离自己好远，我看不出他们的心思，看不懂他们的念头，他们一颦一笑都放佛合着些许骇人的欲望，令我浑身冷颤，只想要躲开。
　　我遮不住的苍白面色令我倒影在王爷眼中的模样楚楚动人，他抱着我的胸怀充满了不安与担忧，墨色沉沉的眼眸牢牢望着我，满满写着关心和。。。宠爱。眼中一热，已然没有泪水可以充盈了，我脑中有片刻的茫然，竟是昏厥了罢。
　　有女子在耳边压抑的哭声，我移开耳朵想要逃避，却怎么也躲不掉环顾在耳边的音色。悠悠醒转，竟是六春拉着我的手，两只眼睛哭的红肿一片，犹如桃子一般。我竟然有些好笑，拍拍她的手，她这才发觉我醒来，高兴的失了措，茫然片刻才想起来去唤太医。我伸手拦住她，低声道：“等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六春见我神色并无不佳，便也不急着唤太医，沉下脸道：“王妃娘娘被禁足了。”犹如惊天炸雷一般响在我的脑中，我扣在六春手腕上的指尖不自觉加深了力度，六春有些吃痛，忍着道：“娘娘别急，王妃娘娘是自请禁足的！”“什么？为什么？”我突然的昏厥令我此刻放佛迟钝了一般，望着六春的眼眸无法理解她的话语。
　　六春压下声音道：“娘娘昏睡了一天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王爷急的不行，王太医诊治了说是心思用的过多，影响了心气，这才昏厥，没有什么大碍，睡醒就好了。”六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说起我昏厥的原因，她哭红的双眼映在我的心中，疑虑陡升。
　　我一把甩来六春的手，冷声道：“你不说，本宫自己去查。”说罢便要起身，唬的六春连忙扶我，急得不行。我冷冷划过六春一眼，直看得她不敢与我对视，低下头去。我心中一软，便缓了口气道：“本宫自己的身子，本宫自是知晓，定不是你说的这样简单。你知道本宫的性子，你不说不代表本宫不知道，你也瞒不了多久的。还是告诉本宫罢了。”六春哭红的双眼定然是与我的昏厥有关，那又怎么会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心思用过呢？
　　六春叹口气，扶我侧靠在床榻上，低声道：“娘娘的病，却是没有什么大碍。奴婢哭的，是梅久。”梅久？我不由惊讶，睁大了双眼瞪着六春，六春迎着我的眼眸，沉声道：“今晨梅久落水，昏迷到现在，还不曾醒来。”“怎么回事！那为什么没有来报呢？”我不禁怒极。
　　六春看看四周，低声道：“梅久奉娘娘命调查敬美人，今晨说有事情来报，然王爷在殿中，奴婢觉得梅久出现不太合适，便先打发了她去膳房用了早膳再来，谁知。。。”六春这样做无可厚非，殿中突然出现一个久久不见的宫人，王爷必定会问起，就不好了。于是我颔首，道：“梅久现在怎么样了？”六春压抑着喉间的哭声，道：“还在昏睡，太医诊治了半天，只说熬过今夜才能看出怎么样了。”
　　梅久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我不由心生畏惧，条件反射一般向靠垫瑟缩一番。六春理理心宿，道：“梅久什么时候掉落水中的，已经不得而知了。发现梅久的是许妃和絮美人，是在芷才人的端合殿外发现的。”芷才人？我闻言颦眉不已，六春觑着我的面色不敢多言，我连忙压下心中曲折，示意六春继续。
　　“絮美人册封后一直没有去拜见芷才人，今日便由着许妃携着去端合殿一同用早膳。她们刚一出殿，便在殿外不远处发现了昏迷在湖边的梅久，当时梅久已经。。。已经气息微弱了。许妃忙来到咱们这儿想要报信，谁知一进来正逢王爷动怒，唬的许妃也不敢多言了，还是絮美人忍不住借以哭声打断，才得以说出梅久落水之事。”
　　心中浮起各种思绪，放佛乱糟糟的线头杂乱无章的聚集在一起，我一时难以理清楚，脑袋一片混乱。王妃这么巧出现在我殿中，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厮报告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难道也与梅久落水之事有关吗？梅久今日要来禀告我什么事情呢？是不是这件事情才使得有人要灭口呢？王爷在我殿中用早膳的时候可是不多，他经常陪我入睡，便也就离开了，今日又是这样巧合的正逢梅久查出些端倪急着来报？芷才人一直以心神不定，静养避客为由呆在殿中已数月，自她被贬为才人，似乎在王府中再也没有见过她除外的身影了，那么今日怎么又这么巧接见秋絮呢？按照她的心性，纵然是许妃，也不一定敲得开她的门，怎么又是在今天接见了秋絮呢？又正给秋絮和许妃遇到躺在湖边的梅久？梅久落水，那又是谁给救起放在湖边的呢？
　　各种巧合如同设计好的迷宫，只待我进入，便将我只身吞下，毫不留情。我望着双翼殿精致的装饰，愈加心中满满的恐惧。这样的局，这样的争斗，真的是我可以承受的吗？多日来压在心中那种想要逃脱的悲观情绪有一次笼罩了我，我不禁扯起绒被，直欲藏身其中，躲开这纷扰的红尘。
　　六春担忧的望着我，似乎下了决心一般，沉声道：“娘娘昏厥之后，王爷大惊，立马宣了王太医来，直到确定娘娘无事，仅需休息才离开内殿。许妃便趁着王爷收起怒气时，禀告了梅久一事，王爷少不得大惊，细问之下也不得要领，只得当做失足落水罢了。王爷很烦躁，不想管这些了，便欲交给王妃彻查，谁知王妃突然请罪，声称自己伪造证据诬陷娘娘，自请禁足，王爷一听大怒，奴婢看着恐怕不止是要禁足了，还是许妃和絮美人都求情，加上娘娘昏睡，王爷绅甚是忧心，才准了王妃的禁足，把府中上下事务交给许妃暂时打理。”
　　原本在脑中拼成的隐约画面，因着六春的话语，又一次裂成数块，不得要领了。我原本以为王妃今日到来，是故意拖延许妃向我报信的缘故，但是细想之下，又实在找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王妃深得人心，府中上下心服口服，王爷虽不盛宠，却也是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哪。王妃今日的做法，却让她失去了权势和宠爱，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王妃今日禁足，因我之事，府中上下对我怕是更加闲话不住了。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着我，我努力的前行，却剥不开一层帷幕。暮色沉沉，我望向天边一道彩霞，心中空落落极了。
　　昨夜我缩在叔大怀中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今日的我却已经经历如此曲折，我不禁苦笑，王府中的富贵荣华，真的让我苦涩难言。六春见我神色哀哀，担心的摇摇我的手，沉默许久，她开口道：“娘娘，奴婢去唤太医给娘娘看看吧？娘娘早膳都还没用完，一定是饿了吧？奴婢这就传令给娘娘上晚膳。”
　　我依旧是茫然的神色，望着六春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她满满写着的哀伤映入我的眼帘，是多么的刺目啊。我一人卷入是非，却还牵连了身边的人，只身脱出的梦想只怕是不可能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保住这些为我赴汤蹈火的宫人，我哀哀叹气，强打起精神起身更衣。
　　脚才刚沾到地，王爷焦急的声音便传来了，他一把抱起我，扶我上床，不满道：“你才刚醒来，焦急着起来干嘛？多躺下些，本王喂你吃些东西吧。”
　　我看一眼六春，知道她并没有告诉王爷我早已醒来的事情，怕是她除外吩咐宫人的时候，王爷刚巧到来，这才急急入殿的罢。我勉强一笑，道：“王爷，臣妾无事，方才醒转过来，还和六春说了会话呢。”王爷颇为不满的扫六春一眼，嗔道：“你这性子！就算是累了睡一觉，也没你这样不听话的呀，来，先吃些东西再说吧。”
　　我止住王爷伸向玲珑八宝粥的手，哀声问道：“王爷，梅久怎么样了？”王爷闻言一震，难以遮掩的犹豫，他回眸定定得望着我，一手安抚着我的指尖，踟蹰片刻，沉声道：“梅久，没熬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