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44、【四十四】假亦真时真亦假

　　王爷不易觉察的皱皱眉，玩笑道：“你这双翼殿还真是热闹，日日不得安生啊。”我被王爷的话语唬了一跳，还以为王爷不满我殿中多事，忙要跪下认错，却看见王爷看着我的面容有促狭的微笑一闪而过，于是便抬手轻轻扑了王爷一下，嗔一声，背过身不去理王爷了。一边急急道:“快快有请。”王爷从后面抱过我，轻语道：“好大的胆子，还敢给本王脸色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说罢便伸手挠我的腰腹，顿觉搔痒不已，连连欢笑，认错道：“臣妾错了，臣妾错了，王爷饶了臣妾罢。”王爷却是大笑不止，一个劲的来挠我。好容易止了笑，我板着脸道：“王爷！王妃姐姐一会就来了，看王爷这个样子，可是成什么体统嘛。”王爷捏一把我的脸，道：“还给本王说什么大道理！好好好，本王现在就饶了你，今夜你就好好受着吧！”
　　王爷埋首入美食之中，不再回顾一旁面红耳赤的我。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夜？王太医所言一月之期，也确实快要到了，难道。。。我不禁一阵后怕，心中曲折无数，然在王爷面前还得做出盈盈含笑的姿态。正在心间挣扎，王妃已然踏入殿中，笑道：“本宫真是好口福，一来便是妹妹殿中正在用膳的时间哪。”
　　王爷闻言起身，虚扶一把行礼的王妃，笑道：“本王最爱彩凤这儿的膳食，膳房可是做不出呢。”我心觉不好，王爷赐我独独的小膳房荣誉，且当着王妃的面又这样夸赞我，真不知道王妃会怎么想了。心中一动，忙打断道：“臣妾参见王妃娘娘。”王妃的笑容真挚而热情，一改往日的清冷，她扶起我道：“妹妹多礼了。妹妹这小膳房的膳食可真是诱人，看得本宫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食指大动？只怕你心中不知怎么的腻烦我呢！面上自是不动声色，只在王妃语毕后露出真心的笑容，惊喜道：“姐姐说笑了！姐姐若不嫌弃，不如一同用膳罢？”王妃起的一向很早，早膳亦是早早便用过了，今日她的到来，也一定是在用过早膳之后了。不过对于我的真诚相邀，她还是笑着道：“妹妹客气了。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妃落座在王爷左侧，牡丹百褶无痕套裙盈盈洒落在王爷周边，秋红色配着她精致妆颜，很是相得益彰。想比之下，我只着家常的服侍，小家碧玉一般失了气势。王爷亦多看了王妃两眼，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你可从来不穿这样娇艳的衣衫。”王妃含笑道：“王爷可是嫌弃臣妾年老色衰了？臣妾偶尔穿红着绿一下，王爷都要这般讽刺！”
　　王妃的声音柔柔软软的，王爷闻言很是高兴，执起她的手笑道：“本王可不曾这样说啊！彩凤你看，王妃可是冤枉本王了！”我一直在冷眼旁观王妃此刻的娇柔妩媚，闻言少不得含笑道：“王爷和姐姐你侬我侬，情深意重的，这么快就把臣妾丢在一边了！”王爷大笑，刮刮我的鼻尖，只是不语。
　　王爷夹起一块玫瑰滴露小酥糕放进我的碗里，问王妃道：“你今日来彩凤殿中，有什么事情吗？”王妃是王府的正室，手掌一府大事，很少到妃嫔殿中，王爷有此一问也不奇怪，亦是问出我心中的疑虑。王妃只是笑笑，道：“妹妹殿中的小膳房调教的可真是好，臣妾好久不曾用过这样美味的膳食了。”王爷凝眉看我一眼，道：“彩凤身子弱，饮食要多加注意，小膳房能满足彩凤素日对饮食的需求，也不算本王太过宠她。本王知道，现在这府中总是流言不断，王妃身为本王最得力的贤内助，可要好好管管宫人们的嘴巴呢。”
　　一番话说的有些重了，王妃有些许的尴尬，面上却只是一愣，便依旧是淡然的微笑。我心中忽然一阵暖流，王府上下对于我这样的盛宠早就是议论纷纷，纵使下人口中悄悄议论，却也免不了传到王爷耳中，对于王妃今日的话语，显然触动了王爷某些不好的记忆，王爷才会如此重言，微带责怪。王爷轻描淡写的解释，却是一语便将还要说话的王妃堵了回去。我心中很是感动，原以为王爷只是宠爱于我，不会明白他的盛宠与我而言亦是灾难，今日得见，原来王爷在宠爱我的时候，也一直在保护我。
　　王爷忽的又道：“王妃今日到来，不止是想要品尝彩凤殿中的膳食吧？有什么事情，不妨当着本王的面说，也好让本王评判评判，可是彩凤哪里做的不对，还要你亲自过府相问？”王爷缓慢的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听得不好，王爷定是因着王妃方才的话生了气了。然而若是在我殿中责怪了王妃，传出去可就又是说不尽的我的闲话了。于是连忙起身拜倒道：“王爷！王妃姐姐来找臣妾，是说些女儿家的事情，王爷多虑了，王妃姐姐待臣妾一向很好的。况且这女儿家的私话，王爷在这里，臣妾们可怎么好开口呢！”
　　王爷狐疑的扫了王妃一眼，扶起我温和道：“你身子不好，就别总是跪安的，本王面前，这般大礼就不必了。”说罢看一眼王妃，淡淡道：“王妃既是和彩凤有私话要聊，本王也就不多呆了。你们好好说话罢。”我悄悄呼出口气，总算避免了一场争论。
　　正待起身送行，王妃却忽的拦住正欲起身的王爷，轻语道：“王爷说笑了。王爷也知道臣妾的性子，一向不喜欢与人闲话，今日来访自然也不是为了和妹妹谈笑的。臣妾此来，只不过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对妹妹的病情不利，这才专门来告知妹妹，免得妹妹病情加重，可就不好了。”王妃的表情很是真诚，语气却带着一抹难查的不善，王爷听到牵涉我的病情，不由坐下皱眉道：“王妃何出此言？”
　　王妃并不回答，拍手示意惜春，一边含着望着我。王妃今日的到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并不知道，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信誓旦旦。对于王妃，我始终有些纠结，她于我而言，到底是敌是友，我始终拿不定主意。心中饶是百般忐忑，却也不能在当下乱了阵脚，我回望着王妃，一抹镇然的笑意划过嘴角，道：“妹妹多谢姐姐关心了。妹妹身子一直得太医照料，如今也是痊愈了个大概，也就不劳姐姐牵挂了。”
　　王爷望着王妃，露出一抹难言的神色，我不由一阵担忧，王爷与王妃多年夫妻，相对信任不是我这个新来的宠妃可比的，若是王妃今日有心为难，只怕是不好脱身了。我一瞬间的出神，王爷却彷佛是看出了我的担心，搁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指尖，微微施力，似是安抚我此刻惊惧的心跳。惜春带着来人入殿，恭敬道：“禀王爷，娘娘，小标子带到。”
　　小标子？这是什么人？我望着面前的奴才，有些踟蹰，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了。王爷正欲开口询问，又有宫人入殿报：“禀王爷，王妃，凤美人，许妃娘娘携絮美人到访，正在殿外恭候。”
　　秋絮？她怎么来了？啊！想起秋絮，我忽然忆起了这张熟悉的面容，小标子，这是那日我入府时带我们一行人入府的小厮。他此刻出现在我殿中，又是什么意思？我瞥一眼笑容高深莫测的王妃，凝眉不语。心思乱动一番，竟忘了开口请许妃入殿，王爷颇有些疑虑的看我一眼，道：“传吧。”
　　不一会，许妃便和秋絮一同上殿。许妃见到王妃、王爷都在，有一抹惊讶转瞬即逝，随即玩笑几句，便发现了气氛不对。此时许妃身着抹茶绿色柳叶裙，云兰髻上碧玉的彩蝶簪映着她扑了层淡淡的粉的容颜，倒是清爽干净。站在她身侧的秋絮，一身桃红蝶蜂争春裙，竟然和王妃的牡丹裙有些相像，秋絮望一眼王妃，踟蹰几番，似是尴尬不已。还是许妃打圆场道：“夏日彦彦，桃色本就是怀春之色，臣妾也很是喜欢呢。”
　　对于许妃明显的缓和气氛的话语，王爷也不接话，只看一眼王妃，道：“你接着说，彩凤的病情可有什么不妥？”许妃笑意一时凝固在脸上，尴尬笑笑，便携了秋絮坐在一旁，观望不语。王妃扫一眼二人，便停留在小标子身上，道：“小标子，你将你昨夜看到的事实告诉王妃，不得有半分虚假。”
　　昨夜！难道是叔大之事！心跳难以控制的飞快加速，我努力压制着变化的面色，被王爷执着的手指无法制止的微微颤抖。对于我突然的变化王爷并没有多言，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握着我的手更加的用力，安慰我此刻乱七八糟的思绪。他宽大的手掌握着我冰凉指尖，一时安抚，竟也令我多少安下了心。
　　小标子得令，恭敬道：“奴才昨夜当班，夜晚巡查。在府门口见到六春姑娘和王太医言语很久，因着奴才有巡查的差事，便顺道走了过去，不小心就听到。。。”他抬起头觑了王妃一眼，接着道，“六春姑娘说了一句‘大人好自为之，娘娘和您的性命，都在你手上握着。’王太医又回了什么，奴才就不曾听到了。”我瞥一眼身侧站着的六春，她面色如常的望着小标子，只手中暗暗绞着的手帕映出她此刻的心情。
　　王爷有些不耐烦道：“那又怎么样？王妃不妨将话给本王解释清楚。”王妃淡淡一笑，道：“王太医专责凤美人的病情，如此话语从凤美人贴身的宫人口中传出，本宫才担心莫不是这太医用错了什么药，致使凤美人病体久久不愈呢？”王爷闻言，颦眉看向六春，道:“六春，你可是有说此话？”
　　六春闻言并不回答，只是直直跪着，道：“昨夜王太医给娘娘诊治后，已经夜深，王爷您还宿在娘娘殿中，娘娘与您昨夜皆有些酒意，奴婢不才，娘娘一向器重奴婢，奴婢昨夜送太医出府时，一直在担心娘娘的身子，却是有和太医讨论过几句有关娘娘病情的话语，然则奴婢却不记得奴婢有说过此等越礼违背常情的话。”六春言语不疾不徐，完全看不出一点不妥之处。
　　王爷闻言甚是满意，道：“彩凤身边的宫人，都有着彩凤的脾性，本王倒是很欢喜。”转而换了严厉的口气，道：“小标子，你给本王说清楚了，昨夜到底听了什么！”小标子明显的发抖，一脸阴谋被揭穿的胆战心惊。王爷更是不耐，起身踹了一脚，道：“你在本王面前竟然也敢扯谎？”
　　我望着伏在地上的小标子，心中疑虑陡升。王妃稳居正室多年，把持王府大事，皆是井井有条，很得府中人心。她若是找来一个小厮污蔑我，以她的手段，必定会做的很是完美，不可能轻易化解。小标子的话语和反映，漏洞百出，虚假造作。然而细看，却像是安排好的一出戏，似乎王妃要的就是被戳穿后的效果。我望着王妃沉静的面容，心中如轮转动，却始终不得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