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相见时难别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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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在王爷的阳荀殿中举行。殿中早已换上各个膳桌，佳肴美味呈上来，均是诱人的香气。我驻足在殿外，在最后的一刻闲暇深深吸气，六春按着我的手微微用力，苍白的骨节暴露出她此刻心中亦是惧怕，我不由觉得感然，回眸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袅袅入殿。
我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殿中，引得众人回眸相顾。余光扫到叔大，他停下与隔壁大人交谈的话语，只扶额假作不见。压下心头阵阵刺痛，我浮起一个最为温婉娇媚的笑容，盈盈走到王爷桌前，柔声道：“王爷，臣妾来迟了，还请王爷赎罪。”
王爷早已是笑容满面，只抬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我这才注意到，王爷左侧是端庄打扮，一身正红色牡丹迎春套裙的王妃。她此刻举起酒盅微微一笑，向我示意，转而便是温和的笑容，向王爷低低说着什么。收起心中对王妃的百般顾忌和不快，我亦是姿态低垂的请安。
见我落座，王爷握一把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轻道：“怎的手这样凉？身子无恙吧？”我微微一笑，递过一个妩媚的眼风，温婉道：“臣妾没事，王爷不必担心。臣妾手凉的很，那王爷给臣妾暖暖嘛。”王爷闻言大笑，刮一下我的鼻尖，牵过我的手便笼倒了袖中。这番低低耳语的话语，加之王爷疼惜的动作，在旁人看来便是我与王爷浓情蜜意的体现，我面上浮现的羞涩和妩媚化成缕缕绯红洋溢在殿中每一角落。
借着举杯的时机，悄悄看一眼叔大，已然在和身侧的大人高昂议论国事，他微瘦的身子在酒气的浇灌下更是隐约，好像触手不可及的遥远。我与叔大，短短三张膳桌的距离，竟然相隔着天涯海角。上好的梅花酒酿入口滑润，我却喝出了满满的刺喉。
王爷举起酒杯，向左右示意，兴致盎然道：“本王今日好兴致，邀得诸位朝中功臣来府中小聚，今日咱们不谈国事，不论天下，只尽兴食膳，饱尝本王府中的美食怎么样啊！”大臣们俱是举杯同贺，口中自然是答应不已。王爷接着道：“本王最爱的便是这藏在梅花树下酝酿多年的梅花酒酿，各位不必客气，来，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王爷一仰头便满满的喝下一盅，这梅花酒酿虽口味独特，香气盈盈，却有着别的酒没有的十足后劲，我有些担心的望一眼王爷，此时此刻也不知在王府内邀聚朝臣是福还是祸。眼光不过刚刚扫到王爷，却见王妃正在望着我出神。我一时也有些怔忪，也便望着王妃愣然。王妃见到我注目，似是被发现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急急收回眼神，尴尬笑笑。
素日来对于王妃的怀疑和猜忌令我本身就有些提防着王妃了，方才她漠然的注目更加令我心生不快，然在这场合也不好发作，只和六春对视一眼，撇去不提。王妃侧过身和惜春低低耳语，惜春便急急穿过旁殿离开，不知去做什么。我假作吃食，眼光却一直落在惜春身上，如此晚宴不陪着自己的主子出去做什么呢。心中突然萌生一把捉住幕后之人的快意，正欲递给六春眼色让她使人跟出去看看呢，却被叔大的眼光牢牢吸引着，再也离不开。
叔大低着头在和身侧大臣说笑，透过酒杯碗盅却将眼光重重砸在我的身上，他清凉的眸子被酒气上涌的绯红笼罩，他故作潇洒的和大臣玩笑，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透出点点哀伤，转而便被一盅接着一盅的酒气遮掩。六春许是见到我盯着叔大的神色太过惹眼，假作为我夹菜，在我手上重重捏了一把，我一时吃痛方才醒悟过来，环顾四周，幸喜众人皆在酒菜中说笑，无人注意。王妃亦在陪着王爷劝徐大人的酒，正室风范显而易见。
徐大人推辞不过，不知说了什么，引来王爷一阵大笑，忽的转身拉起我，站起来大声道：“本王喜得美人，各位大臣倒还没有恭贺本王啊！”我微睁的眼眸掩饰不住惊愕，方才望向王爷，王爷便一把揽我入怀，在我耳边低低吹了口气。我。。。登时面色涨红，一时无语。饮酒有些时间了，众人都有了醉意，王爷这番动作也没有惹来学究朝臣的批评，反而是大臣一个个的起身敬酒恭祝。
王妃呆呆的坐在她的位子上，面上还停留在方才的笑意上，目光不知投向何处，我心中哀哀一叹，只怕今日之事传出去，我与王府妃嫔之间的间隙更加强烈了吧。想起芷才人和焉美人无缘无故的降级失宠，只是因为她们得到的盛宠使得王爷在皇上心目中形象不佳，便突然失去了夫君的疼爱，我不禁有些薄凉的冷意。
脑中混乱至极，我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恭喜王爷喜获佳人，王爷和娘娘伉俪情深，微臣真是羡慕不已。”清冷的语调说出这恭贺之词，语气中满满的祝福和赞叹划入我的耳中，直刺得我心中血迹漫漫。叔大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酒气掩盖的眉间有一丝丝的痛苦映入我的眼中，心中更是悲哀。要叔大看着我与王爷情意绵绵，还要当着我们的面祝福我们百年好合，他的心此刻被刺出多少血渍，我闭起眼不敢再看，只怕下一步就是失控的行为了罢。
王爷闻言大笑，送开紧紧的怀抱，执起一盅酒酿便喝下，向叔大道：“本王最佩服张大人深知本王心意，本王想的什么都能被张大人一语中的，张大人好生厉害，本王今日一定要好好敬张大人哪！”叔大屈身一半，闻言又不得不起身，接受王爷的敬酒，他眉间凝起的道道痕迹像极了风霜雨雪打击过后的仓树林，一片残资败意。
王爷竟然还不放过他，和叔大一盅接着一盅的相互敬酒，我想要劝王爷不要再喝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叔大啊叔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心尖的痛苦，你知不知道于我而言是多么苦痛的事情。头脑发胀的难受，我勉强支起身，向王爷道：“臣妾方才将酒洒在衣衫上了，请王爷容臣妾回殿换件衣衫吧。”王爷醉意沉沉，只挥挥手便倒在膳桌上了。
殿外一丝丝凉风拂过，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我回到殿中，喝过一杯泡的极浓的茶，方才缓了过来。我心里总是有腻腻的烦躁，不由转头看向六春，却见她低头咬唇，手指绞着方帕，亦是满面的担忧。我轻声道：“只怕叔大已经深深醉了，今日不能来了罢。”
“彩凤，我。。。”话音刚落，竟然闻得叔大微微踉跄的脚步，伴着他苦涩的声线，在我耳边徐徐升起。我倏地转头，叔大扶着屏风静静伫立，一时，眼眶俱被热气围绕。六春早已不知何时退去了，我缓缓起身，走到叔大面前，细细端详他深沉的容颜。叔大肩膀上短短挂着的医箱被他重重丢在地上，转而便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浓浓的酒气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清香，我贪婪的吮吸这令我意乱情迷的香气，狠狠抱着他，只愿天长地久。
王太医被我急急宣召，此刻正被下了迷药倒在旁殿中休息，水扇便拿了王太医的衣衫和药箱让叔大更换后正大光明的进入我的后殿。我与叔大之事一向只有六春知晓，如今也不得不告知水扇了，毕竟只凭我二人之力很难办到这样周全的局。水扇得知后只是淡淡叹口气，一副历经生死的看开模样，私下里听六春告诉我，原来水扇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爱情，只是最后妾意依旧，郎心却不知转向谁人了。水扇见我一直对待王爷总是有些勉强，便早已猜到我心中有着别人，只是她做下人的很懂得什么该问，什么该知道。我不由暗暗的笑，小妮子才多大的年华，就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叔大捧着我的脸，眼眸顺着我的脸庞弧线一点点的细看，似乎要刻进心里一般。许久不见了罢，叔大的眼眸竟然不恰往日的晶亮，浮起的一层阴霾想必是这些日子他独自熬制的苦痛罢。他的视线牢牢停在我娇颜的樱唇上，眉头不自觉的蹙在一起，我不由心疼不已，抬起手覆上他的额头，哀声道：“我曾说过，不要你皱眉，我不要你为了我一点一滴的不开心。”他闻言苦涩一笑，轻声道：“怎么能不皱眉，许是这些日子来眉头都不曾舒展过，我早已忘记了开怀大笑是什么感受了。彩凤，你。。。还好吗？”
“好。我很好。叔大，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你越加是这个样子，我就越难过，就会过的不好。叔大，你知道吗，在这所囚牢中，不能过的不好。”眼中有清流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滑下，叔大举起指尖轻轻拭去，重重叹一口气，揽我入怀，不再多言。
我将头埋在叔大怀中，好想就这样永远不分开，一个相偎的拥抱，也许就是一辈子了罢。叔大松开怀抱，淡淡道：“看到你和王爷浓情蜜意，我很难过。纵使我知道那是你不得不自保的手段，我还是伤心。为什么光明正大拥着你的人不是我呢？我这样赤诚的心。”他愈加深沉的语气，有苦痛一点点滋生，我抬起头牢牢迫进他的眼眸，轻声道：“我，还是那个与先生初见的李彩凤，没有改变。至少，我对于先生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叔大眼睫毛轻轻闪动，有诱人的光泽，他慢慢探进我的面庞，我看着他眸中的自己，那番动人的美丽是许久不见的坚定神色，看着眸中的自己愈来愈近，心跳一点点加快，终于，他暖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有酒气冲入我的口中，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叔大的香味环绕着我，如同凝神香气一般魅惑。
殿门突然被猛地撞开，六春一脸惨白的面容划过我的脑海，我心中狠狠一沉，六春道：“娘娘，娘娘，快！”六春来不及说清楚什么，我心中彷佛预知了一般的疼痛，有小厮的传声透过重重楼宇划入我的耳中：“王爷驾到。”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四十二】相见时难别亦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