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19、【十九】彩凤双翼引盛宠

　　六春紧紧执着我的裙角，恳切地向我表明这其中的厉害。桃色金边裙在六春的手中泛起层层褶皱，好像此时我曲折的心情。
　　我慢慢起身，由着六春扶着静静站在窗边，天空是如洗过般的碧蓝，晴空万里无云的清澈。有宫人忙忙碌碌得换上一盆盆开得正盛的芍药，千色争艳。王爷素日不喜殿中摆放花草，这番布置，只怕也是为了让我瞧着欢喜。王爷这番心意我是懂得的，堂堂一介王爷，若是想纳我为妃轻而易举，王爷却一直以礼相待，不曾越礼，即便这场病无缘无故的将我变成了美人，王爷对于病愈后的我也只是日日陪我聊天，并无他举。
　　想到这不免有些奇怪，便向六春道：“我晕倒，只是生病罢了，怎的忽然就成为了美人？”六春略略迟疑，压声道：“娘娘，您已经是美人了，就算只有我们主仆二人相对，也请娘娘顾着身份。”六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说起这个事，想起她多次强调，在王爷面前要自称臣妾，我不禁有些苦涩，“奴婢”一词叫得多了，每次望着王爷总想要行主仆之礼，王爷自是不肯，允我自称“我”，这是大大的不敬，王爷却准许我这样，我不是不感念的。只是王爷越是对我好，我便越是恐惧，于是听从六春之言，自称“臣妾”。六春方才的建议是有道理的，如今我处在深府中，身不由已，也只能这样了。
　　我于是换言道：“本宫知道了，那你现在说吧，本宫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美人的。”六春面上闪过喜色，恭敬道：“其实这件事，是拜焉美人所赐。”我闻言甚是惊讶，不禁扬眉望着六春，六春依旧是淡然地神色，道：“奴婢那日将娘娘带回阳荀殿娘娘的房间休息，王爷身边的小厮万木正巧看见了，很是担忧，便差人入宫禀告王爷。王爷不多时便赶回来，不顾王妃和许妃在身边，就抱着娘娘您到了王爷的内殿，亲自守了娘娘一夜。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焉美人耳中，焉美人次日便跪在阳荀殿门前，哭谏王爷，理由自是这不合祖制，不符规矩。王爷一怒之下，当即废除了焉美人的位份，册封娘娘为美人。”
　　竟有这般变故，我却完全不知，忙抓着六春的手急急道：“然后呢？那焉美人。。。”六春神色如常的面容浮起几许忧虑，低声道：“焉美人当时就昏了过去，听闻王爷暴怒，直想将焉美人打发出府，就在这关头，焉美人身边的丫鬟却禀告说，焉美人已有了两月身孕。”身孕！这焉美人确实自复宠后得王爷百般宠爱，怀孕倒也不是奇事。“王妃听闻后，大是不忍，向王爷百般求情，王爷才保留了其位份，让她在绿水阁闭门思过，因着焉美人的身孕，王妃还特地增加了焉美人身边的宫人和守卫。”
　　六春的面上有淡淡的不屑：“府中盛传，盛宠不衰的林妃一朝被贬至芷才人，这焉美人很有可能晋升为侧妃，却不想此番冲撞，王爷甚是暴怒。就连怀孕应该晋升一级位份，也不曾给焉美人恩典。”侧妃？这怎么可能。想起那日王爷与众大臣的言论，我不禁扯出冷笑。王爷一向不得皇上宠爱，皇上迟迟不曾立嗣，令王爷和众大臣俱是不安。皇上赏赐许妃给王爷，林妃虽也是赏赐，却不是皇上最初所愿，而林妃自入府深得王爷宠爱，对许妃极是冷落。皇上听闻不免有些不高兴，为了讨好皇上，表王爷的孝心，王爷才忽的降了林妃位份，又一意推崇许妃，更赏赐给许妃协理治府的权利，这一切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我冷笑着道：“女人的身，是并着心，可这男人的床榻往往不止是因着心，怕是更多因着权势和压力。”焉美人再是得宠，却名声极差，怕也是传到巷间了，众大臣才劝王爷冷落焉美人，焉美人那一朝失宠，便是因为这。心中更加忿然，王爷看似对我专情，却也是颇多内宠，这些日子宿在芷才人的端合殿，不也逍遥自在么，自古男人不都是这样！忽的忆起六春所言，叔大怕也是有成群妻妾，心中一阵绞痛。
　　六春见我面色冷峻，小心翼翼道：“娘娘，焉美人因着娘娘失宠，怕是对娘娘颇有记恨，娘娘要小心焉美人。”我冷哼一声，这焉美人素日对我便是为难，如今因我之故失了宠爱，不知是怎样恨我。我冷冷道：“本宫自是知道。”六春低声道：“焉美人怀着孩子，只怕生下来会成为娘娘的羁绊，日后将更难对付。”我打断六春的话，生气道：“你胡说什么！想要本宫去害人么！本宫这娘娘当地不痛快，更不愿卷入这争斗中！何况她怀着孩子，怎么能害她！你给本宫打消了这念头，不许浑说！”六春见我动怒，忙跪下，却坚持道：“娘娘！娘娘心下不忍，却也要看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娘娘啊！”我冷冷打断她还要说的话，转身离去。
　　转眼又过了些时日，我心中愈加焦急。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景象生机勃勃，我扶着六春的手，慢慢在焕液湖边散步，欣赏着春时美景。王爷稳稳地步伐从我身后传来，我忙躬下身欲施礼，他急急扶住我，温声道：“这些日子你倒是气色很好，看的本王赏心悦目。”我忙福了一福，细声道：“谢王爷夸奖，臣妾得王爷爱护，自是病痛全愈。”王爷闻言大笑，轻轻刮我的鼻尖，温声道：“本王陪你走走，这样好的兴致！”
　　王爷轻轻搂过我的肩膀，随着我缓缓地沿湖走着，六春与王爷身后的一应随从远远跟着，只留我和王爷看似温馨的相拥。我细细琢磨怎么开口，向着王爷柔和一笑温声道：“王爷，臣妾已经病愈多日，一直宿在王爷的内殿多有不合规矩，还请王爷为臣妾另择一处居所罢。”王爷闻言有些惊讶，转而笑道：“怎的你不满意本王的内殿？嫌弃它呀？”我忙施礼略作慌乱道：“臣妾不敢！”王爷急急搂过我的腰，在耳边细细道：“你以为本王这些日子天天在忙些什么！本王为你建了一座宫殿，就要赐给你呢。”我闻言甚是惊愕，尚未开口。却见万木急急跑来。
　　“王爷，宫中急召。”远远一位公公模样的人站在阳荀殿前，见王爷注目，忙恭敬施礼。王爷向我温和一笑：“本王去去就来，你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新屋吧。”说罢率宫人急急走开，嘱咐万木引我去宫殿。
　　万木望着我的微笑真诚的欢喜，他略略施礼道：“给凤美人请安。”我虚扶起他，笑着道：“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朋友一场，不必这般主仆之礼。”六春扶着我的手臂，微微咳了一声，见我有些不满意的望着她，便恭敬道：“还请娘娘注意身份。”万木亦是施礼道：“娘娘如今贵为美人，自是与我们这些下人不同，还请娘娘莫要再提旧事，方才利于往后。”我晓得六春和万木所言都是为了我好，便也颔首道：“本宫注意就是。”
　　万木引着我徐徐走着来到一处精致的宫殿，上书“双翼殿”，李商隐的诗句印上我的心头，王爷当真是有心。走进殿内，不恰寻常宫殿的四四方方甚是端庄，殿门内正对着一架玉质彩凤飞天屏风，见我注目，万木笑着道：“因着娘娘闺名，王爷为娘娘新建的这座宫殿处处都有彩凤飞舞的印记。”脱口说出我的名字，万木忙捂住嘴，低声道：“万木该死，还请娘娘原谅。”我轻轻拍拍他躬下的的肩，示意无碍的。
　　这双翼殿很是小巧精致，比起王妃的崇喜殿小了一大圈，却是很有女子闺房的雅致清新。六春在我耳边低低道：“王爷真是用心。”望着不远处阳荀殿巍峨的顶端，我心下不由震动，这双翼殿竟离阳荀殿这样近。六春不安的声音传来：“王爷宠爱娘娘，才将娘娘置于这么近的处所，然此番也是使得娘娘身处众怨难犯的地步啊。”我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王府中一向只林妃的端合殿离王爷最近，却也是有一段距离，且林妃盛宠又为皇上所赐，虽降位份仍居住在端合殿，众人心中早已是颇有不满。今日我以美人身份居住在东厢，有了焉美人从前的先例倒也不过分，只是王爷亲自为我新建宫殿，又这样贴近王爷，只怕我早已成了众矢之的。
　　我不由暗暗叹气，面上却是欢喜的神情，向着万木道：“王爷真是有心，本宫不胜欢喜。”
　　不多日，我便在王爷的亲自引领下居住进双翼殿。一应宫人皆是王爷赏赐的阳荀殿宫人，就连他们的俸禄也和在阳荀殿无二。我明白王爷的深切用心，怕她们调到我身边不好好侍奉，才出此策略。只是这般用心，于我而言，却越是担忧。
　　是日黄昏时分，六春服侍我躺在美人椅上，为我呈上奶酥鸡丝卷，晶莹的白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很是璀璨，我不由心下喜欢。正欲进食，忽的有宫人来报，却是絮美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