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12、【十二】红墙深没美人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爷怀中衣衫不整的焉美人。她修长的双目含着娇羞划过我的脸庞，转而轻轻推一把尚在愣愣望着我的王爷，娇媚道：“王爷！你看这丫鬟！也太没规矩了罢！”王爷闻言略皱眉，稍稍把她往床上推开一点，起身抖抖衣衫，含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若焉你先退下罢。”焉美人很是不情愿，扭着身子娇唤“王爷”，王爷只是牢牢盯着我，似要看到我的心里去。焉美人见状只得收起媚态磨磨蹭蹭的穿衣，我忙拉着万木退到屏风之后。
　　焉美人姗姗的脚步停在我的身边，她娇媚的眸子凛冽的狠狠剜了我一眼，扭着腰肢婀娜离去。
　　似乎过了许久，殿中轻轻扬起的檀香白雾丛丛掩盖住王爷深深的眸子，他从容开口道：“怎么没有规矩了，本王的后殿尔等也是想进就进？”万木恭敬回道：“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王爷依旧是淡然的口吻：“本王不是嘱咐了，今日不用你侍候了么。”我微微施礼，声音稳稳道：“回王爷，奴婢以为王爷不曾用药。。。”
　　闻言王爷亦不再提今日的事，由着我和万木服侍着用药，王爷倏地开口，命我今日不用上殿侍奉。王爷和众妃的午膳定然是需要各近身丫鬟在旁侍奉，王爷此话便是打发我午膳时分不得入正殿了，这些日子王爷身边一直由我近身侍奉，忽然听得王爷这样命令下来，万木不禁含着担忧的望向我，然闻言的我却是很高兴。这不仅意味着我今日无事，可以好好休息，缓缓这月余的劳累，而且更是不用在众妃面前服侍王爷，免遭众妃议论，至于旁的，随它去罢。
　　果然一出后殿万木便拉着我唠唠叨叨道：“王爷这月俱是你服侍，就你知道王爷的脾性，这倏地不让服侍了，怎么可好？”我打断他的絮叨，没好气的说：“和我一同入宫的俱是王爷之前的近身宫人，什么就我知道王爷性子，别浑说！”我和万木斗着嘴从正殿中出来，却正碰上焉美人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焉美人身上散发着清幽的脂粉香气，好闻的紧，我一时愣住忘记了行礼。她徐徐围着我走了两圈，脚步婀娜多姿，时不时用手指戳一戳我的脸。她手上尖尖的金护甲，划在脸上刺刺的疼，我不禁微微皱眉想要排斥掉她的香气，焉美人扬起的尖锐笑声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放心吧，本宫不会毁了你这张脸的。你这狐媚功夫，都是靠这张脸呢，本宫怎么舍得毁了它呢！”笑声愈发尖刻，直刺得我的耳朵辣辣的。慌然之下，我连忙叩首将额头牢牢贴在冰凉的青石瓦地上，语气十分恭敬道：“奴婢该死，但奴婢确实不知娘娘所言，还望娘娘恕罪！”焉美人的声音依旧无比魅惑，却带了许怒气道：“哼！好一个不知！那本宫可怎么罚你这不知之罪呢！”她的手猛然抓住我的胳膊，瞬间一阵疼痛，我不由微微挣扎，眼看就要僵立，焉美人身旁一直恭立的丫鬟突然上前扶着她的胳膊温言劝道：“娘娘息怒，这丫头不懂事娘娘什么时候教训都是，只是午膳时分马上到了，娘娘不如现行回房稍作妆饰吧？”焉美人闻言思量一番，重重哼一声方转身离去。
　　这一番功夫唬的我登时坐倒在地上，望着焉美人婷婷背影，赶忙起身直欲回到房中。万木倏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围着我转一圈，担忧道：“彩凤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禀告王爷？”我看着万木真诚的眼，真想就这样昏过去算了，赶紧扯着万木袖子急急道：“你溜得到快！！禀告王爷干嘛，马上就开始午膳了，还不赶紧侍候去！别提我！”看着万木急急离去的身影，我顿觉无奈极了。
　　这一觉真是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是黑天了，窗户斜斜开着，时时有风钻过，刮在火烛上火苗晃动不已，直映的满屋幽深一般。我方才起身欲去膳房拿点吃的，就又看到万木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只觉头疼不已，别过脸不去看他。万木却没有看到我的不耐，带着欢欣的语气道：“诸位娘娘已经离宫回府去了，只留下许妃娘娘陪着王爷在正殿中宴请张大人，王爷高兴极了呢，张大人忽然到访，王爷已经相陪了很长时间了，又没有吃药呢。。。”
　　万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唠叨了，直赶上秋絮了，他还在叨叨的话语徐徐灌入我的耳朵，我却一句也没听到，脑中只有叔大清减的身影，叔大！叔大！他终于来了！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我一把推开还在说话的万木，急急向正殿跑去，万木唬的脸都白了，忙跟着跑过来，见我停在殿门口只是悄悄往里面觑，他在身上重重舒了口气。
　　叔大坐在左下首的位置，依旧是镇定自若的神情，不时与王爷谈论着，他似乎更加清瘦了，鸦黑色官服空落落搭在他的身上，只在腰腹部厚厚撑起，似乎围着什么东西。王爷满是笑意的声音打破我的思绪：“张大人此番为本王用心所为，本王甚是感激，连累大人此番受刑，原是本王的错。”叔大微微施礼，敬道：“王爷过誉了，这原是臣应该做的，臣一直在家中休养未曾来看望王爷，还请王爷海涵。”王爷哈哈一笑，很是满意：“张大人此番盛情，本王没齿难忘。”
　　原来，原来如此！万木叙述中为王爷求情而一同被杖责的大人竟是叔大！这些日子他一直养伤才不曾到访。叔大腰腹中厚厚的鼓起定然就是一层层的缠布，裹着他伤痕累累的腰，我心下一瞬间充满了不安与担忧，直想冲进殿中好好看看叔大。
　　打发走一脸好奇不停追问的万木，浑身的力量都消失了一样，我窝在被中，想着叔大略略泛青的脸庞，他的一言一笑在我脑中如同连环般徐徐映现。宫中不同王府，守卫森严，王爷居住的这蔓春宫四四方方，左右七七八八的旁殿围着中心王爷的正殿，时时有宫人走过。想在这见叔大一面是不可能的，我心中很是懊恼，思索着有没有别的法子。脑中密密麻麻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一晃数日过去，叔大不曾再次来访，我虽然甚是思念，却也无可奈何。蔓春宫这些时日安宁的有些奇怪，就连素日皇上派下前来问候的公公也不曾到来。万木私下和我说起时很是担心，指望我问问王爷意思，然而王爷身边许妃日日相伴，也总没有传令下来让我前去服侍，我是乐得清闲了，可是万木却是天天和我絮叨，直为王爷担忧不已。是日清早忽有皇上的旨意传来，竟是令王爷回府中修养，这突如而来的旨意令蔓春宫众人俱是一惊。
　　依着规矩，王爷需同许妃一起前往乾清宫谢恩。午膳时分，万木带来王爷的旨意，令我在王爷前往乾清宫谢恩时服侍左右。万木喜得眉毛都要跳起来了，急急拉我去正殿，我尚未说什么，他又把我放开，上下打量我一番，皱眉道：“到皇上面前去谢恩，你虽是丫鬟，也不能打扮的这样随意，快换上宫装。”
　　这是许妃进宫多日来我第一次见到她。秋絮口中一直念念叨叨，我也对许妃略有了解。许妃是很温和的人，对下人们极好，我偶然听到丫鬟们在一起闲话，都在说许妃心善人美。倏然见到她，令我呀呀侧目。她长相并不出彩，只一双美目炯炯神采，且有着几分由自而来的喜气。此时她正坐在王爷身边聚精会神得为王爷磨墨，杏红冬袄穿在她略微丰腴的身上恰到好处的映着吉祥富贵。对于外间的风言风语，许妃似是不知一般，对我只是当做王爷的寻常近身宫人，对我没有半点不一。
　　王爷牵着许妃的手与她并行，许妃却略略靠后一步以显出王爷的威仪，如此这般细心令我不禁咂舌。行至乾清宫前，我与万木等下人皆留在宫外守候。天子威仪十分夺目，乾清宫随处映着明黄色的皇帝专色，巍峨的宫殿如同一只雄狮卧在风水宝地，牢牢守护着他的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端立许久的脚都已经酸胀，总算见到王爷出来的身影。王爷依旧执着许妃的手，许妃缓缓行在王爷右侧，深情的目光落在王爷的身上，她妆饰清秀的美目含着柔情看着王爷与张大人说话。
　　叔大！叔大！我忽然醒悟，那走在王爷左侧，含着陪同王爷说话的大臣竟是叔大！王爷开怀的笑声渐渐靠近，我茫然跪下，听着万木等人的恭敬话语，只垂首不语。王爷心情很好，爽朗的笑声时不时划过天际。及至我们跟前，叔大微微施礼，恭谨道：“臣告退。”王爷笑着颔首，道：“明日徐大人和高大人要来本王府中一聚，张大人一同前来罢。”叔大微微前倾，敬然道：“叔大自当拜访王爷，还请王爷好好养伤。”
　　他镇然的脚步带着徐徐柔风，划过我的耳边，微微驻足，旋即离去。

作者有话说

　　十一、十二章都是过渡文，为后面的章节做铺垫，大家若是觉得无聊，还请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