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76、9

　　他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感到心里有种不愉快，于是闭上眼睛，竭力不去看那个残像-----那具雌性血肉生物的尸体，它就躺在那里，躺在平整冰冷的石台上。它的表情极度痛苦，嘴巴张开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像是一条正要吞噬什么的蛇，又像一只咧嘴吼叫的猩猩。眼睛，眼球是灰白凹陷的，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芙罗塞碧亚……”他朝刚才走出来的山洞门口轻唤道。
　　“什么事情？”
　　刚才那个药师回过头来，紫红，带有狂野魔性的眼睛分明在告诉众人：她不是一个血统纯正的天使。没错，芙罗赛碧亚，她正是庞古贝克城的大魔导师。这次是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而到达天界，以天使的身份辅助他们工作。
　　“没什么……”
　　文斐的目光潮湿柔软，但他的手并没有颤抖，他知道，他以后还要做这种事。做这种永远不能展露于人前的事情。他们可以在正史上堂而皇之地记载冲杀在前的军人的功绩，证明天界的荣耀，但这些阴谋诡计只能被永远封存起来。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
　　一个背叛者，总之是必须死掉的人。那个人犯了什么罪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同神圣自由工会联系之类。由于那人很有名声，天界不能正大光明地处决他，只能派他去。他很顺利地杀了那个人，血流在他手上，很漂亮，是艳丽的红色。没错，他和梅丹佐一样，表面上虽然有一个身份，但暗地里又有一个身份。
　　他走回更衣室，脱下衣帽，将它们挂在消毒柜中，将额上长发向后甩去。他急切地想要喝一杯酒，斟上酒后，却发现手指颤抖的捏不住杯子，终于它从他指间滑落，微黄的白葡萄酒在坚硬的石地板上炸成小小的水潭。初步成功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喜悦，反倒给他带来了深沉的负罪感。他不由得跪下来向那些看不到的定律祈祷以便让它们还给自己洁净的灵魂，至高神最信赖的大天使头一次流露出了脆弱。
　　与之相比，魔界的人算是幸福多了，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黑暗，一切取胜的手段都是合理的。他们的黑暗合情合理，但天界却将暗影的存在严密防护起来。
　　他不由得想起了乌瑞尔所说的一段话：
　　“为了天界的安全……虽然这个目标被称为单纯甚至愚蠢得不可思议，或者有人说如此的天界根本不值得我们去守护。不过，难道为了所爱的，有积极意义的东西付出时间、荣誉甚至生命是可耻的吗？难道为了争一时之气而眼看侵略者占据我们的领地，侮辱我们的姐妹同胞是理性的吗？对于我来说不是。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同侵略者合作，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努力，那是他们的自由，他们那也是遵守着宇宙的定律。不过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抱定为了天界，为了我们的神忍受一切苦难的坚韧意志，这就是身为天使的荣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拉开消毒柜，穿好实验防护服。
　　他从那个血肉生物身上提取到一些组织，下午就克隆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血肉生物。可以看出这个生物的脸很美。但是泌乳用的器官同细瘦的身材相比大得几乎不成比例，骨盆几乎是他臂长的三分之二。
　　由于骨盆和泌乳器官沉重得无法带动，这个生物站不起来，几乎是无止境地啊啊哀叫。文斐想要和它沟通一下，可惜失败了-----它的大脑空白一片，脑神经细胞之间全无连接，灵魂弱小得几乎看不到闪光和阴影，它只懂得本能地吃喝，连索要食物的能力都没有。他不由得生了怜悯之心，接下来他又用这生物身上的细胞克隆出了一个生物，但没有让灵魂附在这个生物身上，只是让它有生物最基本的反应。
　　他撬开这个人形的口部，将一点淡粉的，宛若琉璃的液体灌进去。人形在一分钟后全身的皮肤和肌肉剧烈抽搐，接着，从口鼻部冒出大量咖啡色的液体----那是被液体感染而腐坏的血，稍后，这个人形再也不动了，血和腐烂的组织一并从它全身的孔窍中流出来。
　　他松了口气：实验基本上完成了。
　　“怎样？”芙罗赛碧亚眼梢带笑地从另一个实验室里走出来：“我建议你们加些料，加入雪莲，或者紫莲花，这样不会对环境造成任何损害。”
　　“感谢您的提议。”文斐稍一沉吟，就知道了，她的建议是可行的，这是最大限度将药剂对环境的损害减小的方法-----这两种莲花放到药剂里，药剂就会对当地的细胞型生命体降低伤害了，至少不会让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