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265、12

　　战争间隙12
　　雅赫维注视着自己手中同他的肤色相差无几的雪白的信纸，并且轻轻地翻来覆去，当然，信纸上没有什么会蹦跳的水晶元素，甚至连跳蚤这类可爱的小生物都没有。乌瑞尔不敢扣留给他的信。
　　纵使他知道信上写了自己表妹的坏话。因为独占欲并非是芭碧萝的专利。乌瑞尔也有，他还是想要惩戒他的表妹的。他已经有预定的神后人选了。
　　“你对这些话怎么看？”
　　雅薇微笑着询问道。
　　当然，后者并不敢多说什么，他安静地站在原地。
　　夜幕降临菲兰海特，冬日的热量比较稀薄，菲兰海特常年清冷。但常绿的植物依然保留着光芒的温度。从气候的角度来看，菲兰海特很让人舒服，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不过乌瑞尔却觉得相当不舒服。
　　他不应当受到什么责罚的，这件事情和他基本上没有关系。他不由得想起那些在玛尔斯要塞忍受酷寒和酷热双重交织的思想犯罪者们……啊，这样很好，过于安逸的环境会让人产生一些危险的想法。他的职责就是修改定律，保证没有人能够过得太安逸。而且他要保证没有人会自负于自己的意见中的正确性。他们公开发言表示对于天界政府，甚至是主神的不满，这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天界的平静和稳定，所以，所有人都应当被监视，他已经派遣相当一部分强大的刺客去跟踪那些居然敢保持沉默或者拥有相反意见的不满者。当然也包括梅丹佐和文斐等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敢在雅赫维面前乱说。
　　当然他们也只能趁着雅赫维在的时候乱说了。在同僚们在前方奋战的时候，他必须处置那些躲在阴影里抨击战争的人。无声无息地处置那些人不会让他感到痛苦，也不会感到快乐。不过，曾经有人向他进行贿赂，要求他释放某个人，对他来说，这是无法容忍的侮辱。
　　事实上，他是个生活相当俭朴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中饱私囊。雅赫维对此也有看法。
　　“乌瑞尔就像是用冰水、红椒加上纯净的谷物酿造的烈酒，入口冰冷彻骨。但细细品味的时候，会让人身心俱焚。他对于工作的炽烈导致他所在的部门上下都有所抱怨。”
　　所以雅赫维正有意无意地提携梅丹佐，梅丹佐的温顺与平和，外加对于民众的笼络刚好是调和这瓶烈酒的材料。有时候，用人真应该如同调酒。不仅仅是要用‘上级意志高于一切’的乌瑞尔，也要用能够将每个人都照顾得尽可能没有反面意见的嘉烈和梅丹佐。嘉烈被芭碧萝的谗言和舆论挤走了，那就只好提携同他感情相当好的梅丹佐。
　　乌瑞尔觉得事情有些不一样，但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同。他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并不是置之不理就会消失的。
　　“你做好准备没有？”
　　雅赫维仿佛在询问他某个问题，声音清冽而坚定。乌瑞尔知道，这不仅仅是问他。雅薇是自己询问自己。他在想，他准备好做什么呢？
　　乌瑞尔自认为自己是个不被感情所左右的人，可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这种变化是最可怕的-----将天界同雅赫维本人关系在一起，实际上，雅赫维若是不在了，天界的力量就会随之减弱。不过，从表面意义来看，统治者不能将统治地域和自己本身的存在挂钩。
　　所以知道真相的人不太多。
　　“为了天界，为了宇宙间的平稳……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生命。”雅薇低语道：“这是我们的义务……作为交换，我们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是时候将交换之物重新付出的时候了，如果他们不明白的话，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稍后，他将目光转向乌瑞尔，问：“宁肯背上骂名？”
　　“是。”乌瑞尔恭敬地回答道。
　　他已经了解他是想要做什么了，忧虑的潮水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最终形成淹没理性的巨浪狂风，他想说什么阻止的话，但他说不出口。他的心底一阵抽痛。想要当场痛哭失声或者直接打对方一个耳光，但是他用强韧的意志力阻止住了自己的情绪奔流。一如当年入学武斗时的重伤。
　　“乌瑞尔。”雅薇低语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不要为难那些喜欢说话的人，他们乐意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乌瑞尔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事实上，他的心里像是安放了一口开了的油锅般难受。他已经尽力不想让这些私情影响到公务了。而雅薇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手，帮他整了整本来就打理得整齐的头发。
　　“战后我可能就无法照顾你了，当然你的妹妹……我也没有办法照顾了。其实我和阿烈、以及你应该是同样的人……都是想将自己的私情和欲望压抑到最小，以便让最多的人满意的人……无论是抱有什么目的……可惜啊，我们最终，谁也无法得到幸福。真是一种讽刺，明明我们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峰了。或许，如果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通晓一切的能力，能够满足个人私欲的空间也会缩小吧？”
　　“我真希望战争不会结束……”
　　乌瑞尔失落地说。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以哪种方式结束，他都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他深爱的人，以及和他关系相当密切的人，会在战后相继离开他。
　　这比预知自己的死亡还要令他惊心动魄和忐忑不安，何况嘉烈曾经用那句话暗示过他，其中有一个人就是他亲手所害的。
　　“去赢，去闯荡，不惜牺牲你最重要的，再给自己赚一笔大钱。”嘉烈在送来的信中如此写道。
　　嘉烈的话让他感到相当痛苦。尽管他很想反驳他。
　　“看来，这很难让你接受。”雅薇柔声说着，仿佛在劝慰他不要为这件事情担心：“至少我们会重生，这比那些不能复生的生物好得多。”
　　“重生之后您还是您吗？”乌瑞尔用着清冽的声音问：“当失去了记忆，感情，以及其他的东西，忘了我之后……您还是您吗？”
　　“所以需要什么东西将我们连接起来。”雅薇说：“某种无形之中的羁绊，它一直追随我们，它可以在机缘巧合之中让我们追忆起过去的日子。这就是所说的缘，也就是爱，它是神秘的，似有似无，即使在浑然不觉之中，它也会如同春风般拂过你前世的记忆。你可能不会相信，不过它确实存在的。”
　　“我不相信前世和来世。”乌瑞尔长叹一声，终于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实话说，如果你要是接受某个事实的话，的确需要一些时间。”雅薇说：“所以，你必须准备，而我们也会为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革而进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