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264、11

　　战争间隙11
　　他又微笑起来：“真不错。”
　　魔族中没有人不喜欢甜点的，士兵中也出现了喜欢甜点的风气。大概是因为战争的痛苦导致吃象征高能食物的甜品来弥补吧？他迫切地感觉到，战争必须结束。
　　无论在当时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使是为他们带来痛苦也在所不惜。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理性的人，是感情在告诉他……战争必须尽快结束。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维度解体者会将马蒂克的城池连同顺民共同埋葬，即使不顺利，在那一片宙域缓慢降低的维度会将无法承受高维度生活的细胞生命体带到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这时候弥赛亚就要发挥他最大的作用了。马蒂克的实力提升在他的眼中是可以被计算出来的。
　　所以前两步棋顺利的话，第三步棋----用到封印水晶的那一步棋也会顺利。
　　“人会因为爱情而改变吗？”亚力斯亚嚼着糖霜奶油小蛋糕，问。
　　“可能会吧。”他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我也无法对你详细说明。”
　　“其实我现在依然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他说。
　　“不知道最好，免得知道之后会受到伤害。”他对他说。
　　“您对那位大人的看法是……？”
　　亚力斯亚收起书，小心地问，他知道他想要探听什么，因为“那位大人”指代的是雅薇（雅赫维），而‘女主人’指代的是芭碧萝，现今那位人前荣耀无比，被人看做万民之光的神后-----但愿她的事情不会被传出去。
　　平心而论，嘉烈依然不会忘记雅薇，纵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他，但为了爱情而牺牲，并不是他本人的作风。可能有许多人会走一条为了感情而牺牲自己的路，但他并不想走。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处境不好，因为那必定是他所期盼的。”他对亚力斯亚说。
　　“是吗？我听说，那位大人对您很是在意。”
　　后者的语气却相当天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他有种好感，让他乐意将话题继续下去，再说，时间并不晚。
　　“即使不是他的期盼，别人也会期盼我境遇不好的：异性恋者，恐同者，女权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因为我们的做法并不是他们思维中的标准。亚力斯亚，你听说过吗？一个人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感到满意。”
　　稍后他缩回了椅子里，安稳地捧着手上的茶杯，叹道：“我只想是要……让大多数人满意啊，没想到依然是无法做好。许多年来，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了，完全是为了逢迎而逢迎的。”
　　“为什么女权主义者会排斥你？”他问。
　　“很简单，我抢走了女人的男人。”他微微一笑，说：“不过雅薇的女性外形，她们没有见到过。不过，如果见到的话，更想要不放了吧？有一位自称女性主义先驱者的人就说过：丑男只能仰望女性而不可得，美丽的男子勉强能配丑陋的女性，美女都成为同性恋者，才是最为理想的世界。”
　　“那只是她理想中的世界，不是我们的。”亚力斯亚摊开手，无奈地说：“至少，我不会想要同丑陋的人相处。尽管……她的构思对于某一种性别的人有利。他们的世界恐怕只有男女两种性别吧？”
　　“我想是的。”嘉烈说着，朝亚力斯亚认同地点点头。
　　“但是我这话都不能说出来。”亚力斯亚懊恼地说：“他们都不太喜欢我，因此我也就不想说了。”
　　“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人们不太喜欢你，我想，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理解你。”嘉烈微笑道：“我们有相当多的时间谈谈爱情、理解以及友谊之类的东西，并且我们能够对于这些容易消逝的东西找到共同的看法。”
　　他知道：这个拥有血红虹膜，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辫子的男孩出人意料地拥有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冷静，同他在战场上的狂暴和嗜血判若两人，但他工作起来的精力却比常人超出数倍。他下意识地判断揣摩着亚力斯亚的资质和情绪，开始找出一些好听的话同他说。
　　以撒那亚三兄弟不仅仅是莉莉丝的兄弟，而且，如果莉莉丝成为魔后，三兄弟也会受到迪亚的宠爱，此时不说些他们喜欢听的话而是将他们赶出去的话，那就过于无视形式了。
　　种下一切可以借力的植物，铲除对自己不利的毒花，才能避免坠入悬崖。这句话是他平日做人行事的标准，此时也不例外。他又看了看亚力斯亚，后者仿佛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心情有些轻松了。
　　“当然……不过我还是需要一部分人的理解的，哪怕是……一小部分。”他说：“这样至少我不会感到孤单。”
　　“那就按照你喜欢的去做就可以了，只要不妨碍到什么重要的人，我想你会找到你的支持者的。”他将身体转向书架，重心挪到另一只脚后，因此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更像是少年而不是稳重的成年天使。
　　“借您吉言了，少将。”亚力斯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少将，其实别人都因为我是个上尉而轻视我，只有您不摆官架子。”
　　“只有平易才能让众人接纳，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说呢？或许我并不排斥这种人，但是我不敢保证别人是不是排斥。”嘉烈微笑道：“所以我不敢以长者或者上级的身份指导别人。我更乐意他们将我看做朋友。”
　　“朋友嘛……那不错。”亚力斯亚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够快乐，生活的目标更加清晰。尤其是在战争之后。“嘉烈说：“因为战后你会突然从战斗中脱离出来，你会有相当长时间的休假。当然，你也会感到无所事事。”
　　“你确定我们能胜利？”亚力斯亚问。
　　“当然，因为我们拥有力量。”他说：“无论什么时候，谁拥有了力量，和谨慎使用力量的意志，谁就是正义的。所以，孩子，不要相信爱，也不要相信自己属于正义。因为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你心中的爱不会帮到你什么。”
　　他是在对亚力斯亚说，但也同时是对自己说，他为这种自欺欺人而感到不适，但片刻之后他就释然了。他不相信他是在自欺欺人，因此他倚在书橱旁边，像一棵柔弱的植物般将头贴在光泽柔和的棕红色合成木板上。
　　当然，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人来帮助我，至今我也不用需要任何人的爱。哎呀，可是为什么会感到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呢？难道不是如此吗？万物都不是永恒的，即使物质不灭。但是物体会改变它的形状和性能。更何况友谊，爱，正义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呢？它们就像是美丽的肥皂泡，破灭之后仅仅余下空虚了。
　　“我想您是怕再一次的受伤。”亚力斯亚习惯地用指尖在书页上点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您是个经历相当不平静的人。”
　　“但是这样我还没死。”他自嘲地笑笑。
　　“好吧，我不说这件事情了。”亚力斯亚站起来，小声对他问：“未来几天内会不会有一次相当大的，决定相当一部分人命运的军事行动？”
　　“这个……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我可不容易确定。对了，那本《珠宝鉴定入门》你看过了吗？”他顾左右而言他。
　　“对，我正在看。”亚力斯亚说：“我想我可以确定……”
　　他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了？”他问。
　　“我确定第十二页的倒数第三行会有一个奶油留下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