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202、22

　　“我准备好了，走吧。”他说。
　　为了避免事情纠缠不清，幻烨以冷酷果决的目光凝视着他，片刻他才将目光收回来，默不作声地走向前方。弥赛亚跟了上去。他没有多对他说什么。两人上上下下地在楼中走了片刻。走廊里充斥着墨水以及复写纸的气味，以及电子的气味，同普通办公大楼相差无几。墙面是干净整洁的蓝灰色，即使在魔界的时间属于白天，也仿佛有月光照在墙上般漂亮。虽然墙上涂得涂料有些陈旧，而且宿舍区的墙壁上用粉笔写满了小广告以及军官士兵们互相开玩笑的，油嘴滑舌的毒辣词汇。但它依然是干净的，除了粉笔画出的痕迹之外，连干涸的水渍都没有。
　　幻烨带着他来到了一间闭着门的房间前。门和普通房间的房门没两样，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阴森恐怖的场景。却不像是意料中的拷问间。
　　“按规定，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屡教不改的犯错，性取向为异性的军官或战斗体犯错，会有同性处刑者给他抽鞭子，取向为双性恋或同性的军官就只好掌握好力度自己打自己了。不过这也是无法弥补疏漏的规定，依然还有些不同嗜好的人跑来找人给他们玩私刑。”幻烨转过身，腰身笔直，以一种不带感情的声音说：“请确定你自己的性取向以及错误。”
　　弥赛亚谨慎地思考片刻，回答道：“错误：违背军令，擅自出击，依照将功补过之规定，对于功绩不予表彰，对于错误从轻处理。性取向：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还真是麻烦。”
　　到现在才说这句话，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那。幻烨摇了摇头，怜悯地看向眼前的小东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处分还是要的。”
　　他推开门，弥赛亚迟疑了片刻，跟随他走了进去，
　　弥赛亚的确有些害怕，面对即将到来的刑罚，如果不害怕的，必定是习惯于挨打的‘老油条’了。不过，抽人皮鞭的处罚并不算普遍，由于魔界军中知识结构不平均----对某些没念过军校甚至连读写也没学过几天的普通步兵的错误处罚还是以罚俸，苦力和关禁闭为主，当然有网开一面的规定：如果该人能写一篇文辞优美的文章或者论文的话，就可以减轻处罚。因此魔界军中的图书馆以及补习处从来不缺人。
　　体罚他人的制度也许会消失，不过也要等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了吧？
　　弥赛亚如此想着，一边观察房间的陈设。
　　这个房间四壁洁白，连上漆的步骤都是比较简略，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陈设，房间中心矗立着一个单杠般的东西，单杠上方和两旁都有伸展出来的扶手，还缠绕着固定用的软带，单杠上方固定着一个计数器，皮鞭的力度和次数会在计数器的显示屏上显现出来----这是为了那些自罚的人做的准备---记录皮鞭力度用的，力度不够只好重新自己打自己。窗帘放下后，就会掩盖房间里的一切。靠近窗户的地方立着药柜，通过药柜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到摆放得井然有序的药瓶和棉签。药物的气味依稀可闻。
　　药柜旁有一个保鲜柜，还有垃圾桶，保鲜柜里有许多煮熟的蛋类。
　　房间上方悬挂着一个监督用的魔法监视器----这是防止处刑人为了泄私愤或者满足自己的私欲做出许多头脑发热的事情来用的。监视器对面的监督员不止一个，当他们发现处刑人做出对受罚人几乎致命的举动或者受罚人当场展开报复之类的事情，就开动魔界专用的阻隔结界，将两人分别阻隔起来，随后有一个特别救护小组就冲进去进行抢救。
　　不过自从新魔界政府取代了巴弗灭王朝，处刑者滥用私刑打死过人的记录正在逐渐减少，毕竟一来，处刑者必须有一定的可信赖度，订立契约保证不会出现打死人的事情。二来没有什么人敢拿自己的命交换对自己有过节的人的命了……除非是极为稀有的血海深仇。
　　弥赛亚凭借自己微末却实用的药物知识确定，药柜药物中有止血草磨制成的药膏，清洁伤口用的药水，还有数种清凉消肿的药油：小青兰、雪地薄荷、人鱼泪等等。
　　他应该指责魔界对于处罚上的虚伪，不是吗？处罚就是为了让人记住他所犯的错误的，在受罚后应该将犯错误的人置之不理，让他自己爬回去，才能体现处罚的意义---乌瑞尔就是如此做的。可是此刻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间西墙摆放着上了白漆的木头架子，架子上还横放着一根皮鞭。
　　房间中还有个孤单的灰色水龙头，它上方的漆皮已经出现少许掉落的迹象了。水龙头上方贴着一张纸条，上方用严整地字打印着：处罚室使用条例。
　　第一条赫然是：不许找人给喜欢那方面恶趣味的你用私刑。如若借用，请向你所在单位的财务处交纳租金。
　　单杠旁有一个深绿，材质厚重的大塑料水桶，幻烨将皮鞭搭在快步走上前，提起水桶，走到水龙头前注了满满一桶冷水。随后将皮鞭浸泡在冷水里。
　　弥赛亚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没错，他知道，幻烨是想让皮鞭吸饱了冷水，这样越发沉重的皮鞭打起人来力度更大。
　　“现在脱下外衣，用外衣盖住手，走到单杠那边去。”幻烨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弥赛亚不知道如何做，幻烨就帮了他一把，他将他的手用外衣盖起来，又用固定带固定住。只让他露出白净的肩部和背部的一小部分。让他背对着他。
　　少年瘦小的身体让他没有半点不良的念头。
　　“瘦得像肉铺里卖的小鸡。”幻烨皱眉道：“五十下皮鞭，你可撑不住。”
　　主要的原因，他被弥赛亚手腕上突出的骨骼硌痛了自己的手。
　　“我能。”弥赛亚轻声回答道。
　　“要不要含一个煮熟的蛋？免得你的惨叫会吓跑许多人。”幻烨顺手从保鲜柜里挑了一个煮熟的，和鸡蛋差不多大小，只不过表皮是深蓝色的蛇蛋剥开，问。
　　“不。”他回答道：“我保证不会。”
　　他心里一片坦然：这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其实将功抵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需要时间。他为自己险些害死父亲而歉疚着，如果不受到处罚，他也会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自我折磨着。他这一段时间因为不吃不睡导致的瘦弱也是自我折磨的范围之一。
　　“好吧，我教教你如何做一个毫不畏惧疼痛的战士，少爷。疼了别喊，你自找的。聪明的人总是想办法减轻自己的疼痛，但是你却恰恰相反。”
　　幻烨满不在乎地将冰冷的，带着少许腥味的蛇蛋塞到自己的嘴里，嚼碎咽了下去，随后显然是带着几分嘲弄意味地说。
　　弥赛亚背对着他，他听到了他将皮鞭从水桶里提出来，水花溅落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第一下皮鞭迅速而猛烈地落了下来。他险些因为火烧般的刺痛而哭起来，但是声音到了嘴边，化成急促的抽气。幻烨谨慎地等待着，直到他又一次有点提心吊胆的意味后，才落下了第二鞭。
　　弥赛亚转过头，看向水龙头上方的使用条例。但很快他又被接下来的几下皮鞭扯回了神游天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