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203、23

　　更多下鞭子落了下来。他惊异地发现，他竟然还有闲心去计数。大概是五秒钟一鞭，如此说来，五十下鞭子过后，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幻烨除了抽他之外一言不发。他知道，他是很认真地在执行处罚的。
　　“站好，弥赛亚上尉。”
　　他以长官的口吻命令道。这使得弥赛亚有种就医的错觉，除了水之外，好像还有什么从他背上流了下来，那一定是鲜红的血液了。他知道的。可是除了新增加的鞭痕给他带来疼痛之外，其他的似乎已经麻木了。不，他将铭记在心。
　　在他为数不多的时间里。
　　随着神圣自由工会军的节节败退，他的时间也不多了，消灭马蒂克的关键就在于他，只有他的力量才能将马蒂克的灵魂和力量彻底毁灭……否则如果在不毁灭一切的情况下，他即使被封印了仍将卷土重来。
　　“你又在想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幻烨低声道。
　　他松了口气，幻烨的鞭子沉重地落了下来。
　　除了疼痛和愧疚，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因此他惭愧地低着头看向干净的水泥地面，水流的感觉径直向下到了腰间的吸水纸上----对方提前在他腰间围了一圈吸水纸。所以他看不到，不过，他清楚那圈吸水纸已经有一半变成红的了。
　　五十皮鞭并不难接受。幻烨也不想下重手，他的力道还处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因此弥赛亚没有昏过去。其实昏过去还好些，至少那也是某种有效的保护，随着计数器的铃声响起，他知道他的处罚已经结束了。
　　幻烨打开药柜，取出一大瓶冰冷的天蓝色药水来，他抱着装药水的瓶子走到弥赛亚前面，将药水浇洒下来，仿佛在浇灌植物一样，冲去他身上的血迹。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药水给人带来某种清凉的感觉，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薄荷肥皂的味道。
　　“好吧，没怎么弄坏。”幻烨说：“那时候你一声不吭，像是死人一样，不过没多久你又能活蹦乱跳了，漂亮的孩子。我已经最大限度地对你执行了处罚了。”
　　他将他的手解下来，将那圈吸饱了鲜血和水的吸水纸取下来，手中召唤出一条火舌将它烧毁了。他闻到了纸张燃烧时候的烟味和冰凉的气息，让他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幻烨发现弥赛亚的血和别人不同，也许正因为他是神之子的缘故：弥赛亚的血不像自己的暗紫色，也不像嘉烈因为常年修炼毒系法术，血液中呈现的鲜艳美丽的蓝色，而是仿佛夹杂着金沙的橙红----这是魔力过于充沛，而且修习爆破性质的法术的缘故。
　　但是弥赛亚对于爆破性质的法术的掌握并不熟练。到底是因为怎么回事呢？
　　抱起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弥赛亚对于一百八十四公分的幻烨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因此幻烨再让他穿上外衣后，将他的双腿托起，抱了起来，走出了处罚室：“你这一段时间，至少在今晚，你只能够趴着休息，你是不是还想见你的父亲？”
　　弥赛亚像一只小白兔般柔顺地趴着他的肩膀上。
　　“这不要紧，等你父亲回来，你不就见到他了？”
　　幻烨抱着他走过一间间虚掩着门的房间，奇怪的是，魔族似乎没有围观的恶习。弥赛亚想着，所以自己出了什么状况，旁人并不会嘲笑。
　　“接受处罚以后需要充足的休息。”
　　幻烨将他抱到了卧室，说：“你先睡，午饭的时候，我会让人送过来你想吃的东西。”
　　弥赛亚点了点头：其实他什么都不想要吃。
　　“好了，乖孩子。”幻烨让他趴到了床上，扔给他一个电子阅读器：“睡不着就看书吧，我想，挨了揍看书，记忆力会更加清晰的。”
　　他走了出去，轻轻地将门掩上了。
　　“我还真讨厌这种虚伪的爱意呢。”弥赛亚在他走后坐了起来，背上的鞭伤依旧有些麻木，不过比以前好多了，他是宁肯疼死也不要麻木地指挥不了他的双腿的。
　　他想：为什么处罚不严重些？为什么不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再让他满身血污地爬出来？为什么不让众人围在一起看他的笑话？这些问题都无解。因为魔界军的纪律现在已经改变了，已经不允许他们做出那些过多地伤害他人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想见到他的父亲，哪个父亲都好。无论是雅薇还是嘉烈阿莉斯帖尔。此刻，嘉烈正在干什么呢？
　　现在是嘉烈受伤的第三天……还没有超过危险期，不能喝酒。不过他能从极度虚弱的状态开始下地走动了。他感到除了肋骨还有疼痛之外，一切均和正常时候没有两样。他走出了船舱，眺望墨兰的海面上犹如白玉堆砌的冰山。
　　不过，什么莫过于酒鬼喝不到酒更让人难受的？他打仗这么多年，增长的可不仅仅是经验，还有酒量。不过这也是完全自找的那，多米尼亚应该不在，嗯……或许过一会儿去小厨房或食堂找找料酒喝好了。
　　以撒那亚端着铁盘，神采飞扬地走过他面前。铁盘中的东西顿时吸引了他的视线：一瓶上好的以太利口酒。他顿时叫住了他。
　　“以撒那亚少校。”
　　“阿莉斯帖尔少将，有什么事情吗？”
　　以撒那亚朝他敬了个礼，单手端着盘子。酒瓶中碧清如同翡翠的液体一丝也没有摇晃，平静仿佛光滑的镜面。可见以撒那亚修为很高深了。
　　“没事。”嘉烈含笑问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堂堂少校，为什么做起酒店侍应生的工作来了。”
　　“为人民服务嘛。”以撒那亚忙道。
　　“哎，只怕是为某个特定人民服务呢。比如海军大提督大人，他也算人民不是？”嘉烈一边说着，一边瞟向多米尼亚利贝亚森所在的舱室：好个臭小子，竟敢工作时间喝酒？还让漂亮的少年端着酒送过去！我不喝你也别想闻到半点酒味儿。
　　以撒那亚扑哧笑了出来：“少将您多虑了，这不是多米尼亚大人要送的，是威沛准将和布耶尔准将要的，说是等多米尼亚大人处理完公务一起喝。”
　　这还不是在上班时间喝酒。嘉烈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满。
　　“让我尝尝，万一敌军的特务混到船上，在酒里下毒呢。”他说着将酒瓶掣过来。打开瓶盖闻了闻：恩，敌军特工还没有那么大能耐和胆子。
　　因此他放心地拿起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口。
　　“嗬！好个不怕死不怕痛的伤员，堪称上将了！”
　　多米尼亚此刻好死不死地从窗户里探出头-----他前些天已经步入成年期，可以喝酒了，本来以撒那亚没送来酒，他正等得心里如同百爪挠心，火烧火燎。这才将脑袋从船舱窗户里探出来，对着嘉烈大喊：“你还没出危险期，不能喝酒！”
　　“这是酒吗？”嘉烈满脸疑惑地对着瓶子：“怎么看都像我的最爱健康饮料啊。”
　　“对，这液体根本不是酒，就是阿莉斯帖尔少将的最爱健康饮料。”以撒那亚知道他自己离谁近，顿时附和着奉承道。
　　“小屁孩你懂啥，我这是为他好。”多米尼亚继续喊道，头上的龙鳍颤颤悠悠摇晃起来。
　　嘉烈笑了一下，伸个懒腰，大声对以撒那亚说：“啊，喝了酒就想说话，别对多米尼亚大人不尊重了。他有三次负伤经历呢。”
　　“什么经历？”以撒那亚好奇地问。
　　“刚刚入伍的时候他将头伸出船舱窗户，刚好有条船过来，挤了他的脑袋。”
　　多米尼亚听到了他的话，回想起惨痛的教训，顿时把头缩了回去。
　　“哇！然后呢？”后者惊讶道。
　　“第二次是他将手伸出了船舷，刚好有条船猛开过来，擦了船舷一下，将他的手撞骨折了。”
　　“哎呀真是万幸。”
　　“别急，最重的是第三次……”
　　“第三次……”
　　以撒那亚提了口气，看向嘉烈故弄玄虚的眼睛，后者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来，压低声音说：
　　“第三次，他在甲板边缘抖鸟自摸，刚好有条长有利齿的飞鱼从海里跳起来，以为是吃的，一口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