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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庄芦隐那句“栽了”,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藏海最后的心防,也劈开了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窗户纸。

      藏海傻在原地,张着嘴,像个被捏住后颈皮的小猫,连耳朵尖都僵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两个字——“栽了”?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平津侯,说他栽在我这个小沙弥手里?

      荒谬!难以置信!可看着庄芦隐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认真,藏海又觉得,这似乎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侯爷您别开玩笑”,或者“这于礼不合”,再或者念一句“阿弥陀佛”……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除了震惊和慌乱,竟还涌上一股隐秘的、连自己都唾弃的欢喜。

      庄芦隐看着他这副呆若木鸡、脸颊红得快要冒烟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了肩伤,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一咳,把藏海的神智咳了回来。他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上前,笨拙地替他拍背顺气:“您、您别激动!伤口要紧!”

      庄芦隐顺势握住他忙乱的手,攥在掌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本侯的话,你听见了?”

      藏海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死紧,只能红着脸,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的答案呢?”庄芦隐逼近一步,气息拂在他脸上。

      答案?什么答案?藏海脑子又是一团乱麻。他一个和尚,能有什么答案?难道要说“贫僧也栽了”吗?这像什么话!

      “我……小僧……”他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声音带着哭腔,“侯爷,您别逼我……我、我不知道……”

      看着他这副泫然欲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庄芦隐心头一软,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这小鹿刚被逮住,吓唬得太狠,怕是真要撞网而亡了。

      他松开手,改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缓和下来:“本侯不逼你。你可以慢慢想,慢慢习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反正,来日方长。”

      藏海:“……”他感觉这“来日方长”四个字,比任何逼迫都让人心慌。

      ---

      庄芦隐的伤在藏海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当然,所谓的照料,大部分时间就是藏海红着脸坐在旁边,看着庄芦隐处理公务,或者被他拉着下几盘臭棋,再或者就是被他用各种借口留在身边,美其名曰“镇痛”。

      而自那夜之后,庄芦隐对藏海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而明显的变化。

      他依旧强势,依旧说一不二,但那份强势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亲昵和占有。比如,他会很自然地接过藏海喝了一半的茶盏,就着他喝过的位置抿一口;比如,他会当着下人的面,伸手替藏海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再比如,他用膳时,会直接将觉得味道不错的菜夹到藏海碗里,根本不容他拒绝。

      藏海从最初的惊慌失措、面红耳赤,到后来的默默接受、偶尔小声抗议,再到最后似乎有点习惯了?甚至,在庄芦隐因公务繁忙,晚了几日未曾与他一同用膳时,他心里还会生出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这日,庄芦隐似乎心情极好,晚膳时竟开了一坛宫中御赐的佳酿。他给藏海也倒了一小杯。

      “侯爷,小僧……”藏海看着那杯酒,就想起上次醉蟹的惨痛教训,心有余悸。

      “放心,这酒性温,不易醉。”庄芦隐看着他警惕的小模样,觉得有趣,“而且,有本侯在。”

      就是有您在才可怕!藏海心里嘀咕,但看着庄芦隐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端起了酒杯。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破戒了。他自暴自弃地想。

      酒过三巡,庄芦隐看着对面脸颊微红、眼神比平日湿润几分的小和尚,忽然开口:“藏海,还想着回你的灵泉寺吗?”

      藏海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沉默了。

      回灵泉寺?这个念头,曾经是他支撑下去的唯一信念。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模糊。寺里的青灯古佛,晨钟暮鼓,似乎都敌不过侯府这方寸之间的温暖与眼前这个人带来的、让人心悸的牵绊。

      他抬起头,看向庄芦隐。烛光下,侯爷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藏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小幅度地、几乎看不见地,摇了摇头。

      庄芦隐眼底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那光芒灼热得让藏海几乎不敢直视。他低笑一声,声音带着醉人的磁性:“很好。”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逼迫,只是拿起酒壶,又给藏海斟了半杯酒。

      一切尽在不言中。

      ---

      藏海的心意,如同春日融雪,悄无声息,却已然改变了一切。他自己或许还未完全明晰,但侯府上下,尤其是那些心思玲珑的下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风向的彻底转变。

      如今这位藏海小师父,不再是那个需要侯爷强势维护、可能随时会被送走的“贵客”,而是真正成了侯爷心尖上的人。侯爷看他眼神里的温柔与独占欲,几乎毫不掩饰。

      于是,侯府里悄然兴起了一些“新规矩”。

      静心斋的用度份例,直接比照侯爷,甚至有些稀罕物件,侯爷那边没有,静心斋先有。

      藏海小师父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管家庄善的话还管用。他说想吃什么,厨房立刻变着花样做;他说屋里哪样摆设不喜欢,立刻就有更好的换上。

      下人们见到藏海,不再是表面的恭敬,而是发自内心的殷勤和小心,生怕惹了这位“主子”不快。

      甚至连庄之行再来找藏海,语气都从之前的戏谑调侃,多了几分真正的亲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毕竟,能让他那铁石心肠的爹“栽了”的人,绝非凡品。

      而对于这些变化,藏海起初是惶恐的,不安的。但庄芦隐用他那不容置疑的强势,将这些“特殊”一点点变成了他生活中的“寻常”。他会在藏海感到不安时,用力握紧他的手;会在有人试图质疑时,用一个冰冷的眼神让对方噤若寒蝉。

      渐渐地,藏海也习惯了。习惯了下人们的殷勤,习惯了庄芦隐无处不在的呵护,也习惯了自己心里那份日益滋长的、对庄芦隐的依赖和眷恋。

      清规戒律?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现在的他,更像是侯府里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被庄芦隐精心娇养着、也心甘情愿被束缚着的心上人。

      只是这层窗户纸,虽然薄得几乎透明,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彻底捅破。

      庄芦隐在等,等他的小鹿完全适应,等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笼子深处。

      而藏海,则在适应,在迷茫,也在偷偷享受着这份逾矩的、带着禁忌感的温暖。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灵泉寺的那个小沙弥藏海,仿佛已经死在了踏入侯府的那一天。

      现在的他,是庄芦隐的藏海。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恐慌,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夹杂着甜蜜的茫然。

      他看着窗外侯府四角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片被框住的景色,似乎也没那么让人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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