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手机安静得像块板砖。
从我发出那个石破天惊的“你”字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没有回复，没有“对方正在输入…”，甚至连一个愤怒的红色感叹号都没有。
这很不顾魏。
按照我对我亲爱堂哥的了解，他此刻的反应无外乎三种：
1. 认为我手机真的被盗号了，正在联系运营商或者试图远程锁定我。
2. 被我的“惊世骇俗”气得血压飙升，正在医院走廊里深呼吸，默念《希波克拉底誓言》平复心情。
3. 最糟糕的一种——他觉得这又是我无数个无聊玩笑中的一个，直接选择了无视。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把跑车停在江边，晚风吹得我头发乱飞，却吹不散我心头的烦躁。我盯着漆黑的江面，脑子里反复回放顾魏和林之校并肩离开的画面，还有他那个该死的、微不可查的嘴角上扬。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一拍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在寂静的江边显得格外突兀。
顾魏这种人，你跟他玩含蓄，玩暗示，他能把你当成空气处理一辈子。必须用猛药！必须让他无法回避！必须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他弟弟我，顾肖，这次是来真的！
一个绝妙的计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沌的脑海。
我掏出手机，不是看顾魏有没有回信（显然没有），而是直接打开了外卖软件。
第一步：宣告主权，从胃开始！
我熟门熟路地找到顾魏医院附近那家他唯一会光顾的、号称“有机健康轻食”的沙拉店。啧，吃草都能吃得那么一本正经，也就我哥了。
然后，我开始下单一—不是给他点草。
我点了一份招牌全素沙拉，然后，重点来了——我给自己，不，是以“顾魏先生”的名义，点了以下东西：
·超级至尊披萨（双倍芝士，双倍萨拉米肠）
·香辣鸡翅桶（变态辣级别）
·油炸洋葱圈（超大份）
·巧克力熔岩蛋糕（备注：多淋巧克力酱，多加冰淇淋球）
看着订单列表里这堆热量炸弹和顾魏那张禁欲系的脸形成的强烈反差，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完美！
在订单备注栏，我龙飞凤舞地敲下一行字：「麻烦用最粉色的包装盒，最好带爱心和蝴蝶结的那种！另附卡片：亲爱的哥哥，工作辛苦啦！这是弟弟的一点心意，要全部吃完哦～ Love you～ ? 你的肖。」
想象一下顾魏在护士站一众小护士好奇、暧昧的目光下，收到这么一份画风清奇、充满“爱意”的外卖时，那张冰山脸上会出现怎样精彩的表情！光是脑补一下，我就觉得今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支付，下单成功！
很好，进攻的号角，就用这份“爱意满满”的外卖来吹响！
第二步：实地考察，掌握敌情！
外卖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战场，在医院。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对于我这个夜行动物来说，上午十点已经是极限），精心打扮了一番——不能太浮夸，免得被我哥直接扔出去；也不能太随便，毕竟可能要见“情敌”。我选了一件看起来稍微“乖”一点的卫衣和牛仔裤，甚至还喷了点他曾经说过“还行”的木质调香水。
开着我那辆依旧很招摇但今天莫名觉得有点碍事的跑车，我再次来到了医院。
熟门熟路地摸到胃肠外科的楼层，我像个小偷一样，先在走廊尽头探头探脑。
很好，没有看到顾魏和林之校在一起的扎眼画面。
我正了正神色，摆出“病人家属前来咨询”的诚恳表情，朝着护士站走去。
“你好，请问……”我话还没说完，昨天见过的一个圆脸小护士一抬头看到我，眼睛瞬间就亮了。
“呀！你不是顾医生的弟弟吗？昨天那个！”她的声音带着点兴奋。
看来我昨天亮相效果不错？我立刻挂上招牌笑容：“对啊，美女记性真好。我哥……顾医生他在吗？”
“顾医生查房去了。”小护士说着，眼神在我身上瞟了瞟，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笑意，“哦～你就是那个给顾医生点‘爱心外卖’的弟弟啊！”
噗！这么快就传开了？效率可以啊！
我故作羞涩地挠挠头：“哎呀，一点小心意，我哥他工作太辛苦了，得补补。”补点油水，别整天吃草。
“顾医生收到的时候表情可精彩了！”旁边另一个护士也凑过来，掩着嘴笑，“我们都没见过顾医生那种……嗯……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他最后还是把沙拉拿出来吃了，其他的……好像分给值班室的医生了。”
想象达成！我心花怒放，感觉脚步都轻快了。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我试探着问。
“没说什么，就是看着那张卡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圆脸小护士模仿着顾魏的表情，惟妙惟肖。
哈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当我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之校。她正从一间病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桶，朝着开水间的方向走去。
机会！
我立刻跟小护士们道别，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朝着林之校走了过去。
“林小姐，这么巧？”我主动打招呼。
林之校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顾肖先生？你好。”
“叫我顾肖就行。”我笑得无比灿烂，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温桶上，“来给爸爸送饭啊？真孝顺。”
“嗯。”她点点头，似乎不太习惯我的热情。
“我哥……顾医生他，挺照顾你爸爸的吧？”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套话，身体看似随意地靠在旁边的墙上，营造出一种“我们很熟”的氛围。
“顾医生人很好，很负责。”林之校回答得很官方，眼神里却带着真诚的感激。
“那是，我哥对人一向很好。”我顺着她的话说，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不过啊，我哥这人吧，就是太闷了，除了工作啥也不会，生活技能基本为零。以前在家，煮个泡面都能把锅烧穿了，还得我这个小他几岁的弟弟去救场。唉，真是让人操心。”
我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果然，听到顾魏的“糗事”，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有点想笑的样子。
很好，开始瓦解我哥在她心中“完美男神”的形象了！
“真的吗？看不出来啊……”她小声说。
“可不嘛！”我立刻加大力度，开始即兴发挥，编造呃……也不全是编造的顾魏的各种“生活白痴”事迹，“还有啊，他方向感奇差，在自己小区都能迷路；审美更是灾难，衣柜里除了白衬衫就是灰衬衫；而且他还有点强迫症，东西一定要摆成直角，不然就浑身难受……”
我正说得起劲，恨不得把顾魏描述成一个离开医院就无法生存的“残障人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得能冻住整个开水间的声音。
“顾、肖。”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
顾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白大褂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正牢牢地钉在我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股低气压，足以让周围的温度下降十度。
完犊子！被现场抓包！
林之校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保温桶往身后藏了藏，脸上写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
我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哥，你查完房了？我跟林小姐正聊你呢，夸你医术高明，认真负责……”
顾魏根本不接我的话，目光扫过我，又看向林之校，语气稍微缓和了点：“林之校，你父亲刚才在找你。”
“啊？哦哦，我马上回去！”林之校如蒙大赦，赶紧抱着保温桶溜了，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开水间门口，只剩下我和顾魏，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顾魏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他在我面前站定，比我稍高一点的身高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跟我来。”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方向是他的办公室。
我摸了摸鼻子，心里有点发虚，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来了”的兴奋。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白大褂下摆划出的利落线条，刚刚那点心虚瞬间被更强烈的悸动取代。
怕什么？顾肖，你可是要追求他的人！
进了办公室，顾魏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敲在了我的神经上。
他转过身，双臂环抱在胸前，靠在办公桌上，审视着我：“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眼镜片上反射出一点冷光。我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心跳如擂鼓。
豁出去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那丝我熟悉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收起了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用一种我自认为最认真、最深情的语气开口：
“哥，我昨天发的微信，是认真的。”
顾魏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没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放大招：“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我想追你。”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远处马路的车流声。
顾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我觉得他周围的空气好像更冷了。他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分析一个极其复杂的病例。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致命的打击：
“顾肖，你昨天点的外卖，披萨太油，鸡翅激素超标，洋葱圈是反式脂肪酸，巧克力蛋糕的糖分足够引发胰岛素抵抗。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今天特意打扮过的衣服上，毫不留情地补充：
“——你香水喷太多了，熏得我头疼。”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