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自那次“同床共枕”的清晨之后，我和顾魏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空气里仿佛时刻漂浮着一种无形的张力，拉扯着我们彼此。
他依旧会对我冷言冷语，依旧会在我得寸进尺时投来嫌弃的目光，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外壳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地松动、融化。他开始无法完全掌控我们之间流动的氛围，偶尔在我直白的注视下，他会率先移开视线，耳根泛起的薄红出卖了他故作镇定的表象。
我知道，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彻底放下顾虑、直面内心的契机。
这个契机，以一种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降临了。
那天，我又双叒叕“顺路”去接顾魏下班。刚把车停稳，就看到他和林之校并肩从医院大门走出来。林之校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乐谱，正仰着头跟顾魏说着什么，笑容明媚。而顾魏，虽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微微侧头倾听的姿态，以及那几乎没有变化的“嗯”、“可以”的回应，在旁人看来，都显得格外……刺眼！
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强烈的醋意瞬间冲上我的头顶。虽然我知道他们之间大概率没什么，虽然林之校似乎已经和我建立了初步的“盟友”关系，但看到顾魏对别人展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耐心和靠近，我都觉得无法忍受！
我猛地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哟，哥，林小姐，这么巧啊？”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顾魏看到我，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林之校则笑着跟我打招呼：“顾肖，你来接顾医生下班啊？”
“是啊，”我走上前，非常自然地、带着点宣誓主权意味地，伸手揽住了顾魏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然后对林之校露出一个灿烂但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接我‘家’顾医生回家。”
我特意加重了“我家”两个字。
顾魏的身体在我碰到他的一瞬间僵硬了，但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甩开我。他只是侧过头，用眼神无声地警告我：别太过分。
林之校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她抱着乐谱，识趣地说：“那……顾医生，顾肖，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啦！”
说完，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林之校走远，我搂着顾魏肩膀的手还没松开，心里的醋意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焦躁感让我口不择言：
“哥，你跟这位林小姐……聊得挺投入啊？怎么，终于发现‘病人家属’比自家弟弟更贴心、更善解人意了？”
我的语气又冲又酸，像个抓到自己丈夫出轨现场的怨妇。
顾魏终于动了。他抬手，毫不客气地把我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扒拉下来，眼神冷飕飕地扫过我：“顾肖，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气笑了，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仰头盯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对，我就是疯了！我看到你跟别人说说笑笑我就难受！我看到你对别人好我就嫉妒！我告诉你顾魏，我喜欢你，我想追你，不是开玩笑的！你明明知道，你还……”
我还想继续控诉，却被顾魏突然打断。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钉住了我所有未出口的话：
“所以呢？”
我一愣：“所以……所以你不能对别人那样！”
“我对别人哪样了？”他反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意味。
“就是……就是那种……看起来很熟的样子！”我词穷了，只能胡搅蛮缠。
顾魏沉默地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我们两人之间无声的电流噼啪作响。他眼神里的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无奈、挣扎，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类似于“认命”的情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上。
“顾肖，”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麻烦。”
又是“麻烦”。但这一次，我听到的不是嫌弃，而是一种……近乎纵容的抱怨。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我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他，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顾魏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半晌，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我脸上，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以及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里：
“如果你非要……那就试试吧。”
我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试试？试什么？
顾魏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他抿了抿唇，补充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严谨和……别扭：
“为期三个月。试用期。如果不合适，随时终止。并且，在得到父母同意之前，不能公开。”
“……”
我花了整整十秒钟，才彻底消化掉他这段话里的巨大信息量。
试试……试用期……男朋友？！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阳光从未如此灿烂！
“哥！你答应了？！你答应跟我试试了？！”我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恨不得当场把他抱起来转三圈！
顾魏被我晃得皱眉，试图挣脱我的手，但眼底却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笑意。他板着脸，维持着最后的“威严”：
“只是试用期。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在外面注意影响。”
“注意！一定注意！”我忙不迭地点头，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抓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放，“试用期就试用期！三个月！不，父母和叔婶同意后自动转正！”
顾魏白了我一眼，懒得再跟我贫嘴，转身走向我的车：“还不走？”
“走走走！马上走！”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我放烟花。
我成功了！我终于！把顾魏这座冰山！撬开了一条大缝！虽然只是“试用期”，虽然还有“父母同意”这座大山要翻越。
但这是他亲口答应的！是他清醒状态下，做出的决定！
坐进车里，我系好安全带，还是忍不住侧过头，看着顾魏线条完美的侧脸，傻笑：“哥，那我现在……算你男朋友了？”
顾魏目视前方，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沉默了几秒，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嗯。”
就这一声“嗯”，让我觉得之前所有的死缠烂打、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值了！
我兴奋地一拍方向盘，豪情万丈：
“太好了！顾魏你等着！我一定好好表现！保证通过试用期！然后我们就去跟爸妈摊牌！谁反对都没用！”
顾魏转过头，看着我眉飞色舞、信心满满的样子，眼神复杂，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
“开车。专心点。”
“遵命！男朋友！”
车子汇入车流，载着我和我新鲜出炉的“试用期”男友，驶向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我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还有无数的挑战，尤其是双方父母那一关。
但此刻，拥有身边这个人的应允，我仿佛拥有了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顾魏，你跑不掉了。
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