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取红尘道》愁鱼

6、第 6 章

　　“铮——”
　　刺耳的碰撞声后，沉重的锁链寸寸断裂。
　　“仙君，可得小心身后啊。”
　　含笑的声音带着调侃，红衣蹁跹间杀意尽显，围攻谢云骁的弟子顷刻被扫倒一半。
　　恢复神智的雁行轻飘飘瞥向高台，在瞧见大长老腰间系着的东西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旋身同谢云骁擦肩时，意有所指地道：“仙君，擒贼先擒王。”
　　谢云骁并未多言，反手一道剑光斩向大长老。大长老不屑地冷哼一声，从容挡下。
　　岂料雁行莞尔一笑，“哟，得手了。”
　　随着一声脆响，大长老腰间的罗盘已然破损，裂出一道难以修补的裂痕。
　　“竖子尔敢！？”
　　大长老目眦欲裂，暴喝一声，手上杀招直取雁行命门。台上另外三位长老同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径直冲向雁行，抬手皆是杀招。
　　“长老何故动怒，一个法器在下还是配得起的。”被围攻的雁行笑意不改，仰身避过一道鞭影，又道：“还是说长老怕这东西的真面目暴露？”
　　“哼，妖言惑众。今日便是你这妖物的死期！”
　　雁行不接话，笑吟吟地朝谢云骁喊道：“仙君救命。”
　　谢云骁翻掌击飞身前的人，手腕一转，长剑立即破开了长老们的包围圈。周围的弟子倒了大半，余下的见长老们下场也不敢掺合，早早跑了。
　　腾云台上立即变成了二对四，雁行盯着那巴掌大的罗盘抬手便攻，不出所料被大长老挡下，谢云骁立即补上一道剑招。
　　大长老：“同一招使两次，本座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是吗？”此次出声的是谢云骁。
　　大长老猛地低头，只见那道剑招偏了两分，没有打向罗盘，反倒割断了罗盘的系带。大长老劈手去夺，却有一人比他更快！
　　雁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罗盘坠落的刹那，他便将匕首飞掷过去。
　　“不！你们岂敢…岂敢！”
　　大长老双目赤红地扑过去，却什么都没接住。
　　“咔嚓。”
　　罗盘终于落地，也彻底碎成了两半，铺天盖地的怨念尖啸着席卷了整个腾云台，浓重的怨气霎时间令天地变色。
　　被谢云骁打倒在地的弟子也忘了呼痛，惊恐万状地望着眼前景象。
　　“怎会有如此多的怨气？莫非谢师兄说的是真的？”
　　“大长老为什么要这么做？咱们该如何是好？”
　　倒在腾云台上的弟子皆是惊魂未定，而大长老已经发了疯似的攻向雁行，谢云骁正要上前却被余下三位长老缠住。
　　大长老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我多年心血毁在你们两个蝼蚁身上，该拿命来偿！”
　　雁行还没开口，谢云骁便冷着脸嗤笑道：“多年心血？用累累尸骸堆砌的心血吗！”
　　大长老反手一掌拍向谢云骁，“你又懂什么？如果没有这些人命怎有万剑门今日！这些凡人的性命能有利于我万剑门，他们死得其所！”
　　谢云骁语气平静又冷漠，“我看你们才是真正堕入邪道。”
　　大长老盯着谢云骁缓缓笑了起来，“谢云骁，你身为万剑门首徒，岂敢说自己未曾从这些人命中获利吗？万剑门的地位，资源可都是在这些人命上建立起来的啊。”
　　谢云骁长剑顿了一瞬，这短短一瞬已是极大的破绽，二长老一掌拍来正中谢云骁心口！雁行见势不妙，拂袖挥开大长老，上前拎了谢云骁转身便逃。
　　“仙君，战斗中走神可不是个好习惯。”
　　谢云骁唇角血迹未干，沉默着给雁行指了方向。
　　雁行边逃命边回头去看，身后大长老领头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正紧追不舍。
　　“追这么紧，不妙啊。”话音未落，雁行的动作忽然滞了一下。
　　他顿了顿，轻轻拍了一把谢云骁，“仙君，我还有个更不妙的消息，我方才累过头了，现下饿得没力气也许撑不了太久了。”
　　谢云骁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仙盟的人应当快到了。”
　　闻言，雁行神情微妙，“仙君，我撑不住了。”
　　两人的身影猛然下坠，幸而谢云骁在落地前驱使一寸秋挡了一下。不过谢云骁带伤催动灵力，才落地又偏头吐了一口血。
　　雁行还来不及开口，大长老已带人杀到。
　　雁行眨眨眼，“仙君，看来我们今日要死同穴了。”
　　谢云骁听完喉头一梗，硬是将血咽了回去。
　　大长老冷笑，“那就上路吧！”话毕，蕴含十成灵气的一掌当头拍下！
　　“此言差矣。”
　　同温和话语一同落地的是一道极其霸道的灵气，瞬间就挡回了大长老的杀招，还逼得他连退几步。
　　“仙君，你请的援军来得可真够迟的。”
　　谢云骁没有搭话，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望向来人，“顾盟主。”
　　“诶，云骁身上有伤且先随我上灵舟修养一番再谈。”
　　被称作盟主的人一身青衣，面容清隽瞧着没有半分仙盟盟主的架子，反倒像个凡尘话本中的俊秀才子。
　　顾盟主含笑的视线落到雁行身上，并不带威压，彬彬有礼地道：“这位小友也辛苦了，请一同去歇息片刻吧。”
　　两日后，仙盟盟主召开仙盟大会，将万剑门一众长老私下豢养妖邪、杀人取魂，利用邪法修行一事公之于众。
　　满座皆惊，仙盟盟主借势严查修仙界各大门派，果真挖出不少腌臜事，盟主震怒，以雷霆之势清扫了修仙界各派。
　　一时间各路势力偃旗息鼓，修仙界因此逐渐安定。
　　一月后，诸多事项尘埃落定。万剑门首徒谢云骁也脱离宗门，自此成为一位逍遥散修。
　　细雨微微，山道上云雾缭绕，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共执一伞，步履悠然。
　　“仙君，真的不后悔？仙盟盟主可是当众许诺让你做万剑门掌门。”
　　雁行说话时眼尾弯弯，总给人一种多情易亲近的错觉，可他根本没有看身旁之人，只伸出手去接伞面上落下的雨珠，可见并不真的在意答案。
　　谢云骁微不可查地将伞往身旁倾斜几分，语气淡然，“我留在万剑门，只因宗门于我有恩，旁的我并不在意。”
　　雁行撤回手，笑问道：“那仙君修道是为了什么呢？”
　　这次谢云骁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曾经我以为妖魔都是作恶多端的，于是我修道只为了除魔卫道，可妖和人一样皆有善恶之分。过去我坐井观天、固执己见，如今……”
　　“我想入这红尘，用我手中剑来找寻我的道。”
　　雁行一语不发，似乎在出神又好像在思索。
　　谢云骁偏头，难辨情绪的视线落到雁行雪白的面颊上，“你跟着我，又是因为什么？”
　　雁行慢吞吞地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朝谢云骁轻轻一笑，“你猜呢，仙君，你希望是什么原因。”
　　谢云骁沉默着和雁行对视，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锁着他炽烈的身影。
　　“好吧，或许是我对仙君你的道很感兴趣呢。”
　　谢云骁定定注视了他片刻，才收回了视线。
　　“巧舌如簧。”
　　面对如此评价，雁行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天生剑骨的血太烫，也或许他真的想瞧瞧谢云骁所问之道。
　　这是一个天才走下九重天，一步步叩问的红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