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有佛缘那天，我正计划崩坏》搞艺术没前途

8、我看见你了

　　悯一不在庙里，张三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翻来覆去的琢磨这个 “仁波齐”
　　“仁波齐哪里去了”张三洗漱完又胡乱泼了一脸冰水，强打精神问寺庙里路过的一个僧人
　　“堪布”小僧人说，然后又指了一下山脚，那里有一座小型庙子
　　张三点了一下头“谢了”，便朝山下跑去
　　门口没有人，只有一栋色调暗沉、漆皮剥落的小房子。张三轻手轻脚贴在门边，里面传来模糊却严厉的呵斥声。他眉头拧紧，想听得更真切些。
　　四下看了看，房子右手边有扇窗户，糊着藏式窗花，隐隐开着一线缝隙。他靠过去，小心地将缝隙撬大些，勉强够一只眼睛窥探。
　　瞳孔微缩，张三呼吸都屏住了
　　悯一跪在大红木椅下的台阶上，高原刺骨的冷气侵蚀着，男人上半身不着寸缕，青青紫紫交错着红痕，低着头，背挺的笔直，面容依旧是淡然的
　　“米命吧现.... 德尼...因”张三听不懂，但也分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
　　“让吉岸赤勒波尔 括尔”高台上那个面容冷峻，手持教鞭的男人又一字一顿的说
　　张三默念了一遍，迅速掏出手机搜索这话的含义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冰冷的文字砸进张三的眼底，他竟然控住不住的感受到一股怒气
　　操，老瘪三，特么的多大一张脸居然这样说话
　　关掉手机，张□□后一步，猛的一脚踹开窗户，
　　“哗啦——！”

　　玻璃碎裂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室内的肃穆与压抑。呵斥声戛然而止。张三踩住窗台下的木墩，纵身跃起抓住房檐，腰腹发力，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二楼与屋顶之间的狭窄平台
　　那老瘪三很快跑了出来，风往屋里刮得更猛烈，住持气得跳脚，场面一时荒唐又好笑
　　只有跪在屋内的悯一，在巨响传来、窗棂破碎的刹那，极快地抬了一下眼。他看见了那道一闪而过的、黑色单薄的背影。他没有出声，只是重新低下头，嘴唇微动，无声地念诵：
　　“ 嗡嘛呢叭咪吽”
　　老头手里还拿着教鞭，怒火中烧的跳出来，张三可没有再管这一地狼藉，踩着房檐灵巧的绕到后方，跳下来拍拍裤腿，头也不回就跑了
　　悯一是两个小时后回来的，张三没有在屋子里，他撑着外墙，看着男人裹着洁白繁复的长袍，像密咒一样层层叠叠的遮住那些疤痕，看不出半点异常
　　“我看见了”张三在悯一要擦肩而过时坦然的说，他看见了墓碑也看见了那块祠堂，这是事实，所以他主动相告
　　“嗯”男人步履不停，步速不改的走过去
　　风从他身后带过一阵极淡的梵香和冷冽气息。张三站在原地，等那阵风掠过，他才深吸一口气，将涌到嘴边的脏话狠狠咽下，用力碾碎了脚下的一片枯叶，然后转身，离开了寺庙

　　他能去哪里呢？他连背包都还在那间屋子，张三来到山脚下的小镇，要了一杯酥油茶和一碗面，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问这里的老板
　　“那座寺庙好大啊，仁波齐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吗？我听见好多人说”
　　还不是饭点，客人只有张三一个，老板闲的要死，听见有人主动唠嗑就马上搬了板凳凑过来
　　“你是来旅游的吧，仁波齐是我们这里的大人物，很厉害的”老板笑着说
　　“对”张三拐了个弯，接着问“他上过学吗？”
　　“哈哈当然考上了，还是个很厉害的大学，仁波齐很聪明”老板看起来很崇拜
　　“那他为什么回来，怎么不在外面工作”张三话锋一转，问的有些尖锐了
　　果然，老板一听这话表情就有点不对了，防备的说“仁波齐是我们的活佛，他就该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张三笑了笑，没再追问，低头吃面。
　　后来店里又陆续来了些当地人，听说他是独自来旅游的半大孩子，都热情地和他攀谈。张三应付得有些吃力，但仍努力周旋，试图再探听些关于悯一的消息
　　临走时，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下次再来。张三背对着挥挥手，连声应着“好好好”，眼底却一片沉郁。
　　这里的人提起悯一，都是“我们的仁波切”，满是敬仰与拥护。可张三望着不远处沉默的庙宇，只觉得它像一座精美而森严的监牢，不由分说地囚禁着那个被称为“仁波切”的男人。
　　张三回到这个寺庙的时候，悯一还没有休息，跪坐在案几前，好像在誊抄什么经文
　　灯光是暖黄色的，柔柔的投在悯一那张刀锋一般的眉眼
　　张三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动静，张三靠过去，盘坐在男人的身旁，安静的看着他笔下的字
　　规矩板正，笔锋却是凌厉的，密密麻麻的经文让张三很不舒服，看了一会儿，他问
　　“那墓地里埋得是什么？”张三看着经文
　　“狗”悯一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
　　“为什么死了，为什么埋在那里？”张三没动
　　“被抓去吃了，我就把骨头捡回来了”悯一抚平褶皱，平静的说
　　“今天那老头为什么打你，他骂你什么？”张三步步紧逼
　　“你该去休息了”男人将誊好的经文抚平，卷起，动作不疾不徐。他抬眼，平静地看向执拗的少年，“去吧”
　　张三鼻腔轻哼一声，慢慢站直了，灯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格外尖锐漂亮，是一团扎人的月光
　　他直视男人那双始终平和的眸子
　　“那墓碑看起来是和你房间比较近，但它正好和大殿的佛祖一个朝向，一个方位，也就是说，那些信徒来跪拜的时候，不仅拜了佛，实际上还拜了你的狗对吗？”
　　“我猜你知道狗被吃的时候也很生气，甚至想把那群人宰了对吗？可你是仁波切，慈悲为怀，那个老头，这些经书都在告诉你要原谅，慈悲，所以你只能这样做”
　　悯一还是那副样子，耐心的等着少年说完，才慢慢说
　　“嗯”
　　“那又怎样”
　　张三笑了一下，不是嘲笑也不是开心，只是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就像看见了一朵花开了
　　“我去睡觉了”张三说
　　悯一手中还拿着那卷长长的经文，纸卷的一端拖曳在地上，墨字顺着纸张的弧度蜿蜒。长发贴着他苍白的脸颊，没入僧袍的领口。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明天，和我一起去我阿妈家吧”
　　张三没回头，头一次轻快的答应着
　　“好啊”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