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满满》鹅好饿

28、第 28 章 浪漫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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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穿上最厚的衣服，裹得像两个粽子，出门。
　　没有开车，步行。雪地很安静，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路灯稀疏地亮着，在雪地上投下一个个暖黄的光圈。
　　林清舟带他走到镇子边缘的一片空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见远处的山脉轮廓，和更远处深蓝色的天空。
　　“就在这儿等。”林清舟说。

　　两人并肩站着。很冷，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迅速消散。秦城的手冻得发麻，他摘掉手套，哈了口气。
　　林清舟握住他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口袋里很暖。林清舟的手也很暖。

　　“要等多久？”秦城问。
　　“不知道。”林清舟说，“有时候很快，有时候要等几个小时。有时候……等不到。”
　　“你经常来等吗？”
　　“嗯。冬天的时候，几乎每晚都来。”
　　“一个人？”
　　“一个人。”

　　秦城的心脏一阵发紧。他想象那个画面——林清舟一个人站在这里，在零下几十度的寒冷里，仰着头，等着可能不会来的极光。
　　像某种仪式。像某种坚持。

　　“为什么？”秦城问，“为什么明知道可能等不到，还要来？”
　　林清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因为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秦城看着他。夜色里，林清舟的侧脸被远处的灯光映亮，睫毛上结了细小的霜花。
　　“而且，”林清舟继续说，“极光来的时候，你会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话音落下，天空开始变化。

　　先是深蓝色的天幕上，出现一丝微弱的绿光。很淡，像谁用最细的笔刷轻轻划了一道。然后那道光慢慢扩散，变亮，变宽。像水彩在纸上晕开，像丝绸在风里舒展。
　　绿色。纯净的，剔透的绿色。在黑暗里缓缓流淌，变幻形状。时而像瀑布，时而像帷幕，时而像……心跳的波纹。

　　秦城屏住呼吸。
　　他见过极光的照片，在明信片上，在杂志里。但亲眼看见，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种庞大的，沉默的，几乎带着神性的美。像宇宙在呼吸，像时间在显形。

　　林清舟握紧他的手。
　　“好看吗？”他轻声问。
　　秦城点头。他说不出话。

　　极光越来越盛。绿色中透出紫色的光晕，像梦境边缘的颜色。光带在天空缓缓舞动，无声，但仿佛能听见某种古老的旋律。
　　秦城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清舟。”他开口。
　　“嗯？”
　　“你寄给我的那些明信片，”秦城说，“上面的极光……都是你拍的吗？”
　　“嗯。”
　　“每一张？”
　　“每一张。”

　　秦城转过头，看着林清舟。极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绿光里显得格外深邃。
　　“为什么……”秦城问，“为什么不写字？”
　　林清舟也转过头，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极光下相遇。
　　“因为，”林清舟说，“有些话，写出来就轻了。”

　　他顿了顿：“而且……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收。写‘我想你’，如果收件人已经不存在了，那那些字……就太可怜了。”
　　秦城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了。

　　他想起那沓明信片。二十四张，月月都来，没有字，只有极光。
　　像无声的呼喊。像绝望的坚持。
　　像一个人，在世界的尽头，对着虚空说：我还在。我还记得。

　　“林清舟。”秦城开口，声音有点抖。
　　“嗯？”
　　“我……”秦城深吸一口气，“我爱你。”

　　话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
　　不是喜欢。是爱。
　　更重，更深，更不容置疑。

　　林清舟也愣住了。他看着秦城，眼睛在极光下闪着光——像眼泪，又像别的什么。
　　然后他笑了。很淡，但很真实的笑。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

　　“嗯。”林清舟转头看向极光，“从两年前就知道。”
　　秦城的心脏狂跳。他伸手，捧住林清舟的脸，让他转回来。
　　“那你怎么不说？”他问，“怎么不告诉我？”

　　林清舟看着他，眼睛里的光在晃动。
　　“因为，”他轻声说，“爱不是用来说的。”
　　他顿了顿：“是用来做的。用来等的。用来……相信的。”

　　秦城看着他。看着那双盛满了星光和极光的眼睛。看着那张在寒冷里冻得发红，但依然温柔的脸。
　　然后他低下头，吻了他。

　　在极光下。在雪地里。在世界的边缘。
　　这个吻很深，很用力。带着两年的思念，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林清舟回应他。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
　　吻了很久。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
　　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林清舟，”秦城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话说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突然了。太冲动了。
　　但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就该是这样。
　　就该在极光下，在怀特霍斯，在这个林清舟等了他两年的地方。

　　林清舟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
　　“你……”他开口，声音有点抖，“你说什么？”
　　“我说，”秦城一字一句地重复，“我们结婚吧。”
　　林清舟沉默了很久。久到秦城开始害怕——是不是太急了？是不是吓到他了？

　　然后林清舟笑了。不是淡笑，是开怀的笑。眼睛弯起来，嘴角上扬，露出很少见的、灿烂的笑容。
　　“好啊。”他说。
　　秦城的心脏停跳了一拍。然后他狂喜地抱住林清舟，在原地转了一圈。

　　雪地被踩得咯吱响。极光在头顶舞动。远处有隐约的音乐声传来——不知道是哪家在庆祝什么。
　　林清舟在他怀里笑，笑得眼睛都湿了。
　　“秦城，”他轻声说，“你疯了。”
　　“我是疯了。”秦城说，“为你疯的。”

　　林清舟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他凑近，轻轻吻了吻秦城的嘴唇。
　　“那一起疯吧。”他说。
　　极光在头顶变幻形状。绿的光，紫的光，交织成华丽的锦缎。
　　远处有人在弹吉他。旋律飘过来，是那首《Time Machine》。

　　秦城抱着林清舟，听着那首歌，看着极光。
　　他想，这个世界果然到处都是浪漫疯子。

　　但没关系。
　　他也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找到了另一个。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