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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在猎人世界做魔法少女 ...


  •   天空竞技场,晚间七点黄金档。

      两百层的主赛场热闹非凡,八万名观众汇集于此,狂热而躁动。数万根荧光棒在昏暗的观众席中汇成一片晃动的粉色海洋,仿佛要将这座钢铁巨塔彻底淹没。

      场馆穹顶中央,四面巨型屏幕正无死角地播放着擂台上那道娇小的身影。

      赛丽斯·伊瑟尔。

      这是写在出生证明、选手档案和商业合同上的合法公民认证,是属于这具十二岁、拥有茶红色长发的躯壳的标签。对外界而言,她是"梦之少女",是天空竞技场集可爱与暴力于一身的招牌偶像。而在这资本包装的精致皮囊之下,名为"栖丝"的灵魂正处于极度解离状态——倘若不这样将自我抽离,恐怕开场第一秒就会羞耻到直接跑路。

      她站在聚光灯下看起来活像个笑话:身穿浅粉色蕾丝蛋糕裙,裙摆层叠繁复,内部的巨大裙撑像座移动的违章建筑;身后系着硕大的蝴蝶结,颈间红色项圈悬着一枚纯金铃铛。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后那条不断左右摇摆的粉色猫尾。那并非cosplay道具,而是兼具液体流动性和固体磁性的胶状功能材料——磁流体。此刻被染成亮粉色,在[周]的包裹下按合同要求时不时晃动几下,还原霍利斯剧本上"猫娘魔法使"的人设。

      追光灯打向对面,"绞肉机"巴隆登上擂台,地板被踩得微微发颤。两米二的身高,强化系的念气粗糙得像砂纸。他不在乎对手是个穿夸张裙子的小女孩。在天空竞技场,死于轻敌的强者足以填满一座山的坟墓。

      裁判高举右手:"比赛——开始!"

      巴隆动了。

      巨大的拳头裹挟着足以粉碎岩石的[坚],直轰栖丝面门。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尖叫,有人期待鲜血,有人期待好戏。

      栖丝没有躲。或者说,在观众眼里她没有躲。她在巴隆冲刺的路径上做了一个毫无战术意义的动作——单脚足尖点地,身体前倾三十度,右手在脸颊旁比了一个甜美的C字手势。这依然是为了还原霍利斯那混蛋规定的"梦幻开场Pose"。

      但就在那个C字手势成型的瞬间,栖丝的拇指以极隐蔽的角度轻轻一弹。一枚特制的、仅有指甲盖大小的铁币,混杂在擂台的干冰烟雾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巴隆冲刺路径的左后方死角。

      【磁体象限·坐标锚定】

      巴隆的拳风已经吹起了栖丝的刘海,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磁体象限·短距跳跃】

      没有绚丽的光效。这是一种纯粹的、基于念能力的物理置换。栖丝将自身的念气与那枚硬币上的磁场标记瞬间同频。世界的帧率仿佛卡顿了一下。

      [ 轰! ]

      巴隆的重拳狠狠砸下,却只击穿了粉色的残影,在擂台上轰出一个大坑。碎石飞溅,而原本该变成肉泥的少女已凭空消失。

      下一瞬,气流回填的爆鸣声在巴隆右后方响起。栖丝出现在硬币落下的位置,不仅完成了位移,更借助空间跳跃的惯性将身体调整为最佳发力姿态。

      她那双戴着粉色肉垫手套的手猛然握紧,原本定型成手套造型的磁流体瞬间沸腾,像有生命般层层包裹住整个拳头。

      【磁流体·棘刺拳套】

      原本柔软的液体重组了分子排列,化作比钢铁还坚硬的尖刺拳套。

      "给我……"栖丝咬着牙,盯住巴隆那毫无防备的后颈,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对着藏在项圈里的麦克风喊出剧本上的既定台词,"……去睡吧!喵!!"

      话音未落,拳已轰出。这不是强化系的蛮力,而是变化系的精准与锋利。拳刺精准凿击在巴隆后脑与颈椎的连接处。

      巨大的身躯骤然一僵,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直直向地面坠去。

      攻势并未结束。栖丝腰后那条粉色的"猫尾"猛然弹起。

      【磁流体·荆棘之鞭】

      以[周]建立对液态武器的掌控,以[流]赋予灵巧万变的造型,以[硬]施加无坚不摧的锐利。

      那并非一条平滑的液体鞭索,而是在高强度磁场的激荡下产生了临界的表面不稳定性,炸裂出根根锋利的圆锥状尖刺。不同于普通磁流体细密如绒毛般的簇拥,栖丝刻意拉大了磁场的波峰间距,使这些尖刺更加粗壮、疏落且狰狞,宛如一条布满獠牙的活体荆棘。它瞬间缠住巴隆正在倒下的脚踝。栖丝借着这个支点,像跳华尔兹般优雅地原地旋转一周,利用离心力将这个三百斤的壮汉狠狠甩了出去。

      [砰——!]

      巴隆的身体飞出擂台,深深嵌进观众席上方的防护墙里。

      全场爆发出几乎掀翻穹顶的狂热欢呼。

      "梦之少女!梦之少女!"

      "那一拳太可爱了!"

      "把人打进墙里的姿势好优雅啊!"

      擂台中央,栖丝保持着甩出对手后单手叉腰的姿势,另一只手轻抚过并不存在的汗水。她背对镜头,脸颊因屈辱涨得通红。身上的磁流体迅速软化、回流,重新变回那副人畜无害的粉色猫尾和肉垫手套。

      (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或者把霍利斯杀了也行。)

      她在心里疯狂咒骂,但转身面对镜头时,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挂着无懈可击的、略带一丝"傲娇"的红晕。

      "今天的任务……"栖丝对着镜头轻眨右眼,摆出wink的造型,强忍着要把自己舌头咬断的冲动,"……也执行完毕了喵~❤"

      【后台·梦之少女专属休息室】

      那扇贴着粉色爱心贴纸的大门被一脚踹开。这是一种类似"下班打卡"的仪式性暴力。

      栖丝走进房间,先把那个挂着金铃铛的项圈像扯断狗链一样一把拽下,随手扔到桌上。接着是那条粉色的磁流体尾巴。她解除了定型的[流],原本挺立摇摆的尾巴瞬间化为一滩粉色液体,又在控制下顺着腿部流回贴身携带的特制软袋里。

      "水。"

      她把自己重重摔进真皮沙发,整个人陷进去,散发着深深的疲惫。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捏着一瓶还在冒冷气的气泡水,瓶盖已经拧松。栖丝接过来,没有道谢,仰头灌下。

      她看向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男人——霍利斯。

      霍利斯穿着剪裁考究的三件套西装,窄方片眼镜反射着冷光,正拿着平板电脑快速浏览数据,神情专注得像在看股市大盘。

      "辛苦了,我的顶级资产。"他没有看栖丝的脸,而是盯着屏幕上的K线图,语气里带着亢奋,"但是,栖丝,我们需要谈谈那个收尾动作的转化率问题。"

      栖丝重新闭上眼,把冰凉的水瓶贴在额头缓解擂台灯光照射的炙热:"如果是说我没在那大块头飞出去的时候比心,那你可以闭嘴了。那时候我的重心在左脚,比心会让我失去平衡。"

      "不,平衡性是你的问题,我只做最佳方案。"霍利斯手指在屏幕上指点着刚才的战斗,"看看这个——当巴隆被你嵌进墙里的时候,收视率达到了峰值。但下一秒,当你转身背对镜头擦汗的时候,评论版上'萌点'讨论度下降了15%,而关于'暴力'的讨论上升了。"

      他抬起头,那双商人的眼睛里闪着光芒:"栖丝,我们卖的是'反差',不是'屠杀'。你要是只是个单纯的暴力狂,我在黑市拳场随便就能捡一打。但只有你能把'把人脊椎打断'这件事做得像'切蛋糕'一样甜美。"

      "所以——"霍利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图,上面画着更加羞耻的动作分解,"下一场,在这个把人甩飞之后的环节,你要加上一个面向观众的比心动作。技术部门计算过,这个动作投射到下批周边企划上能让净利润提升至少五千万。"

      "五千万。"栖丝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那是给公司的。我能拿多少?"

      她对霍利斯没有多少私人恩怨,顶多就是乙方对那个不停提出"五彩斑斓的黑"这种变态需求的甲方的烦躁。她太清楚在霍利斯的大脑里,根本没有尊重或侮辱这种概念。

      他有的是一种近乎神性的造物主情结。他把"梦之少女"当成一个空白的素体,把自己对于暴力与甜美的所有恶趣味都倾注其中,不遗余力地打磨每一个羞耻的细节。他不在乎栖丝本人的意愿,只在乎这个产品在市场上引起的化学反应。

      霍利斯笑了。那种挑剔的产品经理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两人之间特有的、油滑而亲昵的笑容。"老规矩,三七。你三。"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沿着桌面推到栖丝面前。"这周的分红。毕竟你把墙砸烂了,扣除场地维修费和公关费,还剩这个数。"

      栖丝垂下眼帘,视线落在支票的数字上:120,000,000 戒尼。

      在霍利斯眼里,这是分红。但在栖丝的大脑里,这串数字瞬间被拆解、重组,通过一个名为生存焦虑的汇率公式完成换算。

      这不只是一亿两千万。这是贪婪之岛三台核心服务器半年的冷却剂费用;是两吨高纯度军用级磁流体的采购款;或者更直观一点——这是她在那个名为外界的危险丛林里,哪怕断了一条胳膊也能找个顶级医生接回去的容错率。

      在这个充满念能力怪物和变态杀人狂的高危世界里,尊严是消耗品,金钱是护城河。她像个在大城市里为了攒首付没日没夜加班的异乡人,唯一的区别是,她攒的不是房本,而是"随时可以对这个操蛋世界竖中指并全身而退"的底气。

      只要攒够那个数——那个能让她就算不考虑念能力也能安稳活到老的退休金阈值,她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这身粉红色的破烂裙子摔在霍利斯脸上,然后回贪婪之岛睡到地老天荒。

      但眼下,距离那个数字还差很远。所以她必须忍。

      空气中那种紧绷的气息在这一瞬间被浇灭了。栖丝脸上那种"想杀人的疯狗"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切换成了一种"虽然工作像吃屎但为了养老金我能把盘子舔干净"的平和与慈祥。

      她双手接过支票。

      "霍利斯先生,"栖丝的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关于您刚才提到的那个比心问题,我认为是技术性失误。为了维护品牌形象,下一场我会尝试优化动作。"

      说着,她把支票举在眼前,视线略过上面的金额和签章信息,落在最下方的日期上:1993年7月。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三年了。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那个改变了她命运轨迹的下午再次在脑海里浮现。

      【1991年·巴托奇亚共和国·电子游戏城】

      那一年,栖丝十岁。

      没有粉色的裙子,没有"梦之少女"的头衔。她只是一个穿着背带裤、戴着大两号鸭舌帽、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登山包的苦力。

      走在她前面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颓废青年——杜恩。

      贪婪之岛的制作人之一,栖丝名义上的监护人。同时,这家伙也算是她的前辈。

      毕竟若不论工时只论技术入股的话,栖丝也算是贪婪之岛名正言顺的GM之一,是那个神秘的"S"。游戏开发初期,金·富力士把濒死的她捡回岛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她失控喷涌的念气接进了服务器。在栖丝穿越初期灵魂尚未彻底与□□合一的时候,她为G·I提供了整整一年的能源。她那独特的空间念能力,就那样被录进系统,为游戏的传送相关功能提供了运行逻辑支持。

      "栖丝!栖丝!快看!是那个!传说中的那个!"杜恩整个人趴在一家大型电玩店的橱窗上,脸都挤变形了,口水在玻璃上拉出一条长丝。橱窗里放着的,是当时最新发售的《VR战士:Alpha·全球限定收藏版》主机套装,并且附送独一份的女主角等身手办,标价:5000万戒尼。

      "杜恩。"栖丝的声音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我们没钱了。李斯特给的预算只剩下回程的船票和吃饭的钱。而且背包里还有刚买的服务器冷却管,很重。"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杜恩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转过身用一种近乎无赖的眼神看着栖丝,"但是栖丝,你想想!这一路上我们省了多少钱?如果没有你的[磁体象限],光是运费和飞艇票就要花掉几千万戒尼!我们是靠你的传送能力省出这笔钱的!这算是一种……一种合理的预算结余!"

      没错,这就是栖丝被带出来的唯一理由。她不是来旅游的,她是"人形传送点"。杜恩先把她制作的锚点物品当普通快递运到目标城市,再带着沉重的采购物资跳跃过去,省去昂贵的车费和物流费。在杜恩的逻辑里,这笔省下来的钱理应归他挥霍。

      "爱莲娜说了,如果这次再超支,她会把你的头塞进显示器里。"栖丝无动于衷,"走吧,去码头。"

      半小时后。当栖丝从五金店买完最后一批螺丝回来时,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到了让她窒息的一幕。杜恩怀里抱着那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游戏机盒子,一脸梦幻般的幸福。而他脚边的背包——那个装着公款的背包——已经瘪了下去。

      "……买了?"

      "买了!嘿嘿嘿……"杜恩蹭着盒子,"而且手办明天就可以去领!"

      "回程的路费呢?"

      "那个……我想过了!"杜恩突然站起来,眼里闪烁着赌徒特有的狂热,"只要我们去赌场!用剩下这点零钱,只要赢一把……不,两把!不仅能把路费补上,还能再买一套手柄!相信我,我是被金改过名字的男人!我是幸运的杜恩!"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尤其讨厌拿公款赌博的死宅。

      【两小时后·地下赌场门口】

      杜恩被保安扔了出来。他输光了。不仅输光了剩下的公款,连栖丝口袋里的硬币都被他抢去输掉了。唯一剩下的,只有怀里那个死死抱着的、现在看来像催命符一样的游戏机。

      "完了……全完了……"杜恩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爱莲娜会杀了我的……李斯特会杀了我的……磊札会用念弹把我的头打飞的……"

      栖丝站在旁边,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感到一阵深深的眩晕。这就是金招来的人。她甚至觉得反倒是自己没有尽到监护义务而感到惭愧,就这样回去太丢人了。

      栖丝抬起头,目光越过繁华的街道,看向这座城市最醒目的那座建筑——那个高耸入云、仿佛直通天际的巨塔。天空竞技场。

      "杜恩。"栖丝捡起地上的编织袋,眼神里透出一股被逼上绝路的狠劲,"把眼泪擦干。带着这些破烂跟我走。"

      【天空竞技场·1楼登记处】

      "我们要报名。"栖丝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

      登记员是个看惯了生死的中年妇女,她瞥了一眼只露出半个脑袋的红发小女孩,又看了一眼后面那个畏畏缩缩、抱着游戏机的邋遢青年。

      "填表。"

      杜恩刚想伸手去接,却突然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他盯着大厅角落里一台正在调试的摄像机,那是天空竞技场官方电视台的采访组。

      "不行!绝对不行!"杜恩抱着脑袋,像个受惊的鸵鸟一样背过身去,"有摄像机!栖丝!这里有摄像机!"

      栖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会怕上电视丢人?"

      "不是丢人!是保密协议啊!"杜恩把栖丝拉到角落,压低声音,一脸惨白地用气音咆哮,"你忘了吗?金那个混蛋说过——'在游戏正式发售前,所有GM不得在公开场合暴露身份!如果被烦人的富豪认出来,或者被协会相关的媒体和情报人员缠上……金会把我的存档删光的!"

      作为一个职业猎人,杜恩确实不能在这种全大陆直播的格斗秀里露脸。但同为GM的栖丝不同,她苏醒后的三年从没离开过G·I,从没走进过大众视线。

      "你的意思是,"栖丝指了指自己,"这笔因为你买游戏机和赌博欠下的巨款,要我一个人来还?"

      杜恩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双手合十,毫无长辈尊严地搓着手:"哎呀,栖丝酱~你也知道,我是负责'写代码'这种脑力活的,野蛮的肉搏实在太勉强了。但你不一样啊!你可是天才!"

      他指了指栖丝袖口那团蠢蠢欲动的黑色液体,用一种近乎推卸责任的语气说道:"而且……你还有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当初金特意寄回来给你的'玩具',那家伙虽然不靠谱,但挑武器的眼光可是很毒的!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作弊器!你没问题的!"

      于是事情敲定下来,整个报名过程不到两分钟。没有质疑,没有阻拦。登记员扫了一眼签名,甚至没核对身份,直接"啪"的一声盖了个红戳。

      "好了。拿着这个去105号休息室候场。下一位。"

      那是她第一次踏上擂台。没有猫耳,没有羞耻的台词,她双手包裹在那团漆黑、厚重的磁流体中,看起来就像戴了一双并不合手的黑色劳保手套。

      第一场比赛,对手是个只会蛮力的光头。"小鬼!这可是格斗!不准用武器!"光头指着她的手大喊。

      栖丝面无表情地举起手,黑色的液体维持着手套的造型安分贴合掌心,证明这只是某种护具。裁判皱了皱眉,没有吹哨。

      但在接触的瞬间——栖丝控制磁流体瞬间硬化。原本柔软的液体在撞击点变成比钢铁还硬的重锤,加上磁力加速带来的动能。

      [ 砰!]

      光头引以为傲的腹肌像纸糊一样凹陷下去,整个人翻着白眼倒地抽搐。

      栖丝是以一种拆迁般的气势一路打上来的。磁流体在她手中变成了最高效的清理工具,像扫垃圾一样把对手扫下台。

      她是那个赛季最大的黑马,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霍利斯。

      他看着坐在选手台休息的栖丝,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还在石头里的翡翠原石——充满贪婪、评估和狂热。

      "打得太简单了。"这是霍利斯的开场白。没有寒暄,只有挑剔的评价。"效率很高,一击必杀。这在地下格斗场或许令人称赞,在天空竞技场?这是垃圾。观众花钱买票进来,不是为了看你一秒钟结束战斗。没有过程,没有观赏性,就没有商业价值。"

      栖丝警惕地坐直身子:"你是谁?推销保险的?"

      "我是来教你怎么把手里的那点奖金变成金砖的。"霍利斯蹲下身,无视了旁边的杜恩,直视栖丝的眼睛。"小姑娘,你是念能力者,与其这种靠拳头横冲直撞的打法,为什么不试试这个?"

      他翻开一个速写本,草图上画的是一个穿着层层叠叠蕾丝裙、手持魔法棒、身后飘着粉色丝带的少女形象。旁边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商业批注:受众分析——全年龄/二次元特攻、周边预估——S级。

      "包装。"霍利斯指着那个羞耻度爆表的草图,露出魔鬼般的微笑,"这个世界不缺能打的男人,也不缺能杀人的怪物。但缺一个能一边微笑着说'代表月亮消灭你',一边把对手骨头踩断的'魔法少女'。"

      栖丝看着那张图,嘴角抽搐。她指着裙摆那个夸张的蝴蝶结:"……你有病吧?这是碳基生物能穿出门的东西?"

      "这叫人设。"霍利斯语气狂热,"只要你肯穿上这个,把你那些黑乎乎的武器染成粉色,我保证,你的出场费后面能加三个零。不,四个零。"

      听到四个零,旁边一直装死的杜恩突然复活了。"个、十、百……"杜恩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眼睛瞬间变成了探照灯,"栖丝!答应他!这是艺术!这是伟大的艺术啊!"

      栖丝一脚把杜恩踹开,转头冷冷地看着霍利斯:"我拒绝。这太变态了。而且我只是来赚路费的,不是来卖笑的。"

      "五亿戒尼。"霍利斯没有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填好的支票,轻飘飘地夹在两指之间。"这是预付款,或者叫签字费。只要你点头,这张纸就是你的。毕竟不管是什么缘由,二位看起来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赚钱吧。"

      栖丝的视线凝固在那张支票上。五亿。

      对她来说这笔钱意味着选择权。只要接下这笔单,她就不再是只能跟在杜恩屁股后面当"人形传送门"的苦力,也不是那个只能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寄居者"。

      她想起了G·I岛上那些看着她的眼神——虽然温暖,但那是对孩子的关照。她不想当一辈子的孩子。她想当一个能在这张桌子上平等对话的大人。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笔天使轮融资。虽然投资人是个变态,需要让出名为"羞耻"的股权,但只要能上市就能获得财富,获得自由。

      栖丝陷入了一场关于底线与未来的博弈。

      终于,她伸出手,不是去接支票,而是指着草图上那个短得离谱的裙摆。

      "这裙子太短了,必须加安全裤,而且是那种怎么踢腿都不会走光的安全裤。这是底线。"

      霍利斯笑了。他把支票塞进栖丝的背带裤口袋里。

      "没问题。"

      那一刻起,那个穿着粉色蛋糕裙、喊着"代表爱与正义"、内心却在计算着"离退休还有多少个亿"的合格打工人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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