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潼关粮车被劫的消息传到兵部时,孙懋正在书房里悠闲地品茶。
幕僚谄笑着汇报:“大人,事成了。三十车‘粮’已入我们库中,押粮官重伤昏迷,死无对证。这次,卫凌纵容下属走私军粮的罪名,板上钉钉……”
话音未落,书房门“砰”一声被踹开。
我一身戎装,按刀而入,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长乐宫侍卫。
孙懋手一抖,茶盏摔在地上,碎裂声清脆。
“卫、卫凌?!”他脸色剧变,“你胆敢私闯兵部重地!”
“奉长公主殿下手谕。”我抽出腰间卷轴,面无表情地展开,“兵部尚书孙懋,涉嫌勾结匪类,劫掠军粮,陷害边将,给我拿下。”
“你敢!”孙懋拍案而起,“无凭无据,你——”
“证据?”我打断他,侧身让开。
门外,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汉子进来,“噗通”扔在地上。
那汉子抬头,看见孙懋,立刻哭嚎起来:“大人!大人救命啊!他们、他们找到山寨了——”
孙懋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
几日前,长乐宫。
公主把那叠关于“山匪”的情报摔在桌上,冷笑:“潼关外五十里,黑风寨,寨主叫王彪,三年前因杀人被判斩首,却在押送途中‘意外逃脱’,孙尚书当时正好是监斩官。”
李璟在旁边倒吸凉气:“皇姐,你是说……”
“劫军粮的山匪,是兵部尚书养的狗。”公主看向我,“卫将军,敢不敢跟我去掏狗窝?”
“现在?”
“就现在。”公主站起身,眼中闪着狼一样的光,“趁他们以为我们还在震惊、还在想办法自保——直接掀桌子。”
她顿了顿:“不过,得换个玩法。”
公主让特勤处的人换上便装,带上足够的银票和几大坛掺了蒙汗药的烈酒。
“去寨子山下的小镇,找到王彪最信任的二当家。”公主布置任务,“告诉他,京城有人出高价,要买一批‘特殊的货’,必须面谈。把他灌醉,套出寨子布防和粮仓位置。”
“然后呢?”
“然后,”公主微笑,“报官。”
林钊懵了:“报、报官?!”
“对。”公主点头,“以‘热心商贾’的名义,向潼关驻军举报黑风寨藏匿大批来历不明的粮食——记住,只说粮食,别提军粮。”
特勤处的人领命而去。
事成之后,消息传回:潼关驻军出动,剿了黑风寨,在寨子地窖里发现了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几十车精米。
驻军将领不是傻子,一看米袋上的军粮印记,立刻意识到事情大了,一边封存粮车,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
而这个时间差,正好够我和公主,带着提前“请”到的二当家,踹开兵部的大门。
…
孙懋被押走时,还在嘶吼:“卫凌!你这是诬陷!陛下不会信你的!朝臣不会——”
“孙大人。”公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缓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三年前你监斩王彪,收了他家人三千两银子,用死囚顶替,把他放走,养为私兵。”
“两年前军械采购,你以次充好,吃回扣五万两。”
“去年江南水灾,朝廷拨的赈灾银,你经手时克扣三成。”
她一页页翻着账册,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需要我继续念吗?”
孙懋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你、你哪来的……”
“你书房密室,第三块地砖下面。”公主合上账册,“顺便说,你的管家,昨晚已经‘主动’向大理寺交代了。”
孙懋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
兵部尚书倒台的消息,像一阵飓风席卷朝堂。
早朝时,皇帝看着大理寺呈上的证据,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他只说了三个字:“依律办。”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下朝后,几个原本和兵部走得近的官员,远远看见公主就绕道走。
公主倒是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回了长乐宫。
“殿下,”我忍不住问,“孙懋的账册,您什么时候……”
“早就拿到了。”公主眨眨眼,“刘能案发的时候,我就让特勤处的人去摸了孙懋的底。本想留着当后手,没想到他自己找死。”
她顿了顿,轻声说:“不过,这次确实冒险了。如果我们没及时找到那个二当家,或者潼关驻军不买账……”
“但殿下赌赢了。”我说。
“因为赌注是你。”公主转头看我,眼神认真,“我不能让你背上走私军粮的罪名。”
我心里一热。
“虽然赢了,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公主的担忧不是没道理,自从她回来,兵部尚书就像流水一样更新换代。
但这也不能全怪她,谁让陛下安排的人一个比一个差劲。
“那……最近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公主竟然认真思考起我的建议,我跟在她身后,一块出宫。
庆功宴在当晚举行。
这一次,不只是长乐宫的人,连七皇子李璟、还有几个暗中支持公主的官员也来了。
院子里摆了五六桌,热闹非凡。
公主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红,拉着我非要划拳。
“卫将军!来!五魁首啊!六六六!”
我:“……”
最后我输了七局,被灌了七杯酒。
公主赢得意气风发,拍着我的肩:“卫凌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划拳都不会耍诈!”
我无奈:“臣不会。”
“我教你啊!”她凑过来,酒气混着桂花香喷在我脸上,“下次出拳的时候,你看对方肩膀,肩膀先动的是要出……”
她话没说完,脚下一软,整个人往我身上倒。
我下意识扶住她。
温热的身体靠进怀里,心跳瞬间乱了。
全场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殿下醉了!”
“卫将军快扶殿下回去休息!”
我耳朵发烫,半扶半抱地把她带离了喧嚣。
-
寝殿里很安静。
我把公主放在床上,准备去给她倒水,她却拉住我的袖子。
“卫凌。”
“嗯?”
“今天……谢谢你。”她眼睛半睁着,迷迷蒙蒙的,“谢谢你信我,也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这是臣的本分。”
“不是本分。”她摇头,“你可以选孙懋那边的,或者选明哲保身,但你选了我。”
我沉默。以前我没得选,但现在,我轻声说:“殿下值得。”
公主笑了。
她松开我的袖子,转而握住我的手。
“那说好了。”她闭着眼,声音渐渐低下去,“以后……一直站我这边。”
“好。”
“不许反悔……”
“不反悔。”
她终于睡着了,手还攥着我的手,没松。我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许久没动。
窗外,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
第二天,公主醒来时,我已经在外间练完了一套刀法。
她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我,愣了一下:“你……昨晚没走?”
“守夜。”我递过温水,“殿下头疼吗?”
“有点。”她接过水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我喝多了,没说什么胡话吧?”
我想了想:“没有。就是说以后要一直站你那边。”
公主呛了一下,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那、那是我说的?”
“嗯。”
她低头喝水,半天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那……你答应了?”
“答应了。”
她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以后我叫你阿凌,行吗?”
我心跳有点快,不知道是不是早起运动太过剧烈,“……行。”
“那你也别老‘殿下殿下’的。”她得寸进尺,“没人的时候,叫我元昭,我母妃以前就这么叫。”
我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在舌尖滚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敢喊出来。
公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点失望地撇撇嘴:“算了,慢慢来。”
但她很快又笑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孙懋倒了,兵部要换血,我们在朝堂总算有了一席之地。”
“接下来……”她看向我,眼中闪着熟悉的光,“该帮小七往上爬一爬了。”
我点头:“殿下有计划了?”
“有。”公主微笑,“而且,需要你帮个大忙。”
“什么忙?”
她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我听完,沉默了。
半晌。
“殿下。”
“嗯?”
“您确定这样不会把整个宗室都得罪光吗?”
公主笑了,眉眼弯弯:“怕什么?反正有阿凌在呢。”
我:“……”
是啊,得罪光直接快进到卖桂花糕,当掌柜。
-
公主的“扶弟计划”,有个非常不正经的代号:“造星行动”。
“什么意思?”李璟抱着新发的“教材”,一脸茫然。
“就是把你捧成大梁朝最闪亮的那颗星。”公主在黑板上画了个五角星,里面写上李璟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看见你,喜欢你,觉得你才是天选之子。”
李璟咽了口唾沫:“可、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就学。”公主扔给他一本《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从今天起,你每天要完成三件事:第一,读史书,写心得;第二,去京郊施粥,慰问孤寡;第三,背台词。”
“台、台词?”
“对。”公主掏出一沓纸,“这是我给你写的‘标准应答手册’。比如有人夸你仁德,你就说‘为君者当以民为本’;有人问你治国,你就说‘在德不在险’;有人质疑你年轻,你就说‘周瑜十八岁掌军,霍去病十七岁封侯’。”
李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不是骗人吗?”
“这叫形象管理。”公主严肃纠正,“再说了,话是你说的,事是你做的,只要你真去做,就不算骗。”
她顿了顿,补充:“当然,如果你能自己发挥得更好,那最好。但初期,先按剧本来,稳。”
造星第一步:树立“仁德”人设。
公主让特勤处的人在京城开了三家粥铺,招牌就挂“七皇子仁善堂”。
粥是实打实的好米熬的,每天辰时开棚,李璟亲自到场,给排队领粥的百姓盛粥。
第一天,李璟紧张得手抖,差点把粥勺扔锅里。
第二天,他学会了微笑。
第三天,他已经能和排队的老太太聊两句家常了。
“殿下这法子真有用。”林钊蹲在对面茶楼二楼,一边啃烧饼一边汇报,“才三天,街头巷尾都在夸七皇子心善。”
公主抿了口茶,看向我:“军中有反响吗?”
“有。”我点头,“几个老将军私下说,七皇子不摆架子,肯为百姓做事,比那些只会在朝堂上空谈的强。”
“很好。”公主放下茶杯,“第二步可以开始了。”
造星第二步:展示“才能”。
公主让李璟写的那篇《论北境屯田疏》,经过她“润色”(重写)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不小心”流传了出去。
疏文写得极漂亮,既有对北境地理民情的深入了解,又有切实可行的建议,最关键的是——文中多次提到“边军将士辛苦”、“当厚恤之”,深得武将之心。
疏文传开的第三天,两位镇守边关多年的老侯爷回京述职,特意在朝会上提了一句:“七皇子这篇疏,老臣看了,切中要害,是懂兵事的人写的。”
皇帝当时没说什么,但下朝后,他单独留下了李璟。
谁也不知道父子俩谈了什么。
但萧景出来后,眼眶是红的,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方砚台——皇帝赏的。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直到某天下午,宫里突然来人传旨:宣卫凌将军,即刻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