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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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崔大人，这辈子没起过这么早的床。
天还没亮透，他就被长乐宫的人从被窝里“请”了出来，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官袍，坐在大堂上，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卷宗，怀疑人生。
“殿下。”他揉着惺忪睡眼，“这、这一大早的……”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公主坐在他左手边的客座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崔大人，看看这些。”
崔大人随手翻开一本，看了三行，手就开始抖。再翻一本，脸开始白。翻到第三本，他“啪”一声合上，冷汗下来了。
“殿下，这些都是……”
“都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刘能，贪赃枉法、勾结奸商、克扣军饷的证据。”公主放下茶杯，“人证、物证、账目，都在这里。够清楚了吗？”
崔大人张了张嘴，想说“这不合程序”，但看了眼公主身后抱刀而立的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够……够了。”
“那还等什么？”公主微笑，“抓人吧。”
…
刘能是在小妾床上被抓的。据现场目击者描述，也就是特勤处负责盯梢的成员，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刘大人先是懵，然后怒，最后看到大理寺的公文和公主的手令，直接瘫了。
他被拖走时，只穿着中衣，头发散乱，嘴里反复念叨：“不是我……是上面……上面……”
“上面是谁？”崔大人追问。
刘能却像忽然清醒一样，死死闭嘴，一个字也不说了。
消息传得很快，早朝还没开始，半个京城都知道，长公主殿下雷厉风行，一夜之间把刘能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朝堂上，气氛微妙。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完崔大人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既然证据确凿，就按律办吧。”他说得轻描淡写，至于口供里的‘上面’，被轻轻放下了。
“是。”崔大人擦着汗退下。
几个兵部的官员交换着眼色，脸色都不太好看。
公主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垂着眼。只有我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握了握拳。
下朝后，我在宫道上等她。
“怎么样？”我低声问。
“比预想的顺利。”公主嘴角微扬，“刘能没敢咬出背后的人，说明那人势力很大，他怕被灭口。”
“那我们还继续查吗？”
“要查。”公主眼睛发亮，“但暂时不用我们亲自查了。”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刘能入狱，他背后的人肯定慌了。一慌，就会露出马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
“等什么？”
“等他们自己跳出来。”公主笑了，“或者等他们互相撕咬。”
事实证明，公主的判断没错。
刘能入狱的第三天，兵部就出了件不大不小的“意外”。负责军需采购的主事王朗，在家中“不慎落水”，溺毙了。
大理寺去查，结论是意外。
但公主派去盯梢的人回报：王朗落水前，曾有个神秘访客。那人走后，王朗在书房里烧了一堆东西，然后在花园池塘边站了很久，最后……
“自杀。”公主看着情报，轻声道，“或者被杀。”
“要追查那个访客吗？”我问。
“不用。”公主摇头，“查不到了。对方既然敢灭口，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她顿了顿，看向我：“但这也说明，我们戳到他们的痛处了。”
就在我以为线索就此中断时，转机来了。
七皇子李璟，主动找上了门。
那天下午，他穿着身半旧的皇子常服，揣着个油纸包，鬼鬼祟祟摸进长乐宫后门。
“皇姐！卫将军！”他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神秘兮兮，“我搞到好东西了！”
公主挑眉：“什么？”
李璟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本账册。
“王朗，就是那个‘落水’的主事，他有个相好，在城南开绣庄。”李璟压低声音，“王朗出事前一天，把这本账册存在她那儿，说要是自己出事了，就交给……交给能扳倒上面的人。”
公主拿起账册，快速翻阅。
越看，眼睛越亮。
“好小子。”她拍拍李璟的肩，“立大功了！”
李璟挠头傻笑：“我就是想着，皇姐可能需要……”
“需要，太需要了。”公主合上账册，看向李璟，眼神认真，“小七，你想不想学点真本事？”
李璟一愣：“什么真本事？”
“比如，”公主微笑，“怎么在吃人的皇宫里，活下来，并且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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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长乐宫特勤处，迎来了第一位“旁听生”。七皇子李璟，正式加入公主的“帝王速成班”。
第一课叫《如何在被忽视中积蓄力量》，主讲人依旧是元昭公主。
“小七，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受宠吗？”公主开门见山。
李璟低下头：“因为……我母妃身份低微，我也不够出色……”
“错。”公主打断他，“是因为你没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走到黑板前，写下几个大字：资源、人设、不可替代性。
“你看大哥，占着嫡长，资源最好，人设是‘正统’，不可替代性最高，所以他是太子。”
“二哥，母族势大，资源次之，人设是‘贤王’，不可替代性也高，所以他是最大对手。”
“你呢？”公主看向李璟，“你有什么？”
李璟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你什么都没有。”公主毫不客气，“所以你透明。”
“那、那我该怎么办？”
“创造。”公主敲敲黑板，“没有资源，就去借，去换，去偷。没有人设，就去立一个。没有不可替代性，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有用。”
她顿了顿，补充：“比如现在，你就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个能帮我搞到这种账册的皇子。”
李璟眼睛亮了：“所以我有用了？”
“对。”公主点头，“但还不够。你要让我，以及更多有权势的人觉得，你不仅有‘这一次’的用，还有‘下一次’，‘下下次’的用。”
李璟似懂非懂。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感叹。这套理论，要是让那些老学究听见，怕是得气晕过去。
但偏偏，很有道理。
理论课结束，是实践课。
公主给李璟布置了第一个任务：去探望被禁足思过的太子。
“探望太子？”李璟吓一跳，“可父皇明令禁止……”
“所以才让你去。”公主微笑，“记住，你是‘不懂事’、‘重感情’的七弟，听说大哥病了，于心不忍，偷偷带了点心去探望，多么兄弟情深。”
“可这有什么用？”
“第一，太子会记住你这份雪中送炭的情。”公主竖起手指，“第二，陛下知道后，可能会生气，但也可能会觉得你这孩子，重情义，心软，没什么威胁。”
她顿了顿：“在皇宫，有时候，‘没威胁’就是最大的护身符。”
李璟恍然大悟。
“还有，”公主补充，“去的时候，带上两样东西。”
“什么？”
“一包桂花糖，太子小时候爱吃，”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薄册子，“还有这个。”
李璟接过册子，翻开一看，愣住了。
《东宫属官名录及业绩分析》。
“皇姐，这……”
“让他知道，你在关注他，以他为榜样。”公主揽住李璟的肩，“但要表现得像是小孩子学大人，很笨拙，很认真那种。”
李璟抱着册子和桂花糖，晕乎乎地走了。
公主看着他背影，轻声道：“是个好苗子。”
“就是太单纯了。”我说。
“所以才要教。”公主转头看我，笑了，“卫将军，有没有兴趣当他的武术老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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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璟回来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怎么样？”公主问。
“大哥他……”李璟哽咽，“瘦了好多。看见我，先是骂我不懂事，然后……然后抱着我哭了。”
公主递给他一杯茶：“然后呢？”
“然后他吃了桂花糖，看了册子，问我从哪来的。”李璟抹了抹眼睛，“我说是自己整理的，可能有很多错。大哥看了很久，说……”
“说什么？”
“说‘小七长大了’。”李璟抬起头，眼睛里有光，“还让我以后常去。”
公主笑了。
“很好。”她拍拍李璟的肩，“第一课，及格。”
那天晚上，李璟留在长乐宫吃了晚饭。
饭桌上，他比之前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讲宫里的小道消息，讲兄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讲自己偷偷养在寝殿后院的兔子……
公主听着，偶尔插两句，气氛居然有点……温馨。
饭后，李璟告辞。
公主送他到门口，忽然说：“小七。”
“皇姐？”
“记住今天的感觉。”公主看着他，“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你想要更多这种感觉，就得让自己变得更强。”
李璟重重点头：“我明白！”
他走后，公主靠在门框上，看着夜空，许久没说话。
“怎么了？”我问。
“我在想……”她轻声说，“如果当年，也有人这样教我，该多好。”
我心里一涩。
“殿下现在也不晚。”
“是啊。”她笑了，转身看我，“不仅不晚，我还有你了。”
夜色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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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堂上果然有人提起了“七皇子探望太子”的事。
皇帝听完，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璟儿这孩子，心善。”
轻飘飘几个字。
但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李璟，在皇帝心里，从此有了名字。
下朝时，几个原本无视李璟的官员，破天荒地跟他打了招呼。
李璟有些拘谨，但一一回应了。
公主走在他身边，低声说：“看，效果来了。”
李璟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崇拜。
“皇姐，你真厉害。”
“这才哪到哪。”公主挑眉，“好戏，还在后头呢。”她说着，目光扫过朝堂上那几个兵部官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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