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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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先谨慎地嗅了嗅，才小心地捻起一根香蕉。弟弟妹妹们却早已眼睛发亮，伸出小手抓向榛子——最小的男孩踮着脚，头顶那撮翘起的狼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指尖笨拙地追着一颗榛子，好不容易按住便紧紧攥在手心。
“慢慢吃，还有很多。”她说着，顺手轻轻揉了揉小男孩柔软的发顶。那撮狼毛在手心下温顺地伏倒，又顽皮地弹起。男孩仰起脸，眨了眨琥珀色的圆眼睛，竟然无意识地用头顶蹭了蹭她的掌心，另一只手还固执地举着那颗榛子。
旁边的妹妹见状，也悄悄凑近两步，假装帮忙扶正果篮，却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歪向莫小雨的手边。莫小雨忍着笑，用手指轻轻梳理她耳边细软的绒毛，女孩立刻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般的细微声响。
卢卡斯看着这一幕，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松了下来，他剥开一颗核桃，壳在他指间清脆地绽开。挑出完整的果仁，分成两半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弟妹，自己又掰了一根香蕉，咀嚼得很慢——仿佛在确认这份甜软的真实。
他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我们狼人的爪印只留于尘土，人类的屋顶从不为我们遮雨。” 可此刻，他的弟弟正踮脚将榛子递给莫小雨，小雨用钳子把坚果开壳后再还给他，阳光照亮他鼻尖的汗珠——那汗珠会蒸发，但这次伸出的手没有被推开。卢卡斯转过身，将梁柱抵上肩头，重量沉甸甸的，却让他胸膛里某种蜷缩已久的、关于归属与认可的东西，缓缓舒展。
建房时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细心：搬运最重的梁柱时肌肉绷紧却步伐极稳，生怕磕碰，按指示挖地基时，力道精准如活体机械，甚至会用敏锐的嗅觉检查木材是否干燥合格。弟弟妹妹们起初有些笨拙，但在哥哥的低语指导下也渐渐找到了节奏——女孩仔细地将干草一层层压实，两个小男孩比赛似的来回运送拌好的草泥灰，鼻尖沾了灰也浑然不觉。
阳光穿过树隙，落在忙碌的小狼人们毛茸茸的发顶和专注的脸上。偶尔最小的男孩会对着刨花发出好奇的呜咽声，又被姐姐轻轻拽回注意力。卢卡斯不时瞥向他们，眼底闪过一丝柔软与骄傲。
接下来的几日，扩建工程成了森林里一场小小的庆典。莫小雨烤出酥脆鲜嫩的鲑鱼与金黄甜蜜的南瓜派，让狼人一家吃得狼眼眯起，尾巴在身后不自觉地轻晃；不同口味的花蜜果汁被盛在大大小小的杯子里，孩子们喝得嘴角亮晶晶。
小雨还把吃剩的榛子壳洗净晒干，用麻绳穿成几串“爪钩训练器”，在收工时送给幼崽们。最小的男孩立刻用爪子钩住摇晃的壳串，喉咙里滚出一连串细软的“呜唧呜唧”，卢卡斯看着弟妹们兴奋竖起的尾巴尖，忽然觉得父亲那句话的后面，或许可以续写新的句子。
地精管家地则成为了严格的 “现场监理”兼‘风险控制官’，背着手在菜园边缘踱步，帽尖微微抖动，监督着每一处可能被“毛手毛脚们”波及的苗圃。但当莫小雨将烤得软糯的甜薯和淋了蜂蜜的胡萝卜块放在小碟子上递给他时，他会矜持地点头，用细小的手指捧着食物，坐在木栅栏上慢慢享用，帽尖偶尔会因为美味而绽出一小簇新鲜的苔花。
工程在一种喧闹而有序的节奏中推进，卢卡斯负责所有需要力气的部分，弟弟妹妹们则成了最好的小帮工：传递工具、捡拾散落的钉子、用小手将干草填进缝隙。地精虽然嘴上嘀咕，却会在卢卡斯搬运巨木时，不动声色地让沿途的荆棘退开，也会在孩子们靠近危险工具时，指挥一丛野草莓藤悄悄绊住他们的脚踝。
夜幕降临时，一群建设者们围坐在篝火旁。孩子们枕着哥哥的腿打盹，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烤南瓜片。地精管家啜饮着为他特调的花露水，帽尖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卢卡斯则安静地吃着第二份烤鱼，火光噼啪，映亮每一张疲惫又满足的脸庞。
临走前，他从怀里取出一小块深灰色的旧毛皮。
“这是我的父亲，在上一次月圆成功保持清醒后，褪下的第一片肩毛。”卢卡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将毛皮双手递上，“按照我们的传统，这赠予‘巢穴共建者’，意味着你和你的家园已被我的血脉铭记。从此，我的力量将守护此地，我的族群也会知晓，这里有一个可以安心喘息的‘月光据点’。”
他顿了顿，狼眼中闪过一丝沉重的光芒：“作为兄长，我必须在森林的隐秘与人类的资源之间走钢丝。你的信任和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像一座桥，让我不必完全弄湿爪子，也能为弟妹们寻得未来的路。”
莫小雨双手接过毛皮，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坚韧与承诺：“谢谢你卢卡斯，这座房子和这片森林，永远欢迎你和你的家人。”
一旁的地精管家停止了啜饮花露水，看了看那片毛皮，又看了看卢卡斯，帽尖的小花微微点了点，仿佛在审核这份特殊的无形资产注资与长期安全合约。
一砖一瓦，小屋终于向外舒展，拥有了更宽敞明亮的空间，和一个特意留出的、未来可以留给某个小生灵奔跑玩耍的角落——那么，是时候去完成那道“神仙菜”了。
莫小雨再次翻开菜谱，曾经晦涩的文字与图像，仿佛与她这些时日积累的烹饪知识、对生命能量的感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变得清晰可辨，逻辑井然。
然而读懂之后，是更大的无奈。
看着端坐在柜子上的猫雕像，一个调皮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个总是昂首挺胸的小家伙，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呢？
于是她忍住笑意，故意用一种饱含歉意又略带夸张的语气，轻轻抚摸着它：
“生命果实用完了，新的一批还没成熟，”她叹息着，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戏谑，“而那条关键的死神鱼……更是连片鳞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还得再等等呀，尊贵的猫猫大人。”
那天晚上，梦里那只通体漆黑的小猫，背对着她蜷成一团毛球，哭得好大声。
为了打听死神鱼的下落，莫小雨不太情愿地走进了那辆她始终认为是“骗子”的占卜师大篷车。蒙着面纱的占卜师给她的箴言“钓遍所有的水塘，死神鱼自会出现”，在她听来，依旧是句毫无用处的废话。
最后还是在图书馆的钓鱼书籍里翻到了，说这种鱼“出没于生死交界之地”，说的是墓园么？小雨决定去碰碰运气。
买了几束素净的鲜花，再次踏入了那片寂静之地，在墓碑前摆上花束时，心里默默祈祷：“这次可别再突然出现吓唬我啦，如果你们已经去了更好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后，她便执着地守在墓园那口水潭边，从日暮钓到星垂平野，再钓到月过中天。
果然随着夜色渐浓，那些半透明的、色彩各异的魂灵如同雾气凝聚逐一浮现，墓碑无声移动，长椅自行摇晃。小雨强迫自己镇定，继续钓鱼，目光掠过那些游荡的灵体，一夜过去果然没有见到金色的光晕：原来那句“早日往生”，真的成为某种契机，让那位魂灵放下牵挂，得以奔赴安宁。
水潭依旧平静，鱼竿毫无动静。准备离开时，她注意到在一座摆放了白色菊花的墓碑前，有个淡蓝色的鬼魂，正一动不动地、专注地“凝视”着那束花。
“这花……是不合你心意吗？下次，我换一种颜色？”
蓝色的鬼魂缓缓转过头，没有五官的面容“看”向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它抬起半透明的手臂，指向墓园边缘一片被晨雾笼罩的、格外幽暗的橡树林。随即在第一缕晨光真正刺破夜幕的刹那，它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冰，消散在墓碑之中。
小雨顺着指引，踏入人迹罕至的林地，穿过盘根错节的阴暗树木，后方果然隐藏着另一个小小的、清澈见底的水潭，潭水死寂，水面没有一丝涟漪，水下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别说鱼，甚至一棵水草都没有。
带着满腹的疑问与一夜风露的寒凉回到家，极度的困倦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甚至顾不上梦里可能响起的、委屈的猫哭声，一头栽进床铺，便陷入了无梦的、黑甜的沉睡之中。
睡醒之后，莫小雨先去菜园里仔细查看了生命果植株，用手指丈量花苞的大小，估算着它离挂果成熟还需几日。再一如既往地将植物从叶梢的晶莹露珠夸赞到根系扎实的深度，心满意足地离开。
接着想起与蓝色鬼魂无声的约定，杂货店里找不到合意的蓝色鲜花，便在公园的野地里耐心寻觅，在角落里发现一丛迎风摇曳的蓝玲花。刚摘了一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欢呼声，转头一看竟是在办大胃王比赛，选手们正狼吞虎咽地吃汉堡，酱汁沾得满脸都是。
莫小雨忍不住笑起来，想起自己曾经眼冒绿光地抢一口免费的面包，她摸摸肚子：“现在可没自信再赢了。”
傍晚再去墓园，将这抹蓝色敬献于墓碑前时，天色正好暗合了鬼魂显现的时分。
然而今晚似乎格外热闹，人影，或者说鬼影幢幢，她正疑惑是否撞上了什么亡灵集会的特殊日子，一阵不寻常的嗡鸣与骚动却猛地撕裂了诡异的宁静。
循声望去，竟看到一名男子手持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机器，像举着武器般，对着飘过的淡白色灵体一顿扫射！刺眼的光芒闪过，一些弱小的灵体发出微弱的悲鸣，竟被扭曲着吸入机器之中！
但这般肆无忌惮的捕捉，显然触怒了某些强大的存在。一个周身冒着炽热橙色烟雾、身形魁梧如小山般的鬼魂似乎被激怒，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闪现至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其提起，扬手——
“啪啪！”
两个清脆响亮的大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那人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脸颊肿起，连那古怪的机器都脱手砸在地上。最后，他被像丢垃圾一样扔出了墓园的边界。
小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忍不住暗自咂舌：原来耳光，竟是能跨越生死与物种界限的“通用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