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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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这座墓穴里没有幽灵，只有一些考验身手的古老机关。突然喷涌的水柱打湿了衣裳，让她显得有些狼狈，但下一秒，看着那锈迹斑斑的青铜水管，她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把扳手，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磷光，三下五除二便卡住了机关的核心齿轮，水流戛然而止。
“看来，这里的维护手册丢了好几千年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轻声调侃道，先前那点紧张感已荡然无存。
凭借着一路拆解机关的从容，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最深处，面对抉择时，她的目光几乎没有在左面房间那晃眼的金色上停留。
右面房间里几株散发着奇异生命波动的植物对她而言像是沉默的邀约，小心翼翼地采集了生命果与死亡花，如同接过一个古老文明交付的、关于生命奥秘的信物。那个触手温润的猫形雕像，则像一个意外的、充满缘分的附言。
墓穴深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如叹息的震动，沙粒从石缝簌簌滑落，远处隐约传来模哈拉集市收摊的悠长钟声——午夜将至，这座古老遗迹的“一日契约”正在悄然闭合。
她加快脚步，在最后几秒踏出墓穴大门，身后石门缓缓合拢的轰鸣中，她抬起头，看见沙漠夜空正悬着一轮冷白的满月，沙丘在月光下起伏如凝固的银浪。
她知道，她带回的是比任何财宝都更接近这个世界本质的种子。而那座金字塔，已再度沉入千年的沉默，等待下一个被钟声允许的午夜。
回到木屋时，地精和卢卡斯都来帮忙卸行李。地精一眼就看见生命果，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像捧着珍宝：“这就是……传说中能酿出生命之泉的本金吗？”卢卡斯则对猫雕像很好奇，凑过去看了又看：“这猫的眼睛真好看。”
将猫雕像擦拭好摆在床头的柜子上，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摇钱树那过于引人注目的浅金色叶片上。这太显眼了，就像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非凡。
思索片刻，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狡黠的微笑。
在屋子周围种下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形态与色彩都迥异于常理的奇幻树木：叶片如蓝宝石般璀璨的“星辰木”、终年燃烧着不灭火焰的“凤凰杉”、在月光下会发出风铃般清响的“银歌树”……
当这片小小的奇幻森林初具规模时，那棵摇钱树也就完美地隐没在了五光十色的枝叶之间。
隐藏一片叶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藏进森林，不是吗？
将从模哈拉带回的生命果、死亡花，一一种在屋后新开辟的土地上。莫小雨还是像从前一样，每天都会夸奖植物们：“今天番茄又长壮了”“蘑菇的伞盖更圆润了”，手指轻轻拂过植物叶片，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孩子的头。
种植面积的扩大，让地精管家成了最忙碌也最兴奋的那个，他感知着更多样的生命韵律加入这片土地的循环里，那几乎是一种领地得以开拓般的满足。当生命果的嫩芽破土而出、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泽时，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围着它打转，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他像呵护皇冠上的明珠般，亲自为这几株特殊的幼苗调整着周围的光线角度与地脉能量的流动，仿佛在为一首更为宏大的生命乐章调试最初的音符。
当第一滴融合了生命果精华的月白色酒液落入瓶中，整个小屋仿佛都安静了一瞬。随即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馥郁香气弥漫开来，除了果香外，更像是凝聚了月华、晨露与生命本身蓬勃力量的叹息。
酒液在瓶中荡漾着柔和如月晕般的光泽。
无需呼唤，地精管家的身影便从最近的盆栽叶片后浮现出来。他抽动着鼻子，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紧盯着那瓶酒液，胡子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香气……这光泽……”他喃喃道，黑曜石眼睛倒映着瓶中的微光，“这是‘生命本身的长期债券’兑付时，才会散发的光辉！”
莫小雨拿出两个玻璃杯，为他斟了浅浅一个杯底，学着他的方式说话：“尝尝看？这也是在你的守护下才诞生的利息。”
地精几乎是双手颤抖地捧着杯子，先极其珍重地深深嗅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近乎迷醉的神情，然后他才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刹那间，他周身那由树枝和苔藓构成的衣物都仿佛变得更加鲜亮翠绿，帽尖甚至开出了一朵微型的、闪着微光的小花。
“唔——！”他发出悠长的、满足的叹息，小小的身体里仿佛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园丁，这份馈赠……足以让我为你守护这片土地的资产负债表，直到星辰陨落！”
莫小雨看着他帽尖那朵因喜悦而绽放的小花，忍不住笑了起来。
“守护是相互的，我的朋友。”她轻声说，将那瓶酒液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地上，如同一个共同的图腾，“没有你的指引，我可能还在想着打造金浴池呢。所以，从今往后，这里出产的每一滴完美的汁液，都有你的一份。”她眨了眨眼，“你可是这片土地的首席价值评估官。”
地精像是被一道幸福的闪电中，整个小小的身躯顿时僵住，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胡子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细弦。下一秒，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抽气，随即——
“噗”的一声，他竟直接化作一团柔和的金绿色光点，帽尖那朵小花欢快地跳了出来，在原地旋转着绽放成一丛微型的、闪烁着星辉的铃兰丛。光点萦绕在花丛间，发出满足的、如同风铃般的细微叮咚声，好一会儿才重新聚拢成他那得意洋洋、挺胸抬头的小小身影。
“就、就这么说定了！”他声音还有些发飘，努力维持着庄重，但帽子上新增的几朵小野花彻底出卖了他雀跃的内心。
当晚，莫小雨带着满心的成就与微醺般的满足，沉沉睡去。
然后，梦里，一声声清晰又带着十足不满的猫叫，嚷在了她耳边：
“我也要喝喵！”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室内一片寂静，窗外月色正好，最重要的是，家里哪里有猫？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柜子上，那座漆黑的猫形雕像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仿佛活物呼吸般的温润光泽。
会是它吗？
意识像浸在水里的纸，可她竟然已经站在了厨房里，手里握着一小杯果汁。什么时候倒的？算了，不重要。杯子被轻轻搁在雕像前，液体晃出一个小小的圆弧。
“……喝吧。”她对自己，或对空气说，然后倒头歪回床上。
梦境如期而至，那只猫的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丝理直气壮的傲娇：
“不够，不够！快去做神仙菜！然后你就能有猫了。”
梦里，那只通体漆黑、唯有双眼如熔金的小猫，挺起了骄傲的小胸脯，尾巴尖优雅地卷成一个问号。
这猫……还怪自信的。
清晨醒来，她走到雕像前，指尖轻轻抚过它光滑的表面，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如同雏鸟的心跳，悄然传递到她的指尖。
神仙菜？
“那可得等些时候了。”她轻声对雕像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充满期待的笑意。
前方的道路，似乎又有了新的、闪闪发光的、并且毛茸茸的路标。生活就是这样，刚完成一个目标，就会有新的小愿望冒出来，像菜园里不断长出的新芽，永远充满生机。
翻开《神仙菜》的菜谱，发现如同解读天书，那些玄奥的符号与违背常理的烹饪步骤，只一眼便让她头晕目眩，默默将其合上放回书架最高处，这还不是现在能够触及的领域。转而老老实实地啃起了从进阶到精通的烹饪技能书，如同最初学习园艺时那样，一步一个脚印。
看书看累了，便提起鱼竿，去河边钓鱼，鱼线划破水面，带来片刻放空，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宁静而充实的循环。
直到某天，地精管家周身闪烁着急促的、代表阻塞的红光，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用藤蔓手指着急地指向仓库。
“滞销！库存严重积压！流动性危机！”
她这才惊觉，自己沉浸在学习和垂钓中，已经太久没有清理过仓库里堆积如山的作物。
将那些收获打包带去杂货店，柜台后却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
“我妈妈年纪大了，退休回乡下休息啦。”新店主，一位眼神清亮、动作爽利的姑娘笑着解释，“她常提起您，说您特别有毅力、特别顽强。”
小雨愣了一下，想起大婶当初不断给予的帮助与指点，心里泛起混合着感激的惆怅，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生命果汁递给新店主。
“请帮我转交给她，祝她健康、长寿，日日安宁。”
生命果汁无法赐予永生，但那内蕴的蓬勃生命能量，足以稍稍润泽年迈的躯体，为她延展一段远离操劳、充满花草清香的晚年时光。
卖完果实，手里有了一笔不小的进账，回到家中看着那间在广阔土地上显得愈发小巧的木屋，第一次动了扩建的念头。
毕竟，要有猫了嘛。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尽管那猫还只是个会出现在梦里、骄傲又贪吃的声音，但这个想法本身就足以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而充满期待。她伏在木桌上，铅笔尖在纸面游走，房屋的线条便如藤蔓般自行延伸、交错，缓缓勾勒出屋架稳妥的骨骼。
初一卢卡斯在扛着木材准时出现，当听到“这次需要你来帮忙扩建房屋”时，那双澄澈的狼眼顿时亮得惊人。他挺直了魁梧的身躯，胸膛不自觉地向前挺起，这不再是之前那些像是被施舍的、修修补补或是搬开小石头的零散工作，而是真正参与构建家的工程！他觉得自己付出的劳动，终于配得上那篮鲜鱼和南瓜了。
第二天清晨，他身后还跟着一串小影子——三个弟弟妹妹也来了，最大的女孩不过十岁模样，最小的男孩头顶还翘着一撮未褪的狼毛。他们怯生生又难掩兴奋，手里抱着比自身体积小不了多少的干草束，或合力提着装满清灰的小木桶。
“他们可以帮忙递东西、铺干草，”卢卡斯声音有些紧，像在为自己的“得寸进尺”解释，“……不会添乱。”
莫小雨笑着点头，考虑到狼人的饮食偏好，取出一把金黄的香蕉、一小篮核桃与榛子混合的坚果，递到他们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