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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理应避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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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理应避让
之后,赵勖对于卫棻那种热情自然就恢复了。
幸亏如今他自以为能把握局面,不再像以前那样担心吃了这顿,下顿不知要待何时,他就会缓着来,又懂得了一些技巧,因此只要他不突发什么奇怪的兴致,额外提出让卫棻脸红耳赤的新要求,卫棻也是满意的。
虽说渐入佳境,卫棻依然一点不轻松,她依然不想在陈女入门前怀孕,如今她是自愿喝起避子汤。背着赵勖偷偷喝,不是每回都喝。她听说妇人只要常喝就可以达到“避子”目的。
时间一久,这些汤药还是给她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易倦乏,力不从心。于是赵勖那些说她怠慢夫君,不够殷勤的熟悉抱怨又回来了。
卫棻一面应对着不知满足的丈夫,一面辛苦持家,终于下半年也熬过去了,待过了大节,新妇就要入门。
这次是邺城少主赵勖的正式娶妻。新娘子的派头十足,送嫁的队伍延绵两里路,嫁妆三十车……单是陈家准备的那套用金线刺绣的新郎和新娘礼服,就是如此的华丽夺目,让堂堂赵郡皇皇邺城的官民也都叹为观止!
进行结婚仪式的这一天,卫棻静待在自己的院子中,恨不得连气息都放轻一些,尽管让自己不被注意到。她把几日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料想到陈女之后的行动,也准备好了。
如今她手上静静在做的活,是缝制一件单衣,自然又是给弟弟卫劭做的。虽然赵勖那样抱怨她,她也不打算改变。只有这样一针一线地为弟弟缝制衣裳,她才能说服自己一天一天地忍耐着……
那一天,和接下来的几天,会有许多相关的仪式,赵勖没有出现。这让难免心绪忐忑的卫棻反倒有种轻松的感觉。至于到祖母房中请安,也是可以避开的。
卫棻已经五天没见到赵勖了——这么长的时间,除了赵勖出征在外,他在家里的时候,过去是从未有过的。这让卫棻甚至有种错愕的感觉,好像自己跟赵勖已经生活在截然的两个世界里。
这回的赵少主娶陈女,注重仪式,但没有对于官民的额外赏赐和庆祝,赵勖的这种分别对待大概是顶住陈家极大压力的。赵勖是凭着赫赫战功,树立了足够威信,才不畏惧这些压力。可到底为了照顾陈女的情绪,赵勖一连五天都没来见卫棻。
第六天,陈家送嫁的人都回去了。
这天一早的请安,娄太君特意让卫棻前来拜见陈氏,因为应当如此的;不管私爱如何,妻妾依然尊卑有序。祖母觉得赵勖故意避开了这个场合也是有道理的,她都能体谅。
卫棻给陈蕊行过礼,接下来就说到管家权,理应由正夫人来管家。
对此,卫棻毫无异议,并说已经将账目整理好了,说完,当着祖母娄太君的面就交到陈蕊手上。
陈蕊和她身边的管事嬷嬷非常满意。但接下来,陈蕊对着祖母以请求的语气说:“我的母亲很是忧虑我懵昧不懂张罗结纳之事,给了我这么些人陪嫁,真是人多口杂,在府内正院也不好安排下去,我瞧着妹妹如今住的那个偏院宽敞,正好适合我的这些人住下。而妹妹与我一道是伺候夫君的,本就不该住得那样偏远,还不如请祖母另外给妹妹安排个合适住处。”
娄太君料想不到陈蕊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还没主意,正在这时就听到赵勖的声音传来——
“不可!”
原来赵勖刚好进祖母这屋——他并非是有意避开这两个女人相见的场合,而只是确实有事来迟了一点,正好听见陈蕊的话。
赵勖先果断发出响亮的反对声,然后向祖母行礼——“祖母万安。”
“你来啦!看来,对于这对美人儿媳妇,你心中已有安排。那你说出来,让祖母听听是否妥当。”
“首先,棻儿的院子不能动,那是当初祖母特别给她的住处,她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她住在那里。至于管理家务,既然陈氏已经嫁进来了,就让她来管吧。反正棻儿管着也太费神,总是说身体不适,对吧?”
知道他是意有所指,卫棻却顺坡下驴地说:“妾愚钝,无论做什么都很费劲,管家事,也不得法,难怪少主会责怪我。”
娄太君见俩人的这番“表演”,觉得好笑,嘴上就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就依你的吧。以后陈氏来管家,卫氏如今也交接了,那么从今天开始就由陈氏管家吧。”
“妾遵命。”
“还有——”赵勖还有话说,“女人在一块就多是非,我很不喜欢。所以,日后你们就各在一处,除了在祖母跟前,不许私自往来。”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因为大概各家妻妾多人的,除了侍奉公婆长辈的时候,妻妾间确有默契是不大往来的,但这会是一种不言而明的默契,没有哪家的男主人会如此明确规定妻妾不准来往的。而且,要立这样规矩也是由婆母去立。可赵勖与陈蕊短暂相处后,就知道她被寡母已经调教得很不成样子,怕她会对卫棻不利,故而越俎代庖明确立下这样的规定,阻绝陈蕊去找卫棻麻烦的路径。
娄太君这老太太是最懂得帮衬宝贝孙子的,连忙附和:“这倒也是,各自过日子,轻松自在得很。”
这两位都是赵府内一言九鼎之人,祖孙俩人都如此开口,就是不容置喙了。
陈蕊也是聪明的,马上表示答应。
“祖母肯定还有些话要吩咐陈氏的,那么我与她就先告退了。”
“好,你们去吧。”
得到祖母答允,赵勖就拉上卫棻的手,俩人从祖母的屋里出来。
到了外面的行廊下,赵勖才仔细看着卫棻——几日不见,看她神色有何不同,有何异常没有?
卫棻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
“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今晚我去你处,你要好好报答我。”
卫棻脸色一白,慌忙说,“我身体不适。”
“好你个卫棻,就是没有一点感恩报答之心!这样——今后陈女管家,她必定盘剥你屋内的开销,明日我让阿蕃拿些银子与你周转,以后每月都这样,如何?”
——他连这个都替她想周全了?!
说实在的,卫棻是十分感激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松口,就说:“感谢你为我想得周到,可我还是身体不适。”
“你——”赵勖佯装要发怒。
见他如此,卫棻也笑了,连忙改了温和的口吻劝道:“陈氏才刚来,你理应多陪陪她的。这也是祖母和父亲情愿看到的,你得让大家都安心啊。”
赵勖正要继续纠缠卫棻,陈蕊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她这是匆忙赶上他们的。
陈蕊瞧俩人一通,他们之间那种一眼可见又很微妙的亲密感刺痛她的心。最后她将目光落到赵勖身上,柔声问:“夫君与卫少君在说什么话呢?”
赵勖脸色冷淡,并不回应,卫棻只好代他答道:“少主只是跟我说些家常话。”
“那日后我管家了,夫君该对我说这些家常话了吧。”
这下,卫棻就不好代赵勖回答了,只好有些突兀地说:“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卫棻顺着刚才的方向回去她的院子,赵勖心里恨恨的,痒痒的。
这天陈蕊便正式管家。她也是有备而来的,理家才干也是有的,风格与卫棻的大有不同。
卫棻管家只在原来的基础上,以自己在丹阳郡形成的管家方法,给赵府纷繁的家务事项理顺了条目,提高了效率,无形中就节约了许多开支。赵府大小管事和奴仆渐渐感受到自己得钱数目不变,但活轻松了不少,所以都挺高兴,以至于拥护卫棻,尊称她为卫少夫人。
如今的陈少夫人来管家,他们很快就发现,活又变多了。这位少夫人也很能干,喜奢华,好排场,物件布置和场合安排均光鲜喜庆,人人见着都不得不称赞几句。
如今,卫棻依然在原来习惯的住处,由于有了赵勖的明确命令,别人都不许来打扰她。她还有了每月赵勖让亲信阿蕃送来的钱,终于有了更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一时真是快乐无比。
代价自然是有的,好像就是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相让”出去了。即便如此,卫棻也觉得值得交易。
相对于卫棻的这份舒畅自由,赵勖的不满就越发强烈,他发现自己处处为卫棻考虑,唯恐她因陈蕊进门而不高兴,又担心她会受欺负,可每次到她那里都会发现卫棻乐得清闲,甚至还舒畅开怀。
她如今高高兴兴,不慌不忙地做那些她喜欢的事:读书,抄经,依然给她的弟弟缝制衣裳,像回复了女儿身一般,自在清闲。对于他不但丝毫不挂怀,每次见他来,就急急地撵走他,还振振有词——
“你如今怎么没有一点贤妻的样子了,既不关心我的饮食起居,也不愿伺候我,还要着急撵我走?!”
“我这就是贤惠的样子,那陈女刚来,你们是新婚,我体贴你,不愿你顾此失彼。”
“那我不要你贤惠,我要吃醋,要你只在乎我,在乎你我之间的恩爱。”
“我这也是吃醋啊!我对于你有了别的的女人很是生气。我生气得不得了,都不愿意见到你了,所以你快走吧!看到你,我就气得不行!”
她上回就是一边嗔怒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就将他往门外推的。
卫棻居然开始敢明目张胆撵他这位夫君了——真是岂有此理!
自然,赵勖违背那日不强迫她的承诺,对卫棻霸王硬上弓的情况也是有的,但那终究不尽兴啊。
他原来梦想的跟陈女成婚后,就能跟卫棻畅意地同床共枕、缱绻缠绵的情景,如何就变成了这般匆促乏趣呢?!
让赵勖郁闷至极的还不止这一样。
赵勖原来与父亲同住在正院,父亲住东面,他住西面。如今他成婚了,父亲就搬到另一个较小的院落,陈蕊便可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赵勖母亲当年的卧室。
这对新婚夫妇的卧室隔着一个庭院,由曲折的围廊连接。对于与新妇同房这事,赵勖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不想就不去,主动权在于他,之前跟卫棻就是如此的——虽然事实上不能够如此,他哪里有过主动权,几时能顺着自己的心去找卫棻亲热过?存在着那么多阻碍呢——却真料不到陈蕊如此大胆,居然主动来找他!
他是堂堂大丈夫,也不可能拒人千里,或是面对新妇偏要做柳下惠,于是也回回遂了陈蕊的意。
跟女人翻云覆雨对于他如何也不是为难事,只不过兴致远不能跟与卫棻比罢了。
原以为陈女也只是偶尔为之,她却是连着几日,一副媚态前来殷勤挑逗。女人殷勤主动这样的美事,若是这女人换成卫棻,他真是做梦都乐醒,可面对陈蕊,赵勖就越发不耐烦了。陈蕊虽玲珑娇美,可真不对他的喜好,更谈不上像对卫棻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
在这样的心境中,赵勖对于卫棻的不满油然而生,越发强烈。
卫棻不察,竟“祸”至无端。
一日夜里,已经换好睡衣准备入睡,赵勖房里伺候的仆妇居然来传唤:“少主让卫少夫人随着奴婢来一趟。”
卫棻大惑不解,只好又穿上外袍,跟着那名仆妇去。
到了赵勖房内,就渐渐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卫棻大惊,睁圆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引她来的仆妇。
那名仆妇也脸色尴尬,她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她也不知为何今日少主有此“兴致”,跟妻子行房还要唤妾室来“旁观”? !
“卫氏,你就留在外头伺候,兴许待会我们有什么需要你出力的地方。”
赵勖的话从里头传出来。接着便是一阵陈蕊刻意的娇笑,和一声柔媚入骨的话——“夫君,你真坏。我可用不着她出力。”
卫棻听见这些无耻的话,马上都要气炸了。
可下一刻,也不知怎的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要不,我就来听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怎样的?
于是,卫棻便大声应答:“妾自当为少主和少夫人尽力!”
居然听到卫棻这样的回答,赵勖的火气一下窜起,马上放开陈蕊,就“噔噔”走出来,对着卫棻怒吼:“快滚!”
卫棻一脸冷冽,看着赵勖发怒的脸,觉得这个人恶趣味但又玩不起,“无需妾出力了吗?”
在烛光下看到卫棻这副佯装出来的楚楚之态,再被她这么一激,赵勖的目光一下变得古怪起来,真动了邪念,伸手去拉她,“那好吧,你来——咱们一起!”
“哼!”——卫棻连忙甩开他的手,就跑了。
——真正怕的还是她。
看着她跑开,赵勖的心情顿时又变好了,居然笑了。
第二天一早,赵勖就来请求原谅;
卫棻正在梳头,见他来,脸立马蒙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赵勖慢慢走近,从背后抱住卫棻,感到她明显一下变僵硬的身体,也是心中一下充满了惊惶。
他真的只是气她不在乎自己,真的只想她吃吃醋,若知道她真会这样生气,他肯定不会干那种无聊事的——他也真是觉得跟陈蕊太无聊无趣了。
要是她由此对自己生分了,或者有了戒备,有了嫌隙,那他就真要后悔得肠子都要断。
“不要生气了,只要想到你在生我的气,我就寝食难安。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卫棻依然不动。没说话,也没有挣开,只是僵在那里。
好一会了,依然寂静无声。但弥漫在俩人间的僵持慢慢软化。
到底是心中是有他的,纵使真有嫌隙,此刻慢慢也化开。卫棻转身面对赵勖,说:“好,我答应你不再生气,只要你也答应我,以后,你跟她的之间,别掺和我;你跟我之间,也不要提她。”
得到她这话,赵勖喜出望外,连忙说:“我答应。我答应了你,以后绝不再犯。”
“我就姑且信你。”
见卫棻终于对他笑了,赵勖心花怒放,低头连连轻吻卫棻,额头、眉目和脸颊……
俩人就算是和解了。
但这之后,卫棻依然避开赵勖。赵勖一方面自然想要跟她多亲热,一方面好像真有些怕陈蕊的纠缠,即便卫棻冷脸相对,依然热情不减地来贴她的冷脸。
最后,避无可避的卫棻只好跟着祖母娄太君一同到尼姑庵内念经,小住几日。
眼见卫棻也不在家,赵勖为了躲开陈氏,便借口练兵事务繁忙搬到军营去住。他也是灵活狡诈的男人,临行前佯作细心地嘱咐陈氏身边的仆妇,自己不在府上期间,让陈氏多进补,这是暗示陈氏要先养好身体,才能怀上孩子。
终于嫁来了赵郡,最要紧的自然是抓住丈夫、赵郡少主的心,得到他的宠爱,但眼下见这件事因赵勖离家已经无法得力,聪明的陈蕊便开始在别处用心。
陈蕊也是很会收买人心的,她在花园跳舞,引了许多蝴蝶绕着她翩翩飞舞。于是,关于她有“凤栖梧桐,贵不可言”命格的传言便在邺城内兴起了。
桃花说给卫棻听,卫棻笑了笑,“真有很多蝴蝶在她身边飞舞吗?”
“真的啊,这可是很多人眼见着,实实在在的。”
“那就可惜了,我没在府里,没看到。我也想看看那种奇妙的场景。”
自从那回娄太君安排士兵把守卫棻的院子“防范”赵勖胡来后,卫棻的院子就一直有士兵轮值把守。不过后面这些士兵换成了赵勖的人马,他这是要牢牢把握卫棻的行踪和保障她的安全。
卫棻刚才从尼姑庵回府,消息马上就传递到躲到军营去的赵勖。他立马就耐不住了,趁着月色骑马赶回府。
半夜偷偷赶回来的人,又不好从已经关了门禁的正门进入,赵勖就悄悄从后面一处小门溜进卫棻的住处。
这下就闯祸了——
这院子陈女的人是不能擅进,可他们是日夜监视着的,此刻发现有如此可疑的迹象,也不细想进去的人可能就是赵少主,便大声嚷嚷有坏人或者奸夫进了卫少夫人的屋内!
府内那些人也马上想到兴许只是少主半夜回来了,可如今他们都只能听从陈氏的那些人的差遣,纷纷不太情愿地赶来凑热闹“捉奸”。
“你瞧这下——你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卫棻被这样的闹剧弄得哭笑不得。
“只能出去了,否则让别人以为你真有奸夫,我不就更丢脸了吗!”赵勖也是无奈地笑出声。
等赵勖到外头露了面,事情就平息了。
此时,天色开始蒙蒙亮,卫棻原本想要不要继续睡下,还有些为难。可赵勖一进来,就由不得她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回来,又出了丑,不在卫棻身上讨到足够的甜头是不会罢休的。他继续刚才的行为,把卫棻压在身下,放肆需索,极尽渴欲。
卫棻身上沉甸甸地承受着男人的狂热,心里也沉甸甸的——担心天亮后将要面对的尴尬局面。
……这日子怎么越过越荒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