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钢炼第十三话插入外传]Eternal Night》米多利

6、第五刻

　　最近东城的女孩子间有这样的传闻：
　　在酒吧打工的艾丽雅•林克小姐，和罗伊•穆斯唐大佐的下属钢之炼金术师关系相当熟稔。
　　并且艾丽雅本人也有意在这种关系上开发某项非常有市场的业务。
　　比如，帮那些羞于表露心迹的淑女们送一下情书啊礼物啊什么的……

　　***

　　“你要知道，爱德，赚钱是很辛苦的事情。”
　　“我不像你们，什么都不用干，每年就能拿到大把大把的银子。”
　　“可是……可是……旅行是要很多钱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能抢不能骗不能偷还不能炼成黄金……我一个女孩子家的，没法干一些体力活，只好在小酒吧里打工……”
　　“啊啊啊，那是一个什么样黑暗的地方你知道么？成天有一些看起来就图谋不轨的男人用伦琴射线一般的眼神对着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扫了一遍又一遍；下班以后走夜路还要冒着被色魔侵犯的危险……”
　　“爱德啊，你就舍得让待你如亲姐姐的我在这样的地方白白地耗费掉美丽的青春么？啊，你舍得么你？”

　　爱德华脸部抽筋，他已经预料到艾丽雅接下来的说辞。
　　“……乖，帮我把这些交给穆斯唐大佐。”
　　她递过来一叠芳香四溢的情书。
　　爱德华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东西，没有接。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笑得无比自恋地说着，啊钢最近来的很勤嘛原来你这么惦念着我还是想巴结我好让我在查定决斗中故意放水不把你修理得太惨啊？
　　爱德华有反胃的感觉。
　　他怀着必死的决心，合上眼，一跺脚。
　　“我不去！！！”
　　“不去？”艾丽雅挑了挑眉毛，甜柔地一笑，“你考虑好了？真的不去吗？”
　　“哥哥……”艾尔冯斯在一边担忧地扯了扯兄长的手臂。
　　啊啊，要让自己再看到大佐那张臭脸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被打死算了。
　　“我、我、我……急着出任务！”
　　爱德华振奋精神应对少女恐怖的目光。
　　“那送完信再出也不迟啊。”
　　“不……不行……那个……火、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金发少年一把抓起战铠弟弟，另一只手抄起早已准备好的旅行箱，飞也似的冲出门。
　　“要去你自己去吧！再见！”
　　艾尔里克兄弟就这样一直逃到了东部某个不知名的偏远小村庄，名为视察，实则避难。

　　***

　　做生意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信誉。
　　因此艾丽雅在被情势所逼无奈下，决定亲自去一趟东方司令部。
　　她选择了中午的时段去拜访因为她从爱德华那里听说军部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

　　接待她的是霍克艾中尉。
　　“你问大佐？他正在书库午睡。”
　　金发的女性将手中大堆的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地转身。
　　“要帮你叫醒他吗？”
　　“啊，不……不用。”
　　出师不利啊……
　　“我明天再来好了。”

　　“哟，这不是艾丽雅么？”
　　正说着话，刚才讲到在书库午睡的那位推门进来。
　　“不好意思刚刚小睡了一下，昨天晚上加班太累了。”
　　“真是抱歉打搅您，那我……我还是明天再来吧……”少女惶恐地弯下腰去。
　　“不，你还是少来军部为好。”
　　义正词严拒绝的是霍克艾中尉。
　　“最近大总统在这里。”罗伊赶忙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被发现非军部人员在司令部里经常出入的话……”
　　“我本来也不想来的啊，可是爱德他……”
　　“钢么？他出任务去了。”罗伊随手拿起文件堆里最上层的一份，翻开，“是主动要求的呢，还说视察地越远越好……第一次看他这么积极，终于也开始懂事了么？”
　　艾丽雅听闻此言已经目露凶光，额角暴起了传说中的井字符号。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大概，查定决斗之前。”中尉回答。
　　少女一边心痛地计算着这一周里能接手的业务以500先兹/封计算将有多少收益，一边暗暗计划将亏损的十倍向爱德华要求赔偿。
　　“对了，艾丽雅，找我有什么事？”
　　罗伊从文件上抬起头，在逆光里笑得极为优雅暧昧。
　　少女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

　　艾丽雅一直在想，罗伊•穆斯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英俊温和成熟有手段有野心有抱负有异性缘……
　　这些倒是其次。
　　艾丽雅真正在意的是，他对自己来说是什么意义上的存在？

　　记得有一次和气跑了捡猫的弟弟的爱德华在街上遇见，便说真巧啊找个地方聊聊，连拖带拽地将金发的美少年拉进她落脚的旅馆。
　　天南地北东拉西扯。
　　无意间说到“大佐其实很好人呢……”惹得爱德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臭大佐哪里好了？！！！
　　整天只知道欺压下属！克扣我的经费！
　　派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视察（天晓得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把我当廉价劳动力！
　　居然还嘲笑我的身高，拿职权威胁我！！（这点尤其不能容忍）
　　还有……

　　爱德华的抱怨之辞还未说完，艾丽雅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
　　她一把将少年揽在怀里，纤纤素手揉上他灿黄的头发。
　　爱德你好可爱啊～～！！
　　一点都没变呢还像以前一样可爱～～～～
　　少女快乐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放开我！！放开我啦！！
　　爱德华在她怀里拼命张牙舞爪地挣扎，然而艾丽雅抱得是这样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所以过了一会儿他便停止了反抗，任凭她将他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加更加凌乱。

　　“那个……艾丽雅……谢谢你……”
　　听到怀中一贯嚣张的少年突然温顺下来的口气，被点名的少女松了手跟他分开，以便能看清他的表情。
　　她扶住他钢铁的肩膀，若无其事地忽略冰冷的温度。
　　“谢我？谢什么啊？”

　　我总是认为从人体炼成失败之后，什么都改变了。
　　我的手足，艾尔的身体，还有记忆中母亲慈祥微笑的残像……全部都被拿走了。
　　而我们自己，将房子烧了，把往事根除得更彻底。
　　我以为那些童年无忧的快乐，永远都无法挽回无法停留。
　　踏入了完全陌生的世界，认识了原来不可能有交集的人。
　　我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时候，变成了另一种存在。
　　谢谢你，让我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爱德……原来……还和以前一样啊。”
　　——“只是，你从很早以前就这样了……”
　　——“就算外形再怎么改变也都是一样的。”
　　——“一点都没变呢还像以前一样可爱～～～～”

　　“艾尔自从见到你以后，也显得特别高兴呢。”

　　即使身体变成那样，也能被你马上认出来。
　　轻柔的言语、宠溺的态度，还宛若在达布里斯的夏天。
　　无视时间环境在人身上尽可能多留下的残酷痕迹，思想感情都停滞在那时，久久不前。
　　当自身的实体完全消失，只余下一副钢铁的铠甲的时候，那些便是存在的证明。
　　证明他曾经存在，所以现在存在。

　　谢谢你，还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人在；情在。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欣慰的了。

　　艾丽雅笑着，再次让少年落进自己的怀抱。
　　女性身上特有的恬淡香气，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
　　“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弟弟啊……”

　　那个时候，爱德华10岁，艾尔冯斯9岁。
　　每次在伊兹蜜老师修理完他们之后，给她留下护理的任务。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很委屈的强忍泪水，艾丽雅就抱着他们的头极其温柔地安慰。
　　但后来没过多久，她居然也加入了对艾尔里克兄弟拳打脚踢的行列。
　　只要伊兹蜜老师一说“嗯让艾丽雅陪你们练练吧”那对兄弟的表情就立刻扭曲得让人刻骨铭心。

　　***

　　艾丽雅在重新给爱德华绑头发。
　　刚才揉得太乱，导致辫子都快散开了。第一责任人当然责无旁贷地负责修复。
　　“绑马尾吧？”少女说。
　　“不要，麻花！”
　　“马尾！”坚持。
　　“麻花！！”
　　“马尾！！！”
　　“麻花！！！！”
　　“马尾～～～～～～～！！！！！”
　　“………………随便你了。”
　　好像那不是他的头发而是她的一样。

　　“嗯？爱德，几次看见你都穿一身黑色。”
　　艾丽雅像发现有趣地事情般眯缝起眼睛，嘴角的弧度奸邪得要命。
　　“你喜欢黑色？”
　　爱德华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见她说：
　　“莫非……是给特蕾莎阿姨穿的丧服吗？”
　　这次少年真的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慌张地看着艾丽雅。
　　“我猜中了么？”
　　艾丽雅笑吟吟地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
　　或许当事人并未有意识地将自己的黑色装束定义为丧服，不过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大概也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吧。
　　“其实黑色不错，”少女想了想又说，“很大胆。”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爱德华的眉头纠结起来。
　　接着几乎没有任何预兆，艾丽雅深色的眼眸幽幽流转，将话题牵回最初。
　　“爱德，大佐有什么不好吗？”
　　“要说不好那可就多了……”
　　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爱德华偏头笑得高深莫测。
　　“啊啊，难道艾丽雅你也中了那臭大佐的招了？”

　　切，那家伙，只要是女性从八岁到八十岁他都不会放过。
　　一副自负自恋的样子有什么好？！说到底还不是个无能？
　　修兹中佐担心他女儿果然是有必要的……

　　“爱德。”
　　艾丽雅俯身过去，认真的眼神打断他的控诉。
　　少年想要逃开，却被她温暖的双手捧住脸颊。
　　“别的什么我不敢断言，但是大佐他终究不会伤害你不是么？”
　　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说，爱德华呆立在原地，连本能的挣扎都忘记了。
　　“那么，对于那些不会伤害你的人，就不能多一些信任和体贴吗？”
　　比如大佐，比如我，比如艾尔。
　　当然对最后的那个人，他总是非常自觉地善待的。

　　爱德华睁大眼睛凝视着对方面部放大的特写镜头，好像是头一次发觉她精致的五官很好看。
　　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竟与自己所不爽的男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小心地控制着力度，拨开她的柔荑，后退一步。
　　“真危险呐，艾丽雅。”爱德华背着双手，“……黑加黑，结果只能是黑啊。”
　　少女笑眯眯地斜靠在窗边，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
　　“黑色，是很大胆的呢。”

　　***

　　那天中午的阳光非常温和，军部中庭的树下有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影。
　　罗伊•穆斯唐大佐就站在那样的阴影里面，淡笑着向少女道别。
　　中午想找人聊天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非常乐意奉陪。
　　艾丽雅想如果不是非常时期他恐怕还要加上一句，“常来哦”。
　　少女礼貌地鞠躬回礼，转身的时候，风扬起披散的黑发，一丝，一缕，盘旋，缠绕。
　　她觉得自己的胃抽痛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