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钢炼第十三话插入外传]Eternal Night》米多利

7、第六刻

　　就在几天前，艾丽雅在东城的女孩子里还是很有人缘的。
　　可是自从爱德华出任务去之后，她与大佐接触的频率明显增多，一来二去也混熟了。
　　于是当坊间的传闻从“艾丽雅跟穆斯唐大佐的下属走得很近”变成“艾丽雅跟穆斯唐大佐走得很近”的时候，一切的平衡均被打破。
　　艾丽雅发觉自己的业务开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居然还莫名其妙地背上了“监守自盗”的罪名。
　　她常常会郁闷地朝酒吧的工作伙伴挥挥手说“一个星期！再一个星期就好了！”，意思是再过一个星期等爱德华回来她就辞职走人继续旅行，而她并不知道和罗伊更换女朋友的平均速率是一周一个。
　　真是越描越黑。

　　***

　　如果说艾丽雅跟罗伊每天中午喝茶的一小时算是约会的话，那还真是天大的冤枉。
　　因为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艾丽雅一个人在滔滔不绝，罗伊每十分钟要忍一次打哈欠的冲动。
　　然而大概是说得太投入了，少女几乎都没有意识到。
　　好在艾丽雅和艾尔里克兄弟才一起生活了半年，素材有限，总也有说完的一天。
　　罗伊就等待着她弹尽粮竭的时刻，极其自然体贴地转换话题：
　　“那么，跟我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啊？”少女明显地愣了一下，“我的……事情？”
　　“我听钢说你的故乡在达布里斯，为什么来东部呢？”
　　“我……在找我的弟弟。”艾丽雅的嘴角浮起笑容。
　　“你说钢么？”
　　“不，是我的亲弟弟。”

　　弟弟安德瑞•林克在艾丽雅8岁的时候就被迫跟她分开了，那时他也只有5岁而已。
　　起因是父母不和，分居，最终父亲离开了村子，并带走了年幼的弟弟。
　　记得当时安德瑞挥舞着一双小手挣扎着想从父亲的臂腕里跳下来，但全无效果。
　　那一声声发音不清带着哭腔的“姐姐、姐姐”的呼唤，至今仍是缠绕着艾丽雅睡眠的梦魇。
　　从那时，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弟弟找回来。
　　而誓言的付诸实施已经是十年后。

　　“父亲是很有志向的人，他不喜欢埋没在小村庄里。”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路德维希•林克？”
　　终于接触到了情报的核心，罗伊不可名状地兴奋起来，但脸上依然没有透露一丝动静。
　　“哎？大佐你认识啊！”艾丽雅惊叫道。
　　“刚见到你的时候还有点怀疑，没想到你果然是他女儿。”
　　少女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表现出上心的神色。
　　“他……怎么样了？”
　　“你父亲现在已经是中将了哦。”罗伊笑着靠向椅背，“如你所言，是有大志的人。”
　　“原来当了军属啊。”
　　仿佛是担心什么的样子，艾丽雅皱起了眉头。
　　“那也参加了依修巴尔战争吧？”
　　“他就是凭着那场战争，连升了四级。”男人的眉梢有着细微的颤动，只一瞬又恢复平静。
　　少女在他面前深深埋下了头，把表情掩藏在垂发的阴影里。
　　罗伊若无其事地搅拌着咖啡，小勺与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觉得她快要哭了。
　　“……太过分了。”
　　艾丽雅颤抖的声音尖锐地撕扯空气。
　　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既然决定要去参加战争，为什么还要带走安德瑞！”
　　她抬起脸来，眼里满是悲愤，却没有泪水。
　　“他还只是孩子……”
　　“据说林克中将在战争期间，将儿子寄养在一位下属的妻子那里，你不必太担心。”罗伊平静地安慰道。
　　“那么……”少女急切地问，“他们现在在哪里，中央吗？”
　　男人闻言脸色一沉，黑眼睛里流溢的光彩瞬间收住。
　　“……他们失踪了。军部正在秘密寻找。”

　　***

　　“喔唷！真巧啊罗伊！”
　　马斯•修兹中佐像鬼魅一般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还未来得及掩饰，艾丽雅将一张没有人色的俏脸转向修斯。
　　聪明如她怎么可能听不懂罗伊的言下之意……
　　父亲与儿子同时不知去向，军部不公开地秘密寻找，那一定是涉及到这个国家不为人知的隐秘，说不定还极其黑暗。
　　恐怕是惹上了大麻烦，凶多吉少啊……

　　“哎呀真作孽，罗伊你究竟对这个孩子做了些什么？！”修兹嚷嚷道。
　　“马斯你来得正好。”
　　被声讨的当事人并未理会好友，而是转向了所谓的受害者。
　　“艾丽雅，马斯•修兹中佐是情报部的，关于你父亲的事可以尽管向他请教。”
　　面对修兹摇得像拨浪鼓的脑袋，罗伊极其肯定地微微颔首。
　　“修兹先生……～～”
　　听到少女哀怨的声音，修兹的冷汗像泉水一般向外冒。
　　“啊……这……这个么……”他一边尴尬地敷衍着，一边频频朝罗伊翻白眼，“……这个是机密啊……恐怕……”
　　“是……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艾丽雅体贴的话语真让修兹想感谢上苍。
　　要是罗伊和爱德也像这孩子一样体谅自己的话那工作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我只有几件事想请教……”
　　“……如果在允许范围内的话，我会尽量回答。”

　　“我爸爸失踪的时候是不是带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对他而言？对国家而言？）
　　“如果你是指旅费的话，他应该带了很多。”
　　“谢谢，我明白了。”艾丽雅目光灼灼，“要是抓到之后，打算怎么处理呢？”
　　“会将路德维希•林克将军交到军法会议所。”
　　（只处理一个人的话，说明安德瑞并没有被卷进事件，而是不知情地跟着父亲逃遁。）
　　“最后一个问题，大总统和您都不是来东部渡假的吧？”
　　“啊，听说东城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庙会呢，正是体验生活的好时机啊。”
　　（既然如此多的高官都在这里，那就是说要搜索的对象也许就在附近！）

　　“谢谢您，我问完了。”
　　少女礼貌地倾身向前。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罗伊问。
　　“暂时没计划。”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罗伊和修兹的意料。
　　“我这个身份，搞不好会对父亲和弟弟不利。”艾丽雅平静地解释，“特别是这个时候，如果随便行动被军部发现，或许会被当成要挟他们的人质，要是爱德再被牵扯进来那就更糟糕了。还是安安稳稳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至少活着的话，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你很明事理嘛，艾丽雅小姐。”修兹赞道。
　　“虽然我不喜欢军队，但是修兹先生和大佐知道我的身份而没有拆穿，我真的很感激。”少女恳切地说，“我现在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们了。”
　　罗伊和修兹对视了一眼。
　　“那就再给你一句忠告。”
　　穆斯唐大佐压低了声音，语气显得更加沉重。
　　“我洗耳恭听。”少女惶恐地凑上前去。
　　“艾丽雅，你要是见到左眼戴眼罩的黑发中年男子，什么都不用想，马上转身逃跑。”
　　“记住，”修兹补充道，“最好趁他注意到你之前。”

　　***

　　“您回来了，大佐。”
　　听到推门的声音，站在窗边的金发女性回身，看着上司带着转瞬即逝的凝重神色走进来。
　　阳光温暖地回照，霍克艾中尉的面部曲线被柔和成无色的光明，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淡淡的浅笑。
　　罗伊有一瞬的失神。
　　“啊，回来了。”
　　“今天情况如何？”
　　“艾丽雅和林克将军的关系我差不多搞明白了，不过那孩子与整个事件没有直接联系。”
　　罗伊走回办公桌边，对着一大堆待处理的文件狠皱眉头。
　　“那您今后准备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军部先找到林克将军。”
　　他的双手习惯性地在下巴下面合成一个完美的圆。
　　“我对林克将军所掌握的机密，可是十分感兴趣的。”
　　所谓什么国家机密的内容，官阶不到一定程度是无法接触到的。
　　而居然连情报部的修兹也不知道那就非常可疑了。
　　既然大总统下令保密此事，那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高层黑幕也说不定。
　　要是能够从林克将军口中问出相关情报，至少也能成为迈向目标的砝码。
　　而连接这两件事情的唯一线索，就只有艾丽雅•林克。
　　“艾丽雅那孩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办，她还是很懂得用脑子思考问题的。”
　　罗伊抽出钢笔，准备与面前的文件展开殊死搏斗。
　　“我们要将她保护起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
　　“大佐，您这么做不冒险么？”金发的副官不自觉地摇头。
　　“我就是在冒险。”他颔首。
　　掌控住艾丽雅的话，林克将军或许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但要用什么方法在军部的眼皮底下将消息传达给林克将军依旧是一个难题。
　　如果失败使艾丽雅的身份被发现的话……
　　“您会将她交出去么？”
　　面对霍克艾中尉尖锐的询问，罗伊无力地笑了一下。
　　“那也会成为向上迈进的垫脚石吧。”
　　对他来说无论哪一面都是独赢，实际上只是考验他是不是合格的野心家。
　　“那您准备如何跟爱德华解释呢？”
　　罗伊突然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个重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