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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堂对峙记 ...

  •   两个人同时下定决心,立马起身前往衙门口,到的时候才是亥时,大门紧闭着,只剩下两尊狻猊仍庄严立着。

      “长安姑娘,夜还长着,要不我送你回住所,明日一早你赶来也来得及。”

      彭长安摇摇头,“多谢顾大人,我要在这守着。”

      她要一直等着,等着明日一早拦住知县,把这三番两次的事都说个清楚,表个详尽,她要问问知县那衙门里整日喊的“公道天理”究竟藏在何处。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石阶上,一直到天亮。

      彭长安仰头望着天,月光流进她眼睛里,又流出来。

      她像理丝线一样,将自己经历过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为明日一早上堂做准备,甚至连状告的语气都在心里默声练习了一遭。

      等到所有的状词都烂熟于心的时候,天亮了。

      彭长安能够感受到过路人纷纷投来的目光,她不去管,一味盯着人群,找着穿官服的人。

      忽然,一个身形偏矮的男子立在台阶下,看见两个人的时候眼中先是闪过惊愕,接着立马变得冷漠。

      顾卫宁赶忙起身迎上去,“郝知县,之前的那桩案子有新进展。”

      郝知县冷哼了一句,“又是你那捕风捉影的线索?”接着径直走向公堂。

      顾卫宁:“这次有人证。”

      话音刚落,身旁就响起敲鼓声,一下一下,闷鼓传出的声浪响彻街巷。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见彭长安两只手举着棒槌,重重地来回抡下去。

      郝知县没说话,皱着眉坐到了一堂上。

      衙役们早已在堂内列成两队,杵着杀威棒目视前方。

      刘枫也在队中,看见彭长安的时候,他瞳孔瞬间放大,又立马低下头,心中抱着侥幸。

      彭长安还没等郝知县开口,就已经站在堂内,环视了一圈,在看见刘枫的时候眼神立马变得凶狠起来。

      “这公堂本是方正之所,有些污浊之人不配立于此。”

      一个角落里的小衙差突然出声:“公堂上理应跪着回话。”

      “我无错为何要跪!”

      彭长安的声音比刚才更大更坚定。

      郝知县朝那个小衙差摆摆手,问道:“姑娘一大早因何动怒?”

      “公差刘枫助长邪恶之气,成了人贩的帮手,我几次落入他手中,幸得老天庇佑得以逃脱,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女子陷于他的毒手中,还请知县明察以还我们一个公道。”

      刘枫心中发虚,脸上倒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抬眼,刚好对上郝知县甩过来的目光。

      “知县大人,下官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她口中的助纣为虐下官更是担当不起。这清早的太阳晒得人发昏,姑娘想必是中了暑气,又或是还溺于昨日的梦魇中未曾清醒,说了些胡话。”

      彭长安冷哼一声:“胡话?昨夜我用灯笼烧了你的裤脚,大家不妨都低头看一看。”

      听闻此话,众人皆朝刘枫的腿边望过去,靠近脚背处的确参差不齐,像是被烧过的痕迹。

      刘枫:“这么明显的痕迹大家都能看到,倘若昨夜真是我加害于你,那我为何丝毫不遮掩?我这裤脚是昨日为夫人煮药时粗心蹭上了柴火所致,从未和姑娘你相遇,也未曾见过什么灯笼。”

      彭长安看着刘枫强词夺理的样子,恨不得此刻自己长了八张嘴。

      “刘兄,”顾卫宁问道:“昨日你说上头派你护送皇亲,敢问是哪位大人的指令?”

      刘枫咽了口唾沫,心中万分悔恨自己昨日怎么犯了混把这档子事差给了顾卫宁。

      他没有回答顾卫宁的问题,直接来到公堂正中间跪下,声情并茂地对郝知县说:

      “知县大人,小的昨天收到一封密函,让我护送某位娘娘的家人至宫门口,下官因家中有事,将此差事托付与顾兄。可下官真的不知密函出自谁手,也不知舆中静坐何人。”

      彭长安:“你扯谎!堂堂衙役满嘴胡言,你还有何脸面穿这身官服?”

      两个人就快要争论起来,郝知县及时拍下惊堂木。

      “你说的那密函现在何处?”

      刘枫:“函上说‘阅后即焚’,此刻已融入土中。”

      郝知县低眉沉思,“那你所说之言和这位女子一样,皆是空口白话。”

      刘枫想继续辩解,但被顾卫宁抢了先:“知县所言极是,但有上诉我们不可不查,小的负责人贩拐卖案已久,现如今有了这一新线索,况且有存疑之处,恳请知县重启案宗,小的愿意负责到底。”

      惊堂木再一次响起,“退堂。”

      伴随着衙役的“威武”声,郝知县起身离开,接着其他衙差也紧随其后。

      刘枫从地上起身,刚才那般装可怜的样子被一脸得意相盖住,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摇大摆地从两个人中间穿过去。

      堂内又只剩下彭长安和顾卫宁,两个人都盯着梁上那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彭长安嗤笑一声,耷拉着脑袋想转身离开,却看见郝知县身边的侍从从侧门走出。

      “姑娘留步。顾大人,知县请二位过去。”

      两个人跟着侍从来到知县廨的后花园中。

      郝知县正站在池中央的小亭廊中,背着手,盯着池中的荷花。

      彭长安和顾卫宁安静地候在郝知县身旁,一阵风吹过后听见他缓缓启声。

      “这池中的荷花开得甚好。”

      顾卫宁:“看得出知县是用了心养护的。”

      彭长安心里还存着对郝知县的不满,别过眼不愿意看,直接在凳子上翘腿坐下。

      郝知县摸了把胡子,“之前这池中有几朵朽了的荷花,我亲自入池想拔掉它们,可差点送了命。”

      顾卫宁听得认真,立马和上:“为何?”

      郝知县将手中握着的石子扔进池中,“咚”的一声后转头看向顾卫宁。

      “我低估了这池中水的深浅,我拔得越用力,脚在那淤泥中陷得越深。这荷花看似挺着一枝,但底下盘根错节,理不清也斩不断啊。”

      彭长安从小在家话不多,只听,因而练就一番听话音的本事,她隐隐察觉到郝知县意不在谈花赏水,刚才那番不耐烦的样子也收起不少。

      顾卫宁自然听懂了郝知县的意思,严肃地回道:“知县是想让我为您打理一下这荷花池?”

      郝知县长笑一声,摇摇头说:“我守这池甚久,自知无力清理便早已学会眼不见为净。你若是觉着那朽枝碍眼,一心想要除去也可,但不是为我,该是为了那花开得更好。”

      “眼不见为净?”彭长安在后方哑然一笑,“既然当了知县,那为何又要置身事外?”

      亭中人的目光全都聚在彭长安身上,郝知县面色不改,轻声问道:“姑娘今日在公堂上的话我尽数相信,敢问姑娘昨夜被拐之时心中是什么念头?”

      “当然是想要活着。”

      郝知县点点头,“同理。”

      几个人听完均沉默不语,郝知县走到桌前,用烟斗敲了敲桌面后自行离开。

      小侍从:“顾大人,案宗全都在这,一份不少。”

      说完行了礼后也退下,迈着小碎步紧赶到郝知县身边,贴耳不知说了些什么。

      顾卫宁看着一叠叠的卷宗,明明是该缓一口气的,但不知怎的,郝知县的话让他觉得心中格外得沉。

      “那个衙役……”

      彭长安犹豫地问道。

      顾卫宁:“抱歉长安姑娘,是我把今日之事想简单了,想要定罪恐怕还需要更多的证物。”

      彭长安斩钉截铁地回:“还有一个人能作证,前提是能撬开他的嘴。”

      “是谁?”

      “那个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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