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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阿嚏。”
      “阿嚏阿嚏…..”捏捏鼻子,终于觉得顺气些,才腾出手来,抓紧身上披着被子。这天,真冷呀。已经正月了,外面的积雪已有几寸厚,园子里的湖面也结成了冰。
      园子,是的,我还在园子里,就在四石头的圆明园里。那日,我只是将鞋脱下扔在湖边的水中,然后快跑到园子的最南面,夏日无聊时日太多,所以我将整个园子逛了无数遍,恐怕比四石头还熟悉这园子的一树一木。最南面的,便是与康熙的畅春园之交界处,仅有一高墙之隔,虽然有高墙,在因是皇帝园界,所以甚少有人来这儿,而且这还有几间完好的空屋子,里面有小铲子和工具,应是之前给花匠住的,想是四石头对园子开支太过节省,恐怕花匠亦是历年来最少的,这才有了这几间花匠的空屋子。
      当然,这便宜了闹别扭假失踪的我。南面这边离湖最远,整片都是参天大树,闭上眼睛,深深吸吮着这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空气,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桃源之地,很轻松地就进入了修行之态,虽然闭着眼睛,但四周的动静已在我脑中有了渐渐清晰的画面,甚至绿叶上的小毛毛虫在缓缓爬行,一滴露珠,飞溅在那绿叶上,引得绿叶与小毛毛虫一同上下晃荡,我都能感受得到。这样的天然修行之地,便是我新的容身之处了。
      从秋天到冬天,有了从小在清源山上学道的经验,倒是没有什么难倒自力更生的我,遇到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吃食,我吃素,所以这个比较好解决,原先泰稳小院里有我一直存放着的面粉与一些日常厨用,这些可以等夜深人静时,悄悄挪到这花匠屋来;第二个碰到的难题就是衣物,这个比较麻烦,因为来园子这儿住一般都是夏季,所以泰稳小院里的被子都是薄被,即使再厚,也不够冬天用的,我只好将从泰稳小院里拿过来的所有被子往身上披,并把花匠屋里的炕烧得热热的,希望能让自己感觉暖和些。不过,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毕竟以前学道是在南方的山上,而现在却是在有湖霜冰冻的北方,寒雪季节,大男人即便不出屋都能生冻疮,何况是衣物不够厚实的小女子我呢。
      此刻,我一直窝在炕上,不停地打着喷嚏。

      “叩叩叩。。。”门外竟然有敲门声,该不会是我幻听吧。
      “叩叩,叩叩叩。。。”呃,是真的有敲门声。去开?会被发现的。不开?估计屋外的人应该知道里面有人的。
      “叩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抓紧几条薄被,极其缓慢地向屋门挪步而去。轻轻打开屋门,一股冰冷的寒风沿门缝而进,全身毛骨悚然。“阿嚏,阿嚏。”
      “大和尚说了,她就在这儿,您还不信。。。”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在屋门外响起。“大和尚吃酒去啰。。。”
      眼前的一个身影突然闪进了屋子,在我反应不及时,屋门已“啪”地被用力关上。“呃。。痛。。。”脖子上猛地传来一阵生疼,喉咙被某物死死扣住,想呼吸却更痛感加倍。
      眯起眼睛,看向来人,竟然是。。。夜夜魂牵梦萦的四石头,而且,此时的他,面目可憎。
      “说,为何躲着不见?”眼前的他,双目冰霜如刃,眼瞳里闪闪的火焰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我想出声,却开不了口。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他掐住我喉咙的手。
      双方僵持了不知多久,就在眼神开始迷离,精神开始溃散时,喉间的紧压感才消失。顿时,全身无力摊软在地,用尽力气,不停地大口吸气呼气。不一会儿,大致调整了气息,转身看向始作俑者,他已端坐在炕上,俨然一副主人的嘴脸。
      “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坐在冰冷的地上无力起身,瞪眼大骂。
      “做鬼?哼,那也得我准,你才能死。”他冷哼。
      “气死我了,你。。。阿嚏!”嘴里的斥责还没出口,鼻子便又是一记痒痒。
      “炕上比地上暖和。”他的声音很低沉,却透着一丝丝的关心,一股感动自心底涌出,鼻头突然酸楚。该死的,这个时候,这个吵架的时候,怎能有悸动。深吸一口气,道:“地上也比你身边暖和。”
      他的拳头紧握,似乎在将怒气稳住,片刻的沉默,才道:“为何躲在这?”
      “。。。不想让你找到。”我脱口而出,换来的是他的冷嘲热讽:“你倒是会挑,躲在我最不可能找的地方。”
      “是你逼我的。”我反击。
      “我逼你?我如何逼你?”他霍地站起,大声喝道。
      “你说我吃的住你的,连养鹭的地儿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我口不择言大叫着。
      “你现在还不是住我的园子,吃我园子里的东西,喝我园子里的水?”他截断我的指责,反问着我。
      “你。。。我。。。”我哑口无言。确实,我现在的吃住和衣被,还是他的。
      “哼。”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侧,伸出一只手,将我的后脖颈的衣领抓住,轻松地将我整个人从地上提起,双脚离地着面,毫无重心,不停晃动。“怎么又轻了。。。”
      “我减肥。”死鸭子着嘴硬地不愿在他面前显得狼狈。
      “混帐!”语毕,他便手一甩,只眼前天旋地转,待恢复意识时,自己已然被摔趴在炕上,还有他离去时狠狠甩门的声音。

      自从前些日子被四石头找到之后,李妈和福至被派来了我住的花匠屋,顺带着的还有几个外奴和一些日常用品。李妈一来见到我,又是哭天抹泪地别再弃她而去云云,待她哭完,几间花匠屋已经被几个外奴打扫得一尘不染了。
      “小姐,爷说,您在这儿的一切用度,都跟之前的一样。福晋也让高管家捎了不少东西来。”福至道。眼前的福至身体挺直,低头观地,说话的语气比起几个月前似乎沉稳了不少,个子嘛,好像也高了些?
      “福至,你长高了呀?”我直言问着。
      “回小姐,福至确实长大了。只是小姐若再小孩子秉性,奴才们就得再受罚了。”福至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
      “呃?受罚?如何受的罚?”我转头看向李妈。李妈的眼神闪躲,更加确定了我心中所想。
      “你们家爷,怎么罚的?”心知李妈不会说,我起身问福至。
      “小姐,您老是‘你们爷、你们家爷’地叫,福至想问,难道四爷,不是你的爷么?”福至仍是姿势未变,但口气透着不善。
      “当然不是。”我立刻反驳:“我不是她的福晋或格格,更不是她的奴才或丫头,更没有对他尊贵的王爷身份有任何图谋,所以,他不是我的爷。我,从未在他面前自称过奴婢。”福至听完,抬头看向我,我挺直胸膛,眼神毫无避讳地回望他。
      福至的眼里,没有愤愤不平,眼睛仍是往常的精亮,这双眼睛。“啊,你是哑伯的什么人?”脑中闪过亦有这双精亮双眼的人,这才发现,那人便是哑伯。难怪,难怪第一次见到福至,会觉得似曾相识。是的,他与哑伯,不仅眼睛像极,细看五官,亦是十分相像,只是哑伯皮肤较黝黑,而福至的脸型较小,皮肤较白。
      “您,您见过,我爷爷?”福至的眼里透着晶莹。
      “嗯?”难道,四石头没让福至与哑伯相认?看向李妈,李妈也是见过哑伯的,但她却没有明说,也许,四石头隐藏了些什么。“嗯。”我碰了雷池,只得缩回。
      “我爷爷,在哪儿?”福至急急问道。
      “这个。。。我只在几年前见过,便没再见过他。”我说的是实话。
      “他。。。如何?”福至的脸上透着关心。
      “当时见他,眼露精光,身体硬朗。”将印象中的哑伯道出。
      “小姐,奴才求您一件事。”福至扑通跪下,道:“若您再见着我爷爷,烦您替我转告:无论如何艰辛,我一定,光耀陈家,忠于四爷,报效国家。”
      眼前的少年,与那精干老人,也有着自己的家族故事,不想细问,因为这其中一定有许多的悲欢离合,重要的是,少年与老人,能够拥有希望,有着希望,才有人生的未来。“会的,若我再见到哑伯,我一定告诉他:他有一个很棒的孙子,叫福至。”我重重点头,向少年承诺。

      正月至四月,我在花匠屋住得很习惯。李妈的照顾无微不至,福至自那日的坦言,对我更加顺从。五月,康熙移驾畅春园度夏,各府阿哥们便随之而来。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此时端坐在我面前,把我当透明人的臭石头。
      “夏季用的物件都整好了?”他问一旁低首站着的李妈。
      “回爷,爷和小姐的夏天物件都整好了。”李妈回道。
      “嗯,下去吧。”他起身向小书房走去,打开福至刚刚送来的一叠折子,然后,便是一片沉寂。
      好吧,你不理我,我也不想低声下气地贴着你这冷石头。现在,我已搬回了泰稳小院。今儿早上,福至在院子里喊我,我前脚刚踏出屋门,他便后脚把屋门给上了锁,然后对我讨好笑道:“爷吩咐,今儿开始,他会搬到园子住,让您也回泰稳小院。”哼,还真是四石头的奴才。又气又恼,气四石头的独断专行,恼福至的唯四石头至上!但,那又能如何?仰天长叹,唉!无奈,一步一缓地向去年住的泰稳小院而去。
      细看屋里的陈设与摆件,与去年竟无私毫偏差,就连案上摆着的书,都还是最后离开时的《太宗略》的第三十三页。这本书,是我央了四石头好久,才给我弄来的。这是我在康熙的藏书阁里看到却一直没有机会读到的古本,历朝历代都有专史官员对前朝的历史进行记册修缮和功过评价,而这古本便是宋朝前期对唐太宗李世民的一生是非善恶的客观记载。能把康熙的书摆弄到手又不被发现的,这大清朝上下,除了四石头,我还真想不出有谁,便大言不惭愧地向他开口,没想到他二话没说,隔天就把这东西给了我。那一刻的场景,令我此时想起,仍是忍俊不禁。
      “天,你真的弄到手了!”双手捧着书页已有些泛黄的《太宗略》,心底的澎湃如巨浪袭来。
      “嗯。”他满脸严肃,只点头坐下喝李妈送来的茶。我与他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令送茶的李妈一脸不知所措。
      “你太棒了。真真是我大清最勇敢无比的阿哥。”跳到炕上,狠狠地在四石头的光脑门上啵啵啵地亲了响亮地三个吻。
      “这个,叫勇敢?”他挑眉询问。
      “能在大清最伟大的康熙皇帝面前,在他比龙床还爱护的藏书阁里,把这孤本传世的《太宗略》拿到手,你的能耐还有谁能比得上?”我很狗腿地依偎在他身旁,吹嘘着他的无所不能。
      “要拿到这本书,确实有些麻烦。好在,还难不倒我。”他点头,眼神晶亮。
      “原来藏书阁有你的人呀,那下次,能不能。。。”心底的书虫子被提了上来,很厚脸皮想再次向他开口。
      “不能。”他断然拒绝。
      “只是借,看完就还回去的。”挽着他的手臂,燕语央求。
      “不行。”他的回答仍是坚定。
      “为何?”我嘟嘴不满。
      “因为,此招只能用一次。”他认真回答。看着手中的珍爱之书,心里犯了嘀咕,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这书,是我向皇阿玛求来的。”
      “啊?”我哑然。这,这,他竟然用这种最原始的手法,把这书弄来的?天啊,这跟我心中的无所不能的四石头完全匹配不上呀!呜呜呜。。。
      “你以为?”他眼露笑意:“你以为,我能在皇阿玛身边安插心腹?”
      “臭石头!”心中的大英雄被摧毁,立马跳下炕,心有不甘地躺回房里的贵妃椅,沉浸在这中国历史上继孔子之后最伟大的人之一。

      脑中回想着以前的场景,手自然地翻开《太宗略》的第三十四页,继续品味这位千古一帝的万象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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