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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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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四石头,竟然真的想杀我!他也不想想,是谁拼了命替他续皇帝运的。看来,得空儿得提醒他,给他续运的我,如果死于非命,那续运的法术便失效了,也许还能捡回我的一条命呢。
一个下午和晚上,没有再见他回来。我仍是自吃自睡,只在阁楼留了长明灯,然后倒头便睡。窗户没关,凉风进屋,身上的鸡皮疙瘩突然立起。天还真有点冷了,这才几月,就已开始有了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地进入梦乡,感觉自己似乎在坐船,轻轻随波晃动着,唔,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是。。。。。。檀香?檀香!而且,那晃动感很真实,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的熟悉的布料,心底才安心了些。
“作甚?”口齿不清地问着他。
“阁楼凉,从今天起,睡楼下屋子。”他抱着我,从阁楼楼梯至楼下房内,将我放在床上,拉过被子随意盖在我身上,然后放下房帘,转身离去。一会儿,屋子对面的小书房的隐约灯光点亮。他,又在写折了。
他,真的很优秀。年轻时的他,在康熙亲征噶尔丹时,就被康熙授权执掌正红旗大营印,所以,他的刀兵实战,比起只有纸上谈兵的八阿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稍懂佛学,又跟顾八代和徐梦元学过经史,可谓博古通今;随康熙南巡时,他就被康熙派往祭祀在汉人眼中神圣之人的曲阜孔子,这不是任何一个皇子都能指派的事情,因为孔子在汉人眼中,恐怕比皇帝老子更崇拜,康熙当时令他祭祀孔子,恐怕,也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年过而立的他,被封了亲王,却没有丝毫懈怠,仍是夜夜秉烛到亥时,隔日寅时又得早起上朝,一天下来,算上午憩的时间,笼共也才睡三个时辰上下,日子久了,让他早睡,恐怕也不习惯了。不论后世的评论如何,但历史上的他,确实是公认最勤的皇帝了。其实,他也很无奈吧。可怜生在帝王家,一个有能力有抱负的皇子,若不能当上太子,恐怕,也只能表面无忧,内心兴叹了。
起身,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步出屋门,到院门口旁的小厨房,升火开灶。前几日,看见福至扛了一大袋的玉米棒,便让他将玉米粒掰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李妈找了两个研磨,然后把玉米粒放在研磨里磨成粉,想着日常可以用这些玉米粉做些简单的吃食。拿出玉米粉,放入地瓜粉以二与一的分量,再加少许清水与蜂蜜,用筷子搅拌,待玉米糊已全然均匀时,在热锅内抹了层菜油,顿时锅内油香四起。将玉米糊团成了圆饼状,贴于贴面,不一会儿,一锅的玉米饼已变黄,敢忙翻到另一面煎。用筷子夹起一个试了试,唔,熟了,真好吃呀!找来盘子,灭火起锅,小心将玉米饼子铲起放在大盘子里。好家伙,足足有十几个呢。看来,刚才的份量下太多了。
满意地端起大盘子,向主屋小书房走去。
灯烛已加到了三盏,他的额头已冒了些许汗珠,却毫无在意,专注于手中的折子,紧锁的眉头不难理解,折子中提到的事情挺棘手。轻轻放下手中的盘子,他抬眼看了我,又看了眼桌上的玉米饼,将视线又转回手中的折子上。我亦无声,转身步出小书房,经过书房帘子外的福至,小声告诉他泡壶热茶,顺便在厨房里留了几个玉米饼给福至。
小安子与福至均是四石头的随从,只是福至是个瘦削的小子,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人不多话,只是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让我感觉好似在哪见过。不论如何,这么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不能让他饿着了。小安子白天跟着四石头在外面侍候,福至则是在院子里做些院活,每日还有一个时辰,会有一名和尚到他屋里教文识字,晚上四石头写折,都是福至侍候。
教福至读书的那名和尚,没有跟他打过照面,只是偶尔会在阁楼上的窗户往下看到。反正,是名和尚,我也不是好问之人,便没有问四石头。但心里对此人也有些明了,应该就是四石头的佛法教友之类的,而且,通过恢复一成的功力,能我感应到,那名长得虎背熊腰的和尚,道行还不浅。
躺在床上,毫无头绪地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梦里,有个孩啼声,不停地叫唤着,听着令人心揪。那是,弘历,他又肚子饿了么,这孩子,听李妈说过,他的饭量惊人,比弘昼吃的多了两倍不止,身子骨也是胖乎乎。想见他?是的,想,可又,不敢。我怕,怕我真见着了,真抱上了,便舍不得放手了,毕竟,那是我的孩子呀,是我拼了性命,废尽所有功力,断了来生的转世,才救过来的孩子。四石头现在把我藏着,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是为我好,虽然前几年一直在景泰阁真正见过我的人并不多,但依他的谨言慎行,不会轻意冒险让我抛头露面,恐怕,他是想把我藏着,藏到,他那皇阿玛去了,或是藏到不能再藏时,才会让我见光吧。依此,我便不能与弘历相认的,不能再给四石头和弘历添无谓的麻烦了。
感觉到背后的温暖,翻身往他怀里钻,脸贴在他的胸前,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才觉得更加安心。
昨晚,四石头睡得十分不安稳,许是有心事,一个晚上都在翻身,扰得我也睡不好,天不亮又起身上朝去了,我便可以占床深眠,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洗漱之后,刚喝了点温盐水,那石头便与十三前后脚到了屋子里。
“十三弟,叫我如何说你才好。”人刚迈进屋子,四石头便转身对十三喝斥。
“四哥,这托合齐是自己找上我的,如果真能利用他把太子的狼子野心透给皇阿玛,这可比我们在皇阿玛面前说一百遍强啊。”十三毕竟年轻,神情激动着。
“你,你以为这个托合齐是什么好东西?他能主动找上你,也能找上其它人。莫说你是个年轻的阿哥,就算是年长的,恐怕也不敢摊这事。你啊你,这事弄不好,会把你自己给搭进去的。”他握紧的拳头狠狠地捶向案上。
“四哥,话说到这份上,我也说明白了。”十三大步向前,认真道:“现在的太子,已不是当初誓言为国为民、上孝下礼的太子了,这几年,你看他做的那事儿,比八哥他们还狠还黑。四月刑部上书:刑部尚书齐世武受贿3000两,步军统领托合齐受贿2400两,兵部尚书耿额受贿1000两。这才多少银子,能别喂得饱这群虎狼?恐怕刑部查不到的那几十万两银子,都进了太子的口袋。他复位后,可曾想过如何改过自新?不仅没有,还变本加厉,打击非太子党的人,连锐剑营曾说过他一句‘望龙太子’的士兵都不放过,如此心胸之,如此手段,怎能当得了一国之君?如果他真当上了,恐怕咱们大清国,离亡国也不远了。”
“放肆!”他抓起案上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十三顿时安静了。
“四哥,你再摔,我也是要说的。”十三铁了心,要把心里的话说个够了。“大哥被禁,太子不国,三哥只懂诗文,五哥七哥不问政事,八哥只顾沽名钓誉,九哥只会行商市侩,十哥是个直筒子,十二哥是个守清门的。咱们这此成年的兄弟,恐怕就你和十四弟能争个高下了。四哥,太子倒台是迟早的事,咱们不干,八哥他们也是干的,若是我们先下手,掌舵权就是我们手上。四哥,我。。。。。。”
“休再胡言。”四石头起身,径直往小书房而去,只两只紧握泛白的拳头不停抖动,透露着他正极力控制的怒气。
“四哥!”十三已接受嘶吼。
无奈,四石头仍是不为所动。十三用力地跺脚,愤愤不平地甩袖离去。
看着意见不合闹翻的两人,不是我能劝慰得了的,便到小厨房沏了壶龙井,里面加了些几片薄荷,让小安子端进去,希望,可以让最近肝火甚旺的他降些火气。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已经三十八岁,经历过一废储君的皇二子胤礽,再次被康熙所废。就在康熙巡视塞外回京当天,即向诸皇子宣布:“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著将胤礽拘执看守。”
十一月,康熙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
废太子胤礽的行事乖戾与残暴不堪,令康熙不满已久,加之那群虎狼兄弟的明争暗伤,终于令康熙无法容忍胤礽对帝位的虎视眈眈,将之废去,圈禁于咸安宫。在康熙在心存疑心下亲自彻查太子党的贿腐之事,托合齐为保性命,供出:太子与其党羽潜通信息,求哈托齐等人,借助手中之权势,保奏他尽早即帝位。这便是太子二废的导火索。而十三,因不顾四石头的反对,执意与托合齐暗渡陈仓,被康熙圈禁于宗人府,四石头跪在乾清宫门口求情,被康熙轰了出来。
十三原想通过哈托齐将太子的狼子野心透给康熙,加快废太子的步伐。可偏这哈托齐虽是个军野粗人,却是个软骨头,不仅把明主子废太子也抬了出来,还将暗主子十三给供了。朝上宫内人人都知十三与四石头是孟不离焦的两人,康熙自然会向四石头求证。就算四石头矢口否认,康熙也不会再对其信任,而以十三对四石头胜似父子的兄弟情谊,不论与哈托齐暗中联手是十三或四石头,十三定会挺身而出顶下了所有罪责,盛怒下的康熙自然不会放过与废太子同流合污的十三了。
已经两天了,自从十三被圈禁,他便坐在书房内,一动不动,滴水未进,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透着青筋,眼帘下的乌黑,诠释着他的不眠之举。嫡福晋一直差人前来询问,被福至以“爷不准任何人打扰”为由给回了。
夜幕下,若不是他的眼皮偶尔一眨,我会以为,在我面前的,是一尊泥像。
“你若再倒下,就没人救十三了。”没有好言相劝,只是轻声提醒他。
许久,就在我以为他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时,他才缓缓开口:“十三弟,是因我,而遭祸。”
“只是圈于宗人府,并没有赐极刑,你在这儿空坐着,对十三有何益处?”我很想告诉他,十三这次是因祸得福,若不是此次的遭难,年轻气盛的十三,恐怕会在接下来的寻嫡之战中摔得更重。
“益处?”他重复着我的话尾,喃喃自语:“害处?”他的眼突然闪过精光,猛地起身,却因坐着未动太久,而又跌回了椅子上。“是,我不能在这干耗着,别说没益处,还有害处,那些真正狼心狗肺的,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草菅人命。”他双手撑着椅手,慢慢站起,待双脚气血疏通了,才作势想离去。
“福至,小安子。快扶你家爷。”我叫唤着守在门口的两人,让李妈通知戴管家准备轿子,接过柳眉端过来的温粥水,放在他手上。“你不吃不喝,再好的体力也撑不住的。吃饭睡好了,才能跟他们耗的。这事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兴许也有个几年呢。”
他喝着碗内的粥,已然心中有数。“去宗人府。”他急不可耐地喝完粥,将碗推给我,在小安子与福至的搀扶下,步出院门,为他那视为己命的十三弟,奔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