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晋傲秦》西雅

7、驻马城

　　第7章驻马城
　　在驻马城内，军民早已闻知将军迎娶当朝皇姐之事，大家都比自家娶嫁还要高兴，知道公主即将随同将军来驻马城，更是全城欢庆、喜气洋洋，如过节一般——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拥戴的将军一路上的种种心灵折磨和精神困扰呢？

　　秦暄的两名副将更是自作主张，雇了好几名工匠把将军府修缮布置了一番。他们一个叫张显耀，一个叫陈延，都是英勇善战的青年，是秦暄亲自挑选和培养的副手，现同住在将军府。
　　张副将两年前结婚，娶了驻马城内一家酒店老板的独女顾小丹，有一个满周岁的女儿，有家有室，所以秦暄把将军府西厢几个房间划给他居住。
　　陈副将与秦暄同岁，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住在将军府一处别院内，有一名伙夫给他做饭和温酒，过着快活自在的单身生活。不过，自从同袍张显耀成亲后，他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不但少了一个一同喝酒的人，嫂子顾小丹还不断热心给他介绍姑娘。他想现在将军也成亲了，娶的还是堂堂的皇姐公主，情况就有点难以预测。

　　除了他们，将军府内就只有一名老管家，大家都叫他邓叔，他原是秦暄父亲的亲兵，从秦暄呱呱落地那刻起就负责照顾秦暄。在管家手下干活的是一名老厨娘和一位从城里普通人家雇来的打扫大婶。向来求简便的秦暄认为跑腿和杂活可以让值勤的亲兵做，府中这样的人员配置就足够了。

　　将军携新婚的公主夫人回驻地的消息传来后，驻马城的军民盼了又盼，望穿秋水。
　　终于，将军骑着他的骏马回城了，后头是公主的车驾，后面是一大串载满物品的车队和护送公主的队伍。装满物品的车辆已经由原来的五辆，增加到八辆。这增加的车辆装的就是公主沿途采购的当地特产，官员和在当地任职的皇族赠送给公主的新婚礼物。

　　一切的苦难总算到头了！
　　进入驻马城时，秦暄终于露出三个多月来第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夹道欢迎的将士和百姓看到将军的微笑和公主豪华的车队，可真是高兴坏了。

　　晋安公主同立春坐在牛车内，透过车厢的小窗看到欢呼的人们如潮水般涌来。驻马城内原来是这般街道整齐、茶肆酒馆林立，一派生气蓬勃的繁华景象，公主和立春看着也都很兴奋，一扫多日行程的疲倦和日渐强烈的思乡之情。

　　作为将军府的管家邓叔欢喜地忙碌着，让人把公主的这八车物品收进库房，给公主的随行人员安排住宿……他这一边忙着，另一边在大堂，副将、参军等将军僚属，列队一一拜见公主。

　　晋安公主一路进府，已经略略观察过这座将军府邸。
　　将军府是前任将军建造的，建筑的规模很大，殿堂巍峨，很有气派，前院和中庭足够训练300名亲兵。可在公主眼中无疑是不事修饰，显得过于简陋单调，配不上她公主的身份。然而这不是问题，晋安公主有的是银子，可以尽快把它装修一番。

　　离开了三月之久，秦暄还有许多事务要跟僚属们交流，就唤来邓叔安排公主和立春先到后堂安歇。
　　邓叔见到公主亦是欣喜万分。邓叔以他朴素但很见真章的识人术，觉得这位李采玉公主便是气派天成的天之骄女，却还有一份女儿家的纯真和读书人家的静雅，匹配他家少爷是最好不过了。能为这样的女主人服务，邓叔很是高兴，喜滋滋地领命照办。

　　待秦暄与僚属们简要的交流完毕，才发现这殿室似乎有些异样，再仔细看，原来是被装潢了一番。秦暄很不高兴地问：“是谁自作主张把大堂搞成这样的？”
　　张显耀和陈延大眼望小眼，从秦暄明显不悦的语气，他们意识到自己费力做了一件赔钱不讨好的事情，又沮丧又害怕受到责罚，不敢做声。
　　“是你们俩干的好事？”
　　“是的，不过……将军……我们是为了……为了让您高兴……”陈延吞吞吐吐低声地说。
　　“高兴？我高兴个屁！”
　　“当年张大哥成亲，您不也出了钱把房子装修了吗？所以，我们才一片好意……”
　　“行了，以后不准自作主张，更不许浪费银子！”秦暄一摆手，不耐烦地说。
　　“是，将军！”——俩人异口同声连忙答应。
　　“回去呗！该干啥的干啥去——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啊！？
　　今天没有宴席吗？
　　想着可以大吃一顿，今天基本什么都没进肚子，此刻肚子已经抗议了。
　　满腹怨言但又不敢造次，众人只得灰头灰脸离开。
　　这些僚属们面面相觑，很是不解，主君为什么要发脾气呢？公主不是很漂亮吗？装修的银子也不是从你的口袋掏出来的……

　　秦暄转到后堂的内室，却不见邓叔和公主等人，才想起一件关键的事务——心中顿感不妙。
　　秦暄快步赶去一看，果真人都在这间正房内！

　　“邓叔，你怎么把公主带到这里来？这是柯将军的房间，我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住的。”
　　没等邓叔回答，公主立刻问道：“为什么？柯将军不是已经不在了吗？”见秦暄一时不做声，公主继续说：“何况此处是正殿正房，如今我来了，不住这里，住哪里？”
　　“是啊，少爷，亮老爷已经给我来信了，吩咐我收拾好将军府迎接公主。但我想布置室内，公主府的人自然有主张，不是我这样的粗人能办好的，就只是略略收拾了这间正房。我想这样的安排是没错的。”

　　“错得厉害，反正——公主请谅解，这将军府是柯将军建造的，这正房也是他的，他是我的主帅，我不能僭越使用他的房间。所以这个房间只能保持原样。”

　　公主听着，眼睫毛闪动了一下，她觉得秦暄这样一本正经说着胡话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呢！
　　可他的话，晋安公主是一点都不认同：“很好，难得你还有这份尊上谦卑之心。你是不能僭越，但我能！在公，我是皇帝的姐姐，我是君他是臣，我有足够的资格；在私，我是何华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天下将士莫不曾是我外祖父的属下，他们都需要对我恭敬，所以，我有堂堂的资格使用这个房间。”

　　公主的话让秦暄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阴鸷的阴影，只要看到都会感到脊背发凉。
　　偏偏公主才不会在意这些。她见秦暄脸色如霜，傲然鹄立，沉默不语，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促使公主加码激怒或者打击他，于是公主还特意傲慢地说：“驸马若是没有其他谏言，就退下吧，本公主要休息了。反正——这个房间从此刻起，就是本公主的房间。你要见本公主，得先行禀告，得到本宫的允许再进来。”

　　目光扫视到自己腰间的佩剑，就正是太后赐予的何华大将军生前的佩剑，想起太后的殷殷嘱托，秦暄就强行把怒火压下，退了出去。
　　邓叔连忙追上疾步快走的秦暄，大声说：“少爷——少爷？别走啊，你得多让让公主，这是亮老爷来信千万叮嘱的，你得多忍让！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对公主说几句软话嘛！”
　　“我看你是昏了头，怎么能把她带到柯将军的房间呢？”
　　“那不过是房间，房间就是让人住的嘛。你不住，还不许别人住？依我看啊，柯将军在天之灵，也宁愿公主去住，也不要这样空弃着。”

　　秦暄冷眼看着这个熟悉得不得了，但此刻觉得有些陌生的老人，“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识过她那骄横的样子了吗？”
　　“是，没错。但她说得也没错啊。”
　　“没错？”
　　“没错啊。而且亮老爷交代的话也没错，凡是公主的要求，我们都得尽量满足。这可是亮老爷给我的军令。”
　　这一瞬间，秦暄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一个大角，落下来的东西还砸到自己的脚——疼倒是其次，就是把他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