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娈煜

7、化学加油糖

　　林芷歆想起自己的化学错题本已经写了半本，而姐姐的错题本却几乎是空白的——林芷晴的化学总能考接近满分，那些弯弯绕绕的分子式在她眼里，大概就像1+1=2那么简单。
　　蝉鸣渐渐歇了些，阳光也移到了桌角。林芷歆抄完最后一个字，长舒了口气，把笔一扔：“终于写完了！”
　　“休息十分钟。”林芷晴看了眼表，起身去厨房倒水，“冰箱里有冰镇绿豆汤，自己去拿。”
　　林芷歆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带着绿豆汤的清香。她拿了两碗，刚转过身，就看见林芷晴站在客厅窗边，背对着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妈，补课费我这边能凑一点……我暑假去做家教……嗯，放心吧，不会影响歆歆补课的……”
　　林芷歆的脚步顿住了，手里的绿豆汤碗有些发烫。她知道姐姐一直利用周末去做家教，给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孩子补数学，一小时能赚五十块。原来她是在为补课费操心。
　　她悄悄退回厨房，把其中一碗绿豆汤放回冰箱，只端着自己那碗回了房间。她想，等暑假结束，她也要去找点活干，哪怕是发传单也好，至少能帮姐姐分担一点。
　　下午五点，夕阳把宜和府的香樟树染成了金红色。林芷歆换了件浅粉色的连衣裙，背着小挎包站在门口换鞋，林芷晴拿着两把伞从房间里走出来。
　　“拿着伞，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林芷晴把其中一把折叠伞塞进她手里，“路上慢点，别跑。”
　　“知道了！”林芷歆接过伞，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姐，快点呀，不然要迟到了！”
　　实验一中的暑假补课是出了名的严格，说是放半个月假，其实从七月中旬就开始补课，每天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半，还要另收一笔不菲的补课费。
　　用慕舒海的话来说：“这哪是补课，简直是抢钱。”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时，刚好碰到姜玲拎着菜回来。“歆歆，去接言澈啊？”姜玲笑着问，把手里的一袋草莓塞给她，“刚买的，新鲜着呢，给言澈带几个。”
　　“谢谢干妈！”林芷歆接过草莓，笑得眉眼弯弯。
　　“去吧，路上小心。”姜玲挥挥手，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家。
　　实验一中离宜和府不远，步行大概十五分钟。林芷歆提着草莓，脚步轻快，林芷晴跟在她身边，手里拿着本英语单词书，时不时看两眼。
　　“姐，你不用总陪我来的。”林芷歆侧过头说，“我自己能行。”
　　“不行。”林芷晴合上书，语气不容置疑，“你一个女孩子，傍晚不安全。再说了，我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背单词。”
　　林芷歆知道姐姐的脾气，只好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她看着姐姐认真的侧脸，心里暖暖的。从小到大，姐姐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严厉的话，却总在默默照顾她。
　　走到实验一中门口时，放学铃声刚好响起。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淹没了周围的蝉鸣
　　“言澈哥哥！”林芷歆踮起脚尖，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了慕言澈。他背着双肩包，和几个男生一起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物理练习册，似乎在讨论题目。夕阳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金边。
　　“言澈哥哥！”林芷歆又喊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
　　慕言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跟身边的同学说了句什么，便朝着她跑过来。“等很久了吗？”他问，额头上还带着点薄汗。
　　“没有，刚到。”林芷歆把手里的草莓递给他，“干妈给的，可甜了。”
　　慕言澈接过袋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触到块温凉的玉。他低头看了眼袋里红透的草莓，水珠还挂在蒂头，映着夕阳碎成星星点点：“你怎么不吃？”
　　“我留了几个。”林芷歆往身后的帆布包指了指，拉链没拉严，露出半颗裹着保鲜膜的草莓，“姐姐说不能吃太多生冷的。”
　　站在一旁的林芷晴闻言，指尖在单词书上顿了顿。她抬眼看向慕言澈，目光扫过他额角的薄汗，声音清清淡淡的：“二哥，你带着歆歆先走，我等一会儿大哥。”
　　慕言澈点头应下，转身时自然地接过林芷歆手里的帆布包。包带在他手腕上轻轻晃着，里面装着她下午没喝完的绿豆汤，还有本画满化学公式的笔记本。
　　“走吧，”他偏头看她，眼底盛着碎金似的光，“去买你上次说的橘子汽水？”
　　林芷歆眼睛亮了亮，脚步跟着轻快起来：“好呀！”
　　两人并肩往街角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轻轻分开。林芷歆数着路边的梧桐叶，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这个给你，上次你给我的‘化学加油糖’，我也回赠一个。”
　　奶糖在阳光下泛着白，糖纸边缘有点皱。慕言澈接过来时，指尖捏着糖纸转了半圈：“怎么突然想起给我糖？”
　　“因为……”林芷歆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低了半分，“昨天你给我讲的那道化学题，我今天居然做对了。”
　　她没说的是，昨晚对着那道题啃到深夜，草稿纸上画满了他教的简易模型，最后终于算出答案时，差点激动得吵醒姐姐。
　　慕言澈低笑出声，把奶糖塞进裤袋：“那该奖励。”他转头看她，发现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了，伸手想替她别到耳后，手抬到一半又顿住，转而指着前面的便利店，“到了。”
　　林芷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玻璃柜里的橘子汽水泛着橘红色的光，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看着就凉快。
　　刚走到店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慕舒海的喊声：“慕言澈！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