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娈煜

19、哭的可凶了

　　“二哥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
　　丁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去三楼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怕万一还有学生迷路。”她拍了拍林芷晴的胳膊，“这样，我带你先去食堂吃点东西，你从下午忙到现在，肯定饿坏了。这里交给慕言澈，他能处理好。”
　　林芷晴犹豫了一下，目光又看向角落里的林芷歆，妹妹还在小声地哭，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去吧，”丁兰推了她一把，“你在这里也只会让她更紧张。慕言澈有分寸，会好好劝她的。”
　　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桌椅。丁兰给林芷晴打了份热汤面，又加了个荷包蛋，看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面碗，却一口都没吃。
　　“怎么不吃？”丁兰在她对面坐下，自己也端着一碗粥，“面要凉了。”
　　林芷晴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里，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本来就害怕，我还那么凶她。”
　　“你是担心则乱。”丁兰喝了口粥，慢慢说，“我能理解，换作是我，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肯定也会着急。但林芷歆毕竟是个小姑娘，又受了惊吓，这个时候更需要安慰，不是指责。”
　　她顿了顿，想起刚才在慎思楼看到的情景，又道：“其实你妹妹挺勇敢的，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还能记得给你打电话，换作别的孩子，说不定早就吓傻了。”
　　林芷晴的指尖在温热的碗壁上轻轻划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是啊，歆歆那么怕黑，平时晚上起夜都要拉着自己一起，今天却一个人在那栋黑楼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该有多害怕？
　　“她从小就路痴，”林芷晴的声音带着点自嘲，“四岁那年跟我去公园，就因为多看了两眼冰淇淋车，转身就找不着北了，最后还是警察把她送回来的。从那以后，她去哪儿都要拉着我的手，生怕再走丢……”
　　“所以她今天敢一个人去找你，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丁兰笑了笑，“或许在她心里，想快点见到你的心情，已经超过了对迷路的恐惧。”
　　林芷晴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像被温水浸过。她想起妹妹早上出门时，偷偷往自己书包里塞了颗柠檬糖，说“姐姐帮我登记肯定会累，含颗糖就不苦了”；想起报到时妹妹站在队伍里，明明自己头晕得厉害，却还强撑着跟自己说“没事”……
　　“我不该凶她的。”她拿起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热气模糊了视线，“等会儿回去，我跟她道歉。”
　　“这就对了。”丁兰欣慰地点点头，“姐妹俩哪有隔夜仇？不过话说回来，慎思楼那边确实该好好修修了，电路老化太严重，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拿出手机，给总务处发了条消息，叮嘱他们明天派人去检查电路和门锁。
　　林芷晴终于拿起筷子，小口地吃着面，热汤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慎思楼二楼的楼梯口，慕言澈正蹲在林芷歆面前，手里拿着从口袋里摸出的大白兔奶糖。
　　“尝尝？”他把糖递过去，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些，“甜的，吃了就不害怕了。”
　　林芷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模糊的水汽，落在蹲在面前的人身上。是慕言澈，他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眼神里带着她熟悉的温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那声压抑许久的“言澈哥哥”，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从喉咙里推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满溢的委屈，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话音刚落，她积攒了一晚上的恐惧、害怕和委屈，瞬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呜……言澈哥哥……”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了，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刚才被姐姐训斥的委屈，独自被困在黑暗里的恐惧，找不到出路的无助，此刻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慕言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疼。他刚从三楼下来，就听见二楼传来林芷晴带着火气的声音，心里便猜到了几分。这丫头胆子小，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吓坏了。
　　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林芷歆就像只找到依靠的小兽，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的动作又急又猛，带着一股冲劲，慕言澈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哇……”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的那一刻，林芷歆的哭声彻底放开了，不再压抑，也不再克制。她紧紧地抱着慕言澈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仿佛要把这几个小时里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烫地落在慕言澈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哭声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还有一种找到归宿的安心，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带着令人心疼的颤音。
　　慕言澈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轻轻抬起手，动作有些生涩地落在林芷歆的背上，一下一下，慢慢地拍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好了，没事了，我在呢。”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温和得像一阵春风，“别怕了，我们这就出去，带你离开这里。”
　　可林芷歆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哭得厉害，抱着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她的哭声里，有对黑暗的恐惧，有对迷路的后怕，还有被姐姐凶过之后的委屈，此刻在慕言澈面前，她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防备，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慕言澈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地蹲着，任由她抱着，耐心地拍着她的背。楼道里很安静，只有林芷歆的哭声和他轻轻的安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