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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生日过后的亭城,暑气渐浓,蝉鸣撕开了高三最后的备考时光。
      周宁愿的书桌前,除了堆叠的试卷和密密麻麻的笔记,还压着顾许声寄来的错题集。
      祁珍每隔几天就会寄来塞满进口零食和可爱文具的包裹,附言里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写着“等你回来,带你横扫北恒美食街”。
      陈苓每晚下班会默默煮一碗银耳羹放在她手边,偶尔还会坐在客厅陪她到深夜,虽然话少,却会在她揉眼睛时递上温热的毛巾,轻声说“别熬太晚”。

      这段日子苦却滚烫。
      为学习,她和顾许声的通话时间,安排到了周末,通话的时候顾许声耐心听她吐槽解不出的数学题,教她那些不懂的难题。
      他们都是彼此的信念。
      有次,周宁愿模拟考失利,躲在房间里哭,陈苓破天荒地敲了门,坐在她身边,笨拙地安慰:“没事,一次考不好不算什么,妈相信你。”
      在高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祁珍发来了自己录的加油视频。
      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星星一样缀满了备考的夜空,让那些难熬的夜晚也有了光亮。

      六月七日,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考场外树荫浓密,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光点。
      周宁愿握着笔走进考场,手心微微出汗,却在看到试卷的那一刻想起顾许声的叮嘱“你比你想象中更厉害”,想起母亲和祁珍的期待,心绪渐渐平复。
      两天的考试转瞬即逝,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所有的压力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未来的憧憬。
      她想和顾许声考去同一座城市,想和祁珍一起逛街买裙子,想和母亲在北恒重新开始。

      但是回首,她又不得不感叹,这场关于青春的命题,她写下了最后一份答卷。
      青春也就在此落幕了。

      高考结束的第一天,陈苓收拾好了行李。
      “我回北恒处理点事,”她递给周宁愿一沓现金,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亭城再待几天,妈处理完就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北恒生活。”

      周宁愿看着母亲眼中的坚定,心里已然猜到几分。
      那些年周安行的出轨、家暴,婆婆的刁难,陈苓要和他们彻底的清算。
      周宁愿没有多问,只是接过钱,点头说:“妈,你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苓犹豫了一下,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进她手里:“晚上别出门,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外卖尽量点熟悉的店。”

      送走母亲后,周宁愿彻底松了口气。第二天,她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已是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眼睛。
      她想点个外卖,打开手机,消息接踵而至。

      祁珍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宁愿!我们毕业旅行去哪儿?海边还是古城?快说快说!”

      母亲的文字消息:“北恒下雨了,记得按时吃饭。”

      顾许声的信息最多,从“考完之后要好好休息”到“今天吃了什么”,最后一条是:“家里有些事要处理,可能晚几天去亭城找你。”

      周宁愿回复:“不急,你先忙。”

      刚发送成功,祁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雀跃得像只小鸟:“阿愿!解放啦!我们去青岛看海好不好?或者去云南吃鲜花饼?我都查好攻略了!”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聊了半个多小时,从旅游路线聊到大学专业,从高中趣事聊到未来的小日子,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挂了电话,周宁愿嘴角还带着笑,开始在书桌前制定旅游计划,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总觉得每个地方都想和顾许声、祁珍一起去。

      北恒,顾家。

      顾母整理儿子房间时,从书桌抽屉最深处翻出了一沓车票。
      亭城—北恒,北恒—亭城,日期从去年九月延续至今,整齐得令人心慌。
      去年邻居闲聊时那些关于陈苓母女“闹离婚躲去亭城”的闲言碎语,此刻无比清晰地回响起来。

      当时她还庆幸,那个女人带着她讨厌的孩子离开了,那个小女生总缠着顾许声,在顾母的眼里周宁愿没有什么正面的形象。
      却没有想到顾许声竟然还能一直和那个“没教养、家里乱糟糟”的女孩来往。

      “顾许声!”顾母的声音在颤抖,“你说去参加竞赛,去听讲座,都是骗我和你爸爸的?!你只是找了一个理由去亭城,去见那个叫周宁愿的女生对不对?!”
      我撒谎不对,但你没经过我同意动我东西,也不对。”顾许声站在原地,脊背挺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你还敢顶嘴?是不是跟那个周宁愿学坏了!”顾母拔高了音量,眼神里满是失望,“我们从小教你懂事听话,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了一个外人,连撒谎都学会了!”

      “不许您这么说她。”
      顾许声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我喜欢周宁愿,是我自己的事,她从没教我做任何坏事,相反,她比谁都勇敢、都善良。请您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你为了她跟妈顶嘴?顾许声,你真是长本事了!”顾父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到底有什么好?家境不好,性格孤僻,还带着一身麻烦,让你一次次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跑去亭城,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全!你是不是以后还要为了她改高考志愿?”

      顾母捂着胸口,眼泪掉了下来:“许声,听妈的话,等你上了大学,会遇到更优秀、更合适的姑娘,别再跟她联系了好不好?她会拖累你的。”
      “我喜欢周宁愿,在喜欢她这件事情上,我就没有想过放弃。”顾许声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更大的波澜。
      “这不是迷魂汤,是我自己的选择。她勇敢,开朗,在那么难的环境里也努力向上,她比你们看到的、想象的要好得多。你们不喜欢她,所以不会去了解她,只会片面性的否定她的所有,但她的好,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不需要很多东西,可以放弃甚至抛弃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他不能丢下周宁愿。
      他看着父母震惊而痛心的脸,一字一句:“去见她,是因为我想她,她需要我。以前瞒着,是知道你们不会同意。但现在,我成年了,高考也结束了。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我依然尊重你们,但也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严厉禁止他和楼下那个“脏兮兮、没教养”的女孩玩,他却总忍不住偷偷把攒下的水果糖塞进她手心。
      那个沉默倔强的小女孩,早已是他生命里无法割舍的逆鳞。

      他一遍遍诉说着周宁愿的过往,从她蹲在楼道里哭的样子,到她努力学习的模样,从她勇敢救人的事迹,到她内心的柔软敏感。
      但是父母的刻板印象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争吵持续到深夜。
      顾父顾母看着儿子执拗的样子,终究是妥协了。
      他们太了解顾许声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小时候,他们再三警告不许他和周宁愿来往,他却依旧会偷偷给她塞糖、陪她说话。
      如今儿子已经成年,高考也结束了,他们再也无法限制他的自由。
      与其彻底撕破脸,不如暂时妥协。

      得到同意之后,顾许声心头一松,回到房间,立刻点开购票软件。指尖悬在“亭城”上方时,一丝笑意悄然爬上嘴角。
      顾许声立刻订了第二天下午去亭城的火车票,留出一个早上的时间给自己好好打扮一下,和准备礼物去见她。

      他想给周宁愿一个惊喜,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
      第二天一早,顾许声就起了一个大早。
      顾许声打开衣柜,他拿出那件新买的靛蓝色牛仔外套,内搭是件白色的体恤衫。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周宁愿看着天空,随口说过一句“你穿蓝色应该很好看”。
      镜子里的少年没怎么刻意整理头发,几缕黑发松散地搭在额前,外套的肩线恰好撑起青涩而利落的轮廓。
      他给自己戴上一条项链。
      颈间的银链坠子轻轻晃动,那是一片精致的银制叶子,脉络分明,边缘还镶着一圈细小的露珠状凸起。
      之前为周宁愿准备生日礼物的小雏菊项链一起设计的,她的那款是盛开的雏菊花朵,他的则是托着花朵的叶。

      自己这样打扮应该和她眼中的帅气男孩搭点边了吧?

      顾许声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衣领,镜中的少年身姿挺拔,干净清爽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疏离感被即将重逢的雀跃冲淡,只剩下温柔的期许。

      顾许声又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放进背包。
      那是他准备了很久的毕业礼物。
      最后,他绕路去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沾着晨露的白色小雏菊,清新淡雅,像她偶尔露出不设防的笑。

      一切准备好之后,他就带着一颗赤诚的心,踏上了这条前往告白的路。

      而亭城的周宁愿,毫无意外的又是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点外卖,她这个人说实话挺懒的,她不喜欢出门,不过有顾许声在的话,她就特别想出去玩。
      出门取餐时,无意间瞥见门口的墙壁上画着一个奇怪的三角形记号,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她没放在心上,拿着外卖就回了家。

      整个下午,周宁愿又是窝在家里,不过她没有闲着,而是制定旅游计划。
      她在纸上写了云南、海南、青岛三个地方,又在每个地方后面标注了“和许声、小珍珠一起”,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总觉得不够完美。
      不过她偶尔摸摸鱼,和祁珍聊聊天,给顾许声发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刷会儿微博,玩会儿小游戏,时间就在这样悠闲的时光里悄悄溜走。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周宁愿收拾了一下桌面,地上堆满了揉掉的纸团,垃圾桶也满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垃圾袋出门倒垃圾,打算回来再点外卖。

      楼道里的声控前段时间还好好的,这几天突然就坏掉了,和物业反应过,但是没有见人来修。
      她只能摸索地下楼。

      刚倒完垃圾往楼上走,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像黏在身上的影子,甩也甩不掉。
      周宁愿心里一紧,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到家门口时她急急忙忙打开了门,但是还没等她踏进去。
      一股熟悉的烟酒味夹杂着刺鼻的化学品气味扑面而来,她手腕却突然被一只粗壮的手死死攥住!
      周宁愿抬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是那个曾经试图侵犯她的对门男人!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癫狂,力气大得惊人。周宁愿拼命挣扎,指甲抠进对方手臂,却像挠在石头上。
      男人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浑身散发着刺鼻的汗臭和另一种说不清的酸腐气味。

      她想到了一个极坏的答案,这个答案让周宁愿浑身发冷,他绝对是使用违禁品!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将她往家里拽,周宁愿拼命挣扎,张嘴想喊人,却被另一只满是烟味的手死死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手机也在此时掉在了地上,她没有办法拿起来。

      她的力气本就比不过他,一整天没怎么吃饭,更是虚弱不堪,使用了违禁品的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周宁愿绝望地看着楼梯口,她只能拼命抓着门框,她多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路过,但是她住的这栋楼,往上就没有人居住了。
      她以为自己今晚真的在劫难逃,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楼梯下方传来脚步声,周宁愿就这样和顾许声四目相对了,他抱着一束小雏菊。
      顾许声愣怔片刻,就立马冲了上来,他狠狠踹了男人一脚,周宁愿也得以在男人感到疼痛的瞬间挣开了。
      顾许声把花放在了一旁。
      顾许声的火车因为出了点原因延迟了发车时间,等到抵达亭城时已经九点多,他没顾得上先去酒店,直接打车赶到了周宁愿的小区,没想到刚到三楼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他庆幸自己没有在楼下等待,他庆幸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见她的想法,让他没有来晚。

      “阿愿,你先走!”顾许声挡在周宁愿身前,死死抵住疯狂扑过来的男人。

      “我走了,你怎么办?”周宁愿哭着,想上前帮忙,却被顾许声用力推到身后。
      “听话!我没事,你先离开!”顾许声对着她吼道,男人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嘴角渗出血丝。
      “我去找保安,我去找保安,你等我!”
      周宁愿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听从他的话。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110,然后拼命往楼下跑。
      晚上十点多,小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一路跑到保安室,保安正在打盹,被她凄厉的哭声惊醒,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和胳膊上的刮痕,顿时吓了一跳。
      “快!三栋三楼!我朋友——”周宁愿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她说不下去了,转身往回跑。

      老大爷抓起警棍跟上来。

      跑到刚到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打斗声和重物撞击的闷响。家里阳台的灯光剧烈晃动,两个身影在栏杆边扭打。

      “许声——”周宁愿嘶喊。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

      两个身影从三楼阳台坠落,重重砸在楼下的绿化带里。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周宁愿看着顾许声像断线的风筝般落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她此生都无法忘却的弧线。

      她扑过去时,大脑一片空白。

      顾许声侧躺在灌木丛中,身下迅速漫开深色液体。
      那个男人也昏死过去了,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
      周宁愿跪倒在地,顾许声浑身是血,头部,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还有刀伤,是那个男人随身携带的利器。
      她双手捂住他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涌出,怎么也止不住,鲜血却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染红了她的衣服,也染红了她的双手。

      “怎么止不住啊……顾许声,我止不住,你别有事……求你别有事……”她哭得撕心裂肺,像个无助的孩子。
      往日里总是顾许声安慰她,保护她,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血,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还没听你说重要的话,还没和你一起去看海,你不能有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不管……求你……”
      她哭得语无伦次,她太害怕了,太害怕失去他了。

      保安立刻拨打了120,万幸的是,医院离小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周围很快围满了围观的居民,大家议论纷纷,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那满地的鲜血吓得退缩了。

      没过多久,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同时响起,警察疏散了围观群众,医护人员将顾许声和那个男人抬上了救护车,周宁愿也跟着上了车,紧紧握着顾许声冰凉的手,泪水一直没有停过,嘴里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她现在也浑身是血,手上、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顾许声的还是她自己的。

      医院里,顾许声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查到他的身份信息后,立刻联系了他的父母。
      在北恒的顾母接到电话时,她瞬间瘫倒在地,顾父连忙扶住她,两人不敢耽搁,连夜驱车赶往亭城。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时间失去了意义。
      周宁愿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浑身颤抖,脸上还沾着顾许声的血迹,眼神空洞得吓人。
      护士给她处理一下她的外伤,问她什么,她机械地回答着。
      警察想找她做笔录,看到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差,只能暂时作罢,让她先休息。
      她没有离开,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仿佛只要这样,里面的人就会平安出来。

      凌晨两点,手术还没结束,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顾父顾母赶到时,顾母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周宁愿。女孩浑身是血,眼神空洞,像一尊破碎的瓷娃娃。

      顾母冲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回荡。周宁愿没有躲,脸上迅速浮现红痕。

      “我说过让他别来找你!离你远一点!他偏不听!”顾母的声音嘶哑,“你为什么总是缠着他?为什么要害他?!”
      “对不起……”周宁愿喃喃重复,“对不起……”
      顾母还要动手时,另一道身影冲了过来。陈苓连夜赶回亭城,发丝凌乱,一把将女儿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陈苓的声音在发抖,转身查看周宁愿,“宁愿,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是许声的,他流了好多血,我怎么止都止不住……”周宁愿扑进陈苓怀里,终于放声大哭,所有的恐惧、无助和自责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怎么都止不住……”
      陈苓心痛难当,紧紧抱了抱她,然后对顾母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许声能平安出来。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我女儿也是受害者。一切等孩子出来再说。”

      顾父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妻子,脸色铁青,看着手术室的门,一言不发。
      手术还没结束,但是顾许声的父母并不想让她们留在这里,在周宁愿的不舍下陈苓还是拉着她先回家了。

      回到春华苑那间出租屋时,天边已泛起灰白。门锁被踹坏了,陈苓费力推开门。周宁愿正要进屋,脚步却顿住了。

      门内侧的墙角,躺着一束小雏菊。

      浅黄与纯白的花朵被透明包装纸精心包裹,系着天蓝色丝带。花束有些凌乱了,几片花瓣散落在地,却依然在昏暗的光线里散发着温柔的生机。

      周宁愿缓缓跪下去,捧起那束花。
      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他带来的,他总说:“阿愿,你看,它们很普通,但很顽强,像你。”
      小雏菊的花语是——
      永远的快乐

      他精心准备了礼物,穿上了她可能会喜欢的新衣服,怀揣着跨越阻隔终于可以相见的喜悦,来到她门前,看到的却是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花送出去,就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周宁愿紧抱着那束染血的小雏菊,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哭得浑身痉挛,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陈苓刚关上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阿愿,怎么哭了?!”
      直到她看见女儿手里抱着那束花时,她明白了。
      陈苓蹲下身子,将女儿揽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背脊。
      “他会没事的。”陈苓的声音很轻,“我们相信他好吗?”
      周宁听到她的安慰,反而哭得愈发凄厉。她用力摇着头,泪水划过脸颊上因激烈动作而再次裂开的伤口,浸染了鲜血。
      这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汹涌下,砸在怀中那束纯白的小雏菊上。

      “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来的,他不会……”她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悔恨。

      陈苓没有阻止她哭。
      有些痛,只能哭出来。

      这个世界太坏了,男女对立的偏见,重男轻女的锈锁,母亲迟来的爱,友情的晚遇,爱人的消逝。
      她以为上天终于让光明落到自己身上时,却不知,魔爪伸向了她最需要的顾许声。

      她的此生挚爱,她的唯一所愿,永远的因为她自己倒在了她的眼前。

      于周宁愿而言,顾许声是旭日,是春讯。
      黑暗吞没他之前,先吞没了她。
      从此,活着的每一秒,都成了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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