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发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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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良将使团迎进郡廷正堂，笑道：“使者远来辛苦，臣已备下酒席，请使者先洗洗风尘。”
“不忙，”庄助拦住他，“太守好意，助心领了。只是助奉诏命而来，请太守先接主上诏令。”
制书由卫青收藏，庄助话音刚落，他立即取出一只青布囊，双手高举，躬身递给庄助。庄助亦是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转向陈元良：“请太守验看。”
这只青布囊长尺一，以尚书令印封缄，封泥完好无损，庄助又当着他的面打开封泥，取出诏书，陈元良见检面中署“制诏会稽太守”，以武都紫泥封缄，明印“皇帝信玺”四字，确系制书无误，慌忙退后几步跪下：“会稽太守臣元良，谨接陛下诏令。”会稽郡其他官员依次跪在他身后，深深拜伏。
庄助挑开封泥，取出玺书，朗声念道：“制诏会稽太守：闻闽越围东瓯，朕甚忧之。今使中大夫助诣会稽，以救东瓯。”
“臣奉诏！”
陈元良高举双手接过尺牍，小心翼翼的转交给身后的郡丞，这才松了一口气，连笑容都灿烂了几分：“闽越发兵，臣已忧心多日，唯恐侵扰汉朝边境，如今使者驾临，臣就放心了，请问使者想如何处理此事？”
庄助摆出一副无谓的笑容：“方才本使听太守介绍，会稽郡兵十分精锐，是吗？”
“不敢，”陈元良连忙谦逊，可又忍不住心底那股自豪之情，“使者是吴人，自然知道，本郡兵马当然不如长安的南北军精锐，可会稽多山丘、林地，因此本郡兵马极擅长山林作战。若说到浮海作战，只怕北方军队就比不上本郡兵马了。”
庄助双眼一亮：“果然不出陛下所料，那就请太守即刻发郡中兵，解东瓯之困。”
“什……什么？”陈元良吃了一惊，“使者是说——发兵？”
“不错！臣受主上诏令，救东瓯之难，可临机应变，便宜行事。如今看来，骆郢不仅贪婪凶恶，而且深信刘驹，刘驹又是为报父仇，因此调停绝不可行，唯有以武力逼迫闽越退兵，才能解救东瓯。会稽军既然擅长山地和海上作战，正可作为此次作战的主力。”
“这……这……”陈元良一时被庄助的豪言壮语说的有些发蒙，想要反驳，却又不敢。他身后的武官见太守犹豫，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依汉制，发兵需有玺书虎符，如今玺书已授，请使者出示虎符，若与太守之符相合，臣等即刻发兵。”
庄助被他点中死穴，有些心虚，瞥了一眼卫青，见他神色沉静，微挑的唇角边噙着一丝笑意，目光中却隐含杀气，顿时放心。他略一思忖，决定先不撕破脸皮，于是笑道：“这位是……”
陈元良连忙为他介绍：“此乃本郡司马汪成。会稽郡都尉严辟强前几日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因此委托汪司马暂代其职。”
庄助一听此人不过是个郡司马，顿时松了口气：“既然都尉有恙，那就请太守和司马奉诏，即刻发兵。”
汪成不容庄助蒙混过关，依旧坚持：“请使者出示虎符，否则，臣不敢违制弄兵！”
小小的会稽郡竟有如此强硬的人物，这是庄助和卫青始料未及的。两人暗中对视一眼，庄助拉下脸，冷然说道：“主上登基不久，不欲大动干戈，因此并未以虎符调动汉军南下，而是命臣持节调会稽兵。”他从随从手中取过节杖，大声下令：“面节如面君，陈元良、汪成，你们还不跪下？”
“诺！”
陈元良不敢怠慢，立刻跪下，汪成见上司如此，也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跪下。
“玺书与节俱在，本使代表的就是今上之意。陈元良、汪成，你们胆敢抗诏不遵么？”
“这——”
陈元良嗫嚅着，汪成却大声抗辩：“使者虽如此说，可是玺书中并无发兵之语——”
庄助见他竟意指自己矫诏，勃然大怒：“放肆！你敢污蔑本使？本使不仅有陛下所授之节与玺书，还有卫侍中随行，难道陛下的近身侍卫也会矫诏？”
汪成一愣，却仍不肯服软：“即便如此，汉室天下，法令乃高皇帝之法令，非使者之法令；朝廷亦为高皇帝之朝廷，非使者之朝廷——”
他这话明指庄助，实是说刘彻为太皇太后所制，无权变更制度，卫青顿时大怒，庄助也变了脸色，厉声打断他：“住口！朝廷之事，也是你一个小小的郡司马能随便议论的？”
“臣确实只是一介郡司马，不懂朝廷大事，只知道按制度行事。况且，臣现在是暂行都尉事，更不能在严都尉不能理事时越权违制，请使者见谅，臣告退！”
汪成说完，大步朝门外走去，陈元良早已被两人的对话吓得目瞪口呆，见汪成断然离去，正想叫住他，打个圆场，耳边只听冷冷一声：“站住！”
声音不高，也不像庄助那般盛气凌人。但汪成是军人，早辨出其中那股杀伐决断的意味，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卫青凝视着他，神色平静，黢黑的双眸深不见底：“你既然不敢越权，就叫严辟强过来。”
“严都尉身体不适——”
“那你是打定主意抗诏不遵了？”卫青蓦地提高了声音，“拿下！”
赵不虞右手疾出，扣住汪成的肩膀，汪成一惊，猛力甩开他的手，抽出佩剑，怒吼：“谁敢？”
周围的守卫见汪成动手，也纷纷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卫青眉头一挑，笑道：“小小会稽，倒也有些勇夫，敢与我建章营骑一试高下。”
赵不虞大喝一声：“拿下！”抽出佩剑朝汪成斩去，汪成挥剑挡住，其余人也动了手，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这这这——”陈元良见本郡士兵和使团的人动了手，吓得面如土色。不见虎符不发兵，这是按律办事，即便是抗诏不遵，对庄助言语冒犯一下也无妨。但这些营骑都是皇帝的近卫，又打着天子使者的招牌，万一伤了一两个，那他这辈子可算是到头了。他连忙向庄助求情：“使者，您看这——您快说句话，让他们住手吧。”
庄助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说话？这群大老粗能听我的么？面上却笑道：“太守不必惊慌，料郡廷护卫还不是陛下近卫武士的对手，伤不到他们的。”
他俩正说话间，会稽武士已全部被拿下，只有汪成还在负隅顽抗。他的确是武艺精良，在赵不虞和公孙戎奴两人夹攻之下，仍然勉力抵挡得住。卫青不耐，捡起案上一卷竹简飞掷出去，将汪成手中长剑击落。汪成一愣，公孙戎奴飞起一脚，正中他腹部，随即扣住他肩膀，压着他跪下。
“汪成已拿下，请建章监发落！”
卫青点了点头：“庄大夫，你看怎么办？”
庄助扫了一眼威风凛凛的营骑，笑道：“还是请足下发落吧。”
卫青倒也不和他客气，朗声道：“会稽郡司马汪成，不奉主上诏令，冲撞使者，不敬，斩！”
“谁敢？”汪成目眦欲裂，冲着卫青怒吼，“我乃朝廷任命的司马，岂能由你随意发落？”
卫青举起天子剑，冷然道：“此乃天子钦赐宝剑，别说是你，就是卿大夫，斩之如何？”他见汪成脸色煞白，微微一笑：“只是你一个小小的郡司马，还不配请动天子剑——斩！”
“诺！”
赵不虞一剑刺进汪成胸膛，鲜红的血液顺着抽出的剑刃喷出数尺远，将小半个庭院的地面都染红了。陈元良膝盖一软，险些瘫倒，卫青扶住他，问道：“太守是奉诏还是——”
陈元良额上刷的披下一层冷汗，忙不迭的下拜应声：“臣谨奉陛下诏命！”
“好，那就请太守即刻下令，请都尉前来郡廷，商定发兵之事。”
“可严都尉——”
卫青不等他再说出那老一套的卧病在床之词，大声喝道：“赵不虞。”
“在！”
“你随郡丞去都尉家中，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抬也要抬来。外臣国危难，主上心忧，他还要养什么了不得的病？若此地是北方边郡，匈奴入侵，他也高卧不起不成？”
“敬诺！”
郡丞为太守佐官，必要时可代太守行事，卫青却直喝他去做这等小吏之事，陈元良连忙阻拦：“且慢，这——”
庄助立刻打断他：“陈太守，卫侍中这是为你好，难道你想瞒着都尉发兵不成？”
陈元良心里一凛，会过意来：朝廷制度，调兵需太守、都尉在场，严辟强不到，这地方上的违制的责任他就要一力承担了。何况汪成是严辟强心腹，若不让他亲自看个明白，将来恐怕难以辨明。他对庄助感激的一笑，立刻命郡丞领赵不虞去严辟强家。
庄助斜睨着神色凛然的卫青，不知怎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不知陛下可知他这位心腹近臣在外，竟是这般威仪赫赫？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发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