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胡时义 ...
-
陈柯进来,胡啸给他看了竹简,眼中难掩的惊叹。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营中何时有了这般人物?”
胡啸整个人情绪越发的高昂,他的儿子,竟然有这等才学!他胡啸的儿子一个钻研武学之境,一个精通行军布阵,淮夷也不足为虑了。
“时礼写的。”
“时礼?竟然是时礼,真是太好了,哼!胡雄仗着会些兵法,做了统帅,这些年明里暗里打压我们,时义上过几次战场,与其他人配合默契,时礼又精通兵法,看他胡雄还嚣张什么!”
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头上,胡啸这才想起,质子之事,表情骤变。
“怎么了?”
“楚赢派渠帅来,要从时义和时礼之间选一个做质子。”
正说到此处,帐帘被掀开,胡时礼刚出去找人,被胡时义碰见,帮他叫了陈柯过来,知他们有事相商,遣退了门口执勤的士兵,守在外面,听闻二人谈论质子一事,难掩心中激动直接冲了进来。
胡啸心中一沉。
“怎得这般莽撞。”
“父亲,儿子想随渠帅去楚国做质子。”
不知何时起,时义开始称呼他的军称,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他称过自己父亲了。
“容为父斟酌一番。”
胡时义跪在地上:“还请父亲成全。”
“这是作甚,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陈柯去扶,被胡时义躲开。
“父亲,我...若是父亲不同意儿子就长跪不起。”
胡啸看着跪在地上眉眼像极了芸娘的长子,心中一片柔软,心疼道。
“时义为父知你自小护着时礼,可你与时礼手心手背都是肉,容为父仔细筹谋,或许你二人都不用去。”
“父亲,时义是自愿去的,时义这几年刻苦训练就是为了日后保护阿妹。”
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真是有几分兄长的样子。
“你这些年刻苦训练原来是为了她?”
“是,时义愧对阿妹。”
胡啸心中不安。
“你做什么了。”
胡时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额头出现了血渍,他也未曾阻止,就这般看着,那一刻,他的目光凌冽的吓人,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陈柯担忧的看着胡时义,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她的事,一直是胡啸心中的痛,时礼这次恐怕是难以收尾了。
胡时义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般,吓的瑟瑟发抖,还是选择开口:“阿妹额头的伤是我做...”
没等说完,胡啸一脚将他踢到了帐边,他天旋地转,他堪堪稳住身形,吐了口血,还是整理了身形跪在地上。
“大哥!时义还是个孩子,您这是做什么!”
陈柯要去扶,胡啸大声道:“不用管他,让他说。”
胡时义低着头,声音无波无澜。
“阿妹抱着时礼回来,父亲出去后,抱着母亲的骨灰回来,我那时恨极了阿妹,觉得是她害死了母亲。”
胡啸胸口起伏剧烈,双目赤红,陈柯在一旁拉着他以防他做出什么。
“说。”
“后来他们说您出去作战了,这一走就是一月,一次您在帐中换药的时候,被我无意间看见了,您背后三十六道鞭痕,已经结痂,三十六道鞭,在军中违纪犯错以军棍处罚,严重些,守卫边关的将领一次不小心瞌睡,让淮夷人有机可乘,受了六道鞭刑,您背后有三十六道,您一向治军严明严与束己,我实在想不出您会犯何等严重的作战错误,才会受这么重的刑,您的统帅位置又恰好在那时被胡雄取代...”
“所以你把此事也算在了阿妹的头上?”
“我错了父亲,我当时年幼,并不懂是非曲直。”胡时义说罢给了自己两巴掌。
胡啸的声音清冷的可怕:“回答我是与不是!”凌冽的杀气传出,外面的士兵感受到帐中的异常,也不敢上前查看,继续巡逻着。
“大哥,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时义当时还小,事发突然,我们都乱成一团,自然也顾不上开解他,是我们的错。”
胡啸冷冷的看着陈柯,陈柯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说下去。”
“妹妹抱着时礼回来后,生了病,每日都在昏睡,醒来后便开始缠着我,总跟在我身后唤我小阿兄,每次我对她冷言冷语让她走开,她一开始听,过后还是喜欢跟在我身后。”
“所以你就将她推倒了?”
“是...”
一阵掌风袭来,裹杂着一丝杀气,胡啸是武罡之境,陈柯没拉住,胡时义闭上眼,等待掌风来临,这段记忆一直是他心中的伤,多少次午夜梦回,梦见阿妹,他心中都羞愧万分,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疼痛没有袭来,是荣岂进来了旋身将他拉致一旁,胡时义自幼就被他带在身旁,与他的感情比胡啸还要深,面带怒色道。
“大哥,你疯了!时义还是个孩子,陈柯,你傻了,大哥疯了你也不阻止!”
胡时义推开荣岂的手,跪在帐中央,接着道:“七年前,我当时并未想伤害阿妹,只是想推开她,不料她磕到了案角,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我吓坏了,只会站在那哭,是阿妹,伸着小手,为我擦眼泪,还笑着安慰我,说,小阿兄,别害怕,不痛的。”
一向温文尔雅的荣岂,声音突然拔高,眼神中带着心痛:“那次的伤是你做的,不是她不小心磕的。”
“是,对不起大家,是我错。”
胡啸道:“你阿妹和大家解释说是自己磕的之时,你为何不言。”
“我太害怕了,是我的错,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都是个孩童,我都不该迁怒与她。当晚我就后悔了,天亮去采了她喜欢的栀子花要送给她,才知道她被人带走了。”
荣岂却突然蹲下身子,眼泪纵横:“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她,当年也没有护住她的...”
陈柯迅速感知了下帐外,厉声道:“荣岂,莫要再说!”
荣岂起身,看着胡时义嘴角的血渍,想伸手,还是放下了,转身离开了。
胡时义太过激动气血翻涌,又咳出了几口血。
帐内安静的可怕,良久,胡啸开口道:“我要你用生命护着你阿妹,你能做到吗?”
“能,我胡时义在此发誓,必用性命护住阿妹,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胡啸摆摆手,陈柯扶起胡时义要带他出去。
“让他自己走!”
出了营帐,他远远的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突然出现军营内,卫兵们拿着剑对着他,他丝毫不在意,走进了胡雄的营帐。
那腰间的那抹红,是他!七年前带走阿妹的那个人,他顾不上许多,追了上去。
胡雄听闻此次胡啸又凯旋而归,心中烦闷,听见外面的喧哗,眉头更是皱起,感知到帐外人的气息陌生,帐帘微动,他挥手一道气甩了过去,换做他人早已弹飞出去,看清来人,整个人让惊讶不已,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容。
赤焰卫的渠帅崔古,七年前与胡啸的一战,如今想起还让他心有余悸,他几次见到胡啸想以此羞辱他,只要提起此事,张开嘴,却莫名发不出声音。
崔古这人,深不可测,他与胡啸动过手,若是与他交好...
他眼眸一转,他如今四十有一,这崔古看起来顶多二十四五,还是个小孩,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崔弟,你怎么来了!快让为兄看看,这么多年可有变化。”
帐帘掀起。
“拜见统帅、渠帅。”
崔古微笑点了点头,胡雄笑着说道:“这是胡啸的大儿子,叫时义。”
崔古并未理他,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胡时义:“有事吗?”
“我要做质子,想随您一同回楚国。”
崔古看向胡雄道:“你有事?”
不是你进来的吗!胡雄压下满腹不悦,换上笑容。
“本来也没什么事,上次一别已有七年,甚是想念崔弟,想与崔弟把酒言欢,你们若有事...那为兄先走了?”说罢看向胡时义眼神中带着警告。
胡时义下意识的将崔古护在身后,把酒言欢?
七年前,他做了统帅,邀请父亲喝酒,两日后父亲酒醒,两位叔父就被他调走了,听说是进了淮夷做暗探,连带着麾下的两万士兵也被派去了边关。
崔古还是第一次被人护在身后,挑眉,没有接茬,却一直看着胡时义,胡时义转身,依旧挡在他身前,目光炯炯:“时义这就去收拾行囊,还请渠帅稍等片刻。”
胡雄心中了然,原来质子人选已定,是胡时义。
看着胡时义红肿的脸庞,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见,心中有了答案,哼,胡啸这人平日里铁面无私,还以为这次他会抗旨,在去军罚处领鞭子,九年前一月内他接连领了两次鞭子,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关键时候还是为了保命牺牲了自家儿子。
“时义啊,你这脸...”
“不劳统帅费心。”
胡雄知道胡时义厌烦自己,这次竟公然顶撞自己,军中法纪顶撞上级可是要领军棍的。
“你...”
崔古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小家伙倒是有意思。”
崔古清瘦面相阴柔,笑起来倒是有了几份英气,他搂着时义的肩膀走出营帐。
胡雄几次被人忽视,面子上挂不住了:“崔弟,这是要去哪?”
见崔古毫无反应,咬牙道:“渠帅!”
崔古边走边说道:“质子寻到了,回楚国。”
二人出了营帐,帐外的士兵再见崔古,也没有阻拦,崔古拍了拍胡时义的肩膀:“去收拾吧,我在那边等你。”
崔古向营外走去,满心的厌恶,自语道:“敢称我为弟,也不怕折了寿!”
胡时义回到营帐,一个瓷瓶放到了他眼前。
荣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吃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叔父...对不起。”
“哎,你...日后好好待她,她已经过的够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