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棠》千千万万山

71、第 71 章

　　春节几天过得很快，等唐桂秀回来，宗棠也到了开学的时间。见到陈宏昭，宗棠简单问了问教练的情况，得知正在缓慢恢复中，也长舒了口气。
　　“庄家赔了240万，跟我家达成了和解。”陈宏昭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
　　“放心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教练一定会恢复如初的。”宗棠安慰他。说完，她准备回教室，却被陈宏昭叫住了。
　　“你认识这个商标吗？”陈宏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字母商标，看样子是从衣服上剪下来的。
　　宗棠摇摇头，她对品牌没认知。
　　陈宏昭点点头，将商标放回口袋。“那天，高菲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宗棠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陈宏昭直直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高菲是不是跟你说，开车的人其实不是那个来认罪的司机？”
　　“你在说什么？”宗棠骇笑，“我不明白。”
　　“撞人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那个黑帽子上的商标，那么明显。可后来，司机的帽子上居然什么也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陈宏昭淡然的语气中夹杂着锋利，让宗棠后颈刷一下渗出了冷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宗棠稳了稳心神，干笑着说。
　　“你也不懂，高菲也不懂。”陈宏昭看着手心，神情有些落寞，“大家都不懂，对吗？我跟家里人、跟警方都说了，但是他们说我看错了。我家人不想继续追究，因为叔叔做手术、康复、生活都要花钱。警方为什么不追究？真相难道不重要吗？”
　　“上课了，咱回去吧。还有几个月就上战场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宗棠拍了拍他，自己回了教室。回头一看，陈宏昭还没进来。宗棠将目光转向眼前的课本，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春寒乍暖之际，高考二模如期举行。宗棠已经在前十名稳定住了，二模发挥的也不错。学习放了一天假，这天天气不错，正好碰上店里所在的社区电路大检查，停电半天。于是宗棠干脆带着唐桂秀去市里的商场转了转。好几年没正经买春装，两个人面对商场的新款式不知如何下手，更是被离谱的价格震惊到了。
　　“等你考完试，咱去买台电脑，现在都网购了，咱也得跟上潮流。”唐桂秀说。宗棠笑着同意。
　　三模临近的时候，已经满城繁花。宗棠忽然发现小区里居然有一棵西府海棠，虽然不大，但是开的绚烂多姿。不知道当年，房燕敏是不是也看到了这样的繁花似锦，所以才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花开的虽好，却也有人无心赏花。万老师和杨老师怕宗棠分心，找了个工作日上午离开了，临走前，去唐桂秀店里吃了碗馄饨，让唐桂秀转告宗棠好好复习。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南方的一座海岛住几个月，人家不说什么事，唐桂秀也不好意思问。等宗棠放学回来才知道，惆怅了好一阵。
　　可能是春意太过扰人，宗棠敏锐的发现，班里除了高考前的紧张氛围，似乎恋爱的氛围也浓厚了起来。以前上学、放学还知道避着人，让同学帮忙打打掩护，现在装都不装了。班主任在班会上疾言厉色的说了好几次，可大家还是我行我素。
　　“嗨，都一样，我们班里也好几对了。”吃午饭的时候，杨晓晨说，“老师强调也没用，这会压力这么大，大家只能靠谈谈恋爱减压了。”
　　“唉，三年时间这么快就要到头了，有点舍不得呢。”高菲扒拉着饭说。
　　“你是害怕考试吧？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巴不得明天就考试，越到最后心越浮躁。”杨晓晨说。“宗棠，你紧张吗？我这几天一想到考试，就手脚发软。”
　　“谁说不是啊。”宗棠附和着说，“三模结束了就是五一了，听说会放两天假，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杨晓晨说，“还不如不放，本来绷紧的弦，一放假就放松，等回来上课还得另花时间重新扭紧。”
　　宗棠被杨晓晨的比喻逗笑了。
　　“我不管了，好长时间都没打球了，等五一我非得去跑一跑。”高菲放下筷子，“宗棠，你去吗？这次不去俱乐部，我联系联系盛德那边，咱去打网球吧？”
　　“不了，我又不会，去了也是干站着。店里也要盘账，我走不开。”宗棠一口回绝了。
　　盛德，只是一个遥远的梦而已。
　　杨晓晨的消息果然准确。五一学校大发慈悲，给高三学生放了两天假，宗棠跟同学在校门口告别，正准备往公交车站走，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居然是好久不见的程钰。
　　这次只有她自己，头发是黑的，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穿着看着也很正常。
　　“宗棠！”程钰向她跑过来，“我在这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你了。”
　　“我上学不带手机，不好意思啊。”宗棠笑着说，“吃饭了吗？一起去吃饭？”
　　“这就是实验高中啊，真让人羡慕。”程钰看着实验高中几个大字，露出向往的神情，“我请你吃饭，上次还没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还没想明白。”
　　“不说了，都过去了。”宗棠不愿提那些事，害怕勾起程钰的伤心事，“你去过我家店里吗？我阿姨开了家馄饨店，不嫌弃的话，去尝一尝？”
　　“真的吗？”程钰高兴不已，“我要去！”
　　宗棠带着她到了唐桂秀店里，唐桂秀听说这就是程钰，除了馄饨，还去旁边的熟食店买了些现成的饭菜。
　　“你们也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程钰笑着说。
　　“跟我别客气，快尝尝看，这是唐姨的拿手馄饨。”宗棠递给她醋瓶子，“你现在在做什么？”
　　“社区介绍的，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习小儿推拿。”程钰不好意思的笑笑。
　　“怎么样？你还适应吗？”宗棠问。
　　“挺难的，还得考证。现在每个月就挣个实习生钱，够生活的。等以后我考出证来，就能自己开店了。”程钰跟宗棠说着现在的生活，宗棠听得多说的少，看到她又变得开朗起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了。
　　两人正说着，店里又来了几个顾客，从衣着看也是高中生。
　　“唉？这不是程钰吗？”为首的一个男生认出了程钰，跟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程钰干巴巴的回应，跟宗棠介绍，“这是我曾经的高中同学，梁志飞。”
　　宗棠朝他点头，没想到下一秒，他直接坐在了宗棠身边，“哟，实验高中的，学霸呀？认识一下？我叫梁志飞，你叫什么？”
　　其他几个男同学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见梁志飞如此直接，纷纷开始起哄。
　　“哎哎，同学，你们吃什么？”唐桂秀皱眉，直接走过来打断他们。
　　“那个桌上的菜，我们也要一样的。”其中一个男同学嬉皮笑脸的说。
　　宗棠沉了沉目光。她看看畏缩在一边明显不想说话的程钰，又看看身边坐着的梁志飞，油腔滑调，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们什么时候考三模啊？”宗棠装着不经意的问梁志飞。
　　“嗨，过完五一就考吧，就那么回事。我们比不上你们实验高中，听说你们都这么严格了，还补课？补课得花不少钱吧？一年好几万？你们真舍得。”梁志飞咂咂嘴，“这个店是你家的？”
　　宗棠心里响起了警铃。刚才这伙人进来，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太像高中生。书包太瘪，还有一个月就高考的高中生，哪个书包不是鼓鼓囊囊？校服不合身，有种借别人衣服穿的滑稽感。三模是全市统考，不存在实验高中考完了别的高中还没考的情况，除非这几个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考试。
　　她看向程钰，程钰一脸求救似的望向她。宗棠心里大概有了谱，这几个人，可能是当初把程钰拉近盗窃团伙的人。
　　想到这，她忽然喊唐桂秀，“唐姨，最近唐叔在忙什么？好久不见他了，他等会来吃饭吗？”
　　唐桂秀秒懂宗棠的意思，“来，前几天还说呢，等你考完试一块吃个饭。估计快到了，我问问他。”
　　梁志飞还在纠缠宗棠，“咱加个□□吧？或者相互留个手机号，我要是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请教你。”
　　宗棠没回应，只是漫不经心的搅着自己面前的馄饨汤。
　　“梁志飞，我，我朋友很忙的，可能没时间，教你作业。”程钰鼓起勇气，想帮宗棠说几句话，可声音越来越小。
　　梁志飞嗤笑，“学霸忙的不就是学习？我也想学习，一块带带呗？”
　　“我没□□。”宗棠放下勺子，“平时也不用手机。学习，还得自己努力，得向老师请教。我也是个学生，自己都顾不过来，帮不了别人。”
　　“啧，叫你声学霸还真端起架子来了？”梁志飞大喇喇的将胳膊放在宗棠的椅子靠背上，“我听说你们学霸都不喜欢打电话，喜欢写情书？咱俩也交个笔友呗，我给你写，怎么样？”
　　“写个鬼写！哪来的小混账，不学好！”唐树良正好在店里，接到唐桂秀的求救电话，骑着摩托两分钟就到了。一进门听到梁志飞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梁志飞的椅子踹了出去。
　　“你敢打我？”其他几个人过去将梁志飞扶起来，他龇牙咧嘴的瞪着唐树良，“你殴打未成年人，犯法的，知不知道？！”
　　“知道你妈X。”唐树良撸起袖子，“这是我亲侄女，当家长的总不能看到自己孩子被欺负吧？你有本事告去吧，告到中央我也不怕你。什么有爹生没妈养的xx臭玩意儿。给我滚，以后敢来，见一次揍一次，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