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棠》千千万万山

70、第 70 章

　　“宗棠，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最近因为程钰的事情心情不好，今天是除夕，我们不提这些行不行？过了今天，我给你一个交代。”周镇武捏了捏眉心，放缓声调说。
　　宗棠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周镇武，你还没回答我。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两个人距离不足五米。但是一条无形的天堑隔在其中，令双方都动弹不得。
　　周镇武只是沉沉的看着宗棠。
　　“如果这些原因都不是，那我大胆猜一下，你喜欢我，是不是？”宗棠忽然出声说。这几天，她也想了很多事情。从数天前殷华德说的那些话，想到周镇武的种种作为，宗棠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周镇武会不会对她有意思？本以为这是个荒唐的念头，可刚才看到那一后备箱的礼物，以及周镇武脸上掩盖不住的雀跃之情，这个想法就越发笃定。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周镇武一时语塞。他站在茶几边上，宗棠就站在几步开外，明明在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题，可是气氛剑拔弩张。
　　“是啊，我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除了你。”周镇武带着几分狼狈，“宗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你在发泄情绪。发泄完了的话，我……”
　　“什么喜欢，我不稀罕。”宗棠忽然说，“什么人会稀罕对猫狗的喜欢，我是人，不是猫狗，别拿对猫狗的喜欢来对我。”
　　“宗棠！”周镇武沉下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对猫狗的喜欢是什么喜欢吗？希望猫狗眼里只有自己这一个主人，希望猫狗永远围着自己转。给猫狗非常好的生活条件，不愁吃不愁玩，高兴了摸摸头，不高兴了扔一边。在主人的生活里，猫狗是调剂品，正是因为不用承担家庭的责任，所以可以无限的溺爱。”宗棠的神色依然安静，“这种喜欢，我不要。所以你的喜欢，我不接受。”
　　周镇武气笑了，“我对你的感情，居然在你心里，跟对猫狗的感情是一样的，宗棠，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喜欢一个人，不犯法。对方不接受，也不犯法。周镇武，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办法相互理解。”宗棠走到门边，打开门，“抱歉，以后你不要来了，也不要找我了。欠你的钱，我会还的。你走吧。”
　　周镇武站在原地，明明屋子里是20多度的气温，他却有种冷到骨头里的寒意。这样的宗棠，他从来没见过，即便是刚认识或者是上次在盛德吵架，她也是顶多是无视。现在，宗棠的脸上是冷漠，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
　　“宗棠，我很失望。”周镇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受着针扎一样的疼流过四肢百骸。“我失望的不是你不敢面对我的感情，不是你否认我的付出毫无意义，而是你把我的感情放在了如此不堪的境地。我以为我们彼此理解，到头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宗棠沉默的看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周镇武走到门口，低声说。
　　宗棠撇过头，看着客厅的仙客来。一盆红色，一盆粉色，都是常见的颜色，可并不让人觉得土气。因为名字的缘故吗？春节期间，放在家里，期盼来的都是远方的仙客？
　　周镇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果断地出门下楼。还没走到楼梯转折处，他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关门声。他不由得苦笑，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回到车里，周镇武立即打电话给周东原。“查清最近庄嘉誉又做了什么好事。”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再查查那个程钰，现在在干什么。”
　　放下手机，他无意间瞥见后视镜里的礼物和绿植，心里翻腾上来无尽的苦楚，苦到他觉得嗓子眼里都是苦味。他曾设想过无数种表白的场景，可唯独没想过会被宗棠毫不留情的拒绝。更令他难堪的是，宗棠对他的感情批驳的一文不值。他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宗棠，完全否认了他。
　　周镇武觉得嗓子里堵得慌，堵得他呼吸困难，五脏六腑像被火烧火燎，有一团火积压在心口，烧的心脏快要爆炸了。他拼命抓住方向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几分钟的时间，周镇武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之久。终于，心跳平缓下来，胸口也不再那么难受。他大口喘了几口气，惊觉后背都已经湿透。
　　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宗棠家，周镇武眼里满是绝望，他发动车子，车子慢慢驶离。
　　周镇武走后，宗棠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她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按理说终于跟周镇武划清了界限，应该是轻松的，可是她一点也没觉得轻松。以后，周镇武不会再来了，两个人也不会再联系了。周镇武性格那么强硬的人，被她伤了自尊心，不可能回来了。过去两年多的来往，就像一场场梦境。宗棠没感觉到心疼，可是摸了摸脸，已经濡湿一片。
　　周东原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庄嘉誉和程钰的信息都到了周镇武桌子上。
　　等看完，周镇武将资料放回去，双手交握，盘算着什么。
　　“我们在庄家的投资有多少？”周镇武问。
　　“不到2个亿，去年回收了一次。”周东原翻了翻资料。
　　“尽快回收。”周镇武起身，“庄嘉誉闯下这种大祸，庄海鸣想的居然是帮他逃罪，这家人已经没救了。跟经纬集团那边通个气，我不会干涉他们在临州的扩张，他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能赚到钱，是他们的本事。”
　　周东原点头应下。虽然庄家是周家的亲戚，但周镇武的这番动作在周东原的意料之中。庄家，早就膨胀的不知东西南北了。
　　“宗文忠那边，什么进展了？”周镇武又问。
　　“一切照常，跟经纬集团联合拿下了青松路的地块，那块地非常好，后续开发也一路看涨。”周东原说。
　　“注意节点，到了点提醒经纬，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周镇武看着窗外的夜景，“那个程钰，让老金看着点，必要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出手帮帮她。”
　　周镇武一口气布置了一堆事，虽然对周东原来说都不算什么，可过年之前这么安排，周总是要回大马很长时间吗？
　　周东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回大马。”周镇武转身，脸色隐藏在背光中，“我要重启希腊圣托尼岛项目。几个月内都会在欧洲，这边业务先交给你处理，有事联系君台。”
　　周东原倒吸一口凉气。重启希腊项目？那个因为员工自杀被封存的酒店？为什么？
　　周镇武没回答，交代完事情，他疲倦的挥挥手，让周东原去忙了。能为宗棠做的事情，大概就这些了。周镇武坐回到椅子里，拉开橱门，打开里面的保险箱。等宗棠进入理想的大学，开启新的人生，会慢慢忘记他吧？周镇武拿出了一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已经过期很久了，可是他舍不得吃，也舍不得扔。这是宗棠第一次送给他东西，尽管巧克力还是自己带过去的。“借花献佛，祝你新年快乐。”宗棠的笑容，似乎就在昨天。周镇武悲戚的看着巧克力，从现在起，自己要退出宗棠的生活了，不再见她，不再与她联系，不再听她的任何消息。其实是逃离吧，没法面对被宗棠拒绝的现实，没法面对宗棠没有他也依然能过得安定祥和的现实。时间或许会抚平一切，会让他慢慢忘记宗棠这个人，忘记宗棠带来的喜悦和痛苦。他剥开锡箔纸，将巧克力慢慢放进嘴中，一股又苦又酸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油脂腐败的特有滋味令人难以下咽。可这些，都比不上周镇武心里的苦涩。原来无论多好的巧克力，变质了也一样难吃。他眉头都没皱的吃下，不知道是太难吃引发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周镇武觉得自己好像泡在了苦水里，从内到外都透着苦涩。
　　除夕这天，周东原是在医院度过的。头天下午他前脚离开周镇武的办公室，后脚就接到了周镇武说送他去医院的电话。他从来么见过这么苍白无力的周镇武，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到了医院，医生从症状判定是食物中毒，可是问他吃了什么，他只是不言。
　　周东原翻着手里的书页，不时抬头看看点滴情况。
　　周镇武不说，他也不敢问。上午准备礼物的时候，周镇武的表现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摇头。结果礼物原封不动带回来了，周镇武还忽然要去希腊呆很久，看起来心情也很差，十有八九跟宗棠脱不了干系。看着病恹恹的周镇武，两相比较，周东原还是习惯那个发着狠要把宗棠送到新西兰的周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