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棠》千千万万山

63、第 63 章

　　圣诞节叮叮当当的氛围还没过去，元旦就来了。果然高三只放一天假，唐桂秀心疼宗棠上学辛苦，自从上了高三就不让她去店里帮忙了，偶然盘个账就当是放松大脑。盘完账还不到中午，宗棠看着盈利余额，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怔。
　　“怎么了？”唐桂秀看宗棠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亏了钱，宗棠心疼。她赶忙洗了手，过来想安慰宗棠别着急，这个店才开了大半年，现在顾客渐渐稳定，营业额也渐渐看涨，继续开下去，未必不会赚钱。赚多赚少，端看个人心态。
　　宗棠把账本往唐桂秀那边推了过去，唐桂秀仔细一看，大半年居然赚了4万多。最令她激动的是，最近两个月的盈利，赶上过去五个月的盈利额，这说明店面的经营正在朝好的方向走。
　　“唐姨……”宗棠叫了一声，不觉哽咽。
　　唐桂秀百感交集，她把宗棠抱在怀里，此刻两人都没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么久的付出，终于看到了回报。
　　回家的路上，宗棠一路都在傻乐，时不时笑出声。她盘算着等高考完，暑假要带着唐桂秀出去旅游，去哪呢？宗棠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自己见过的风景。正想着，来了电话，宗棠一看是殷睿。
　　“宗棠，你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吃饭吧。我小叔今晚回家，他说想见见你，跟你说一下那个同学的事情。”殷睿说。
　　宗棠一口应下。下午先回家做了几张试卷，看看天色不早了，出门买了水果和牛奶，6点钟准时到殷世权家。不出意料，殷世权和殷睿在厨房忙活，赵素梅拉着宗棠去看她新买的杜鹃花。
　　“前些日子的事，殷睿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要不然李珊珊这孩子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殷睿也说，这次他跟你学了很多。”赵素梅回头看了看厨房里的身影，悄声跟宗棠说，“当初他俩好的时候，我就担心，结果家里除了我没吱声的，我一看算了，何必当恶人。现在分了，俩人都能把精力全放在高考上了，我也放心了。”
　　“啊？”宗棠惊讶，不是因为说跟着她学习，而是殷睿这么坦诚就把事情全说了。“赵老师，殷睿什么都跟你们说吗？”
　　高中生早恋不是人人喊打吗？殷睿哪来的底气居然坦白交代？宗棠再一次被殷家宽松的氛围震惊到了。
　　“嗨，我们养大的孩子，什么样我们不知道吗？看着正常，实际上魂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你看不出来，是因为你跟他一般大，没有社会经历。”赵素梅摆弄着杜鹃，“这就是没影响成绩，要不然他爷爷早出手了。”
　　宗棠只是附和着笑。
　　“奶奶，吃饭了！”殷睿从厨房出来，看着赵素梅和宗棠在阳台，高声喊她们吃饭。此时，殷华德也恰好进门，“哟，运气不错，让我赶上了。”
　　“你爸掐着时间做的饭，哪次不是正好让你赶上？”赵素梅拉着宗棠过来，笑着说。
　　“殷叔叔好。”宗棠也笑着打招呼。
　　“坐坐，上菜了。”殷世权擦着手出来，招呼众人坐下。宗棠想去帮忙端菜，被殷睿按住了。因为是元旦，菜色十分丰富。大家说说笑笑，而且有殷华德这个活跃气氛的人，桌子上一直没冷场。听说唐桂秀的生意很好，还赚了钱，大家更是开心不已。吃过饭，殷睿去收拾餐盘，老两口到客厅喝茶。殷华德看看宗棠，忽然问，“你觉得那盆杜鹃怎么样？”
　　问完，也不等宗棠回答，径自去阳台了。
　　宗棠看着正在低头喝茶的老两口，还有在厨房打扫战场的殷睿，一下子明白了。于是，也跟过去。
　　阳台与客厅相连，四下通透，推拉门一关，几乎听不清说话人的声音，既能保证说话隐私，也能让屋里的人看到两人。
　　“宗棠，你跟那个程钰，关系很好吗？”殷华德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滚来滚去。
　　宗棠点头，“虽然见面很少，但是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在培训班认识的。”
　　“她家情况挺复杂的，你知道吧？”殷华德问。
　　“知道。”宗棠叹口气，“她妈妈还没判，她爸找不到人。”
　　“她妈这事，一时半会判不了，内情挺复杂，还涉及司法鉴定。”看到宗棠疑惑的表情，殷华德解释，“她妈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社区和医院都能证明，她以前也不太正常，经常半夜打孩子，还闹过自杀。”
　　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事，可再一次听殷华德说，宗棠身上还是浸出些冷意。
　　“程钰虽然没参与偷窃行为，可是算同伙。毕竟满18岁了，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不过呢，她也算因祸得福，帮她的公益组织是全省志愿者联合会，你放心，绝对的正规机构。负责人透露说程钰现在在广州学面点烘焙，学的还不错。等出师了，去酒店工作或者自己开店都行，起码有门技术傍身。”殷华德说。
　　听完殷华德的话，宗棠松了一大口气。别人说她可能半信半疑，可是殷华德的话，她没有必要质疑。
　　“可是，既然程钰现在过得挺好，为什么不让我联系她呢？或者让她联系我也行。这样突然断了音讯，我确实不放心。”宗棠问。
　　殷华德没直接回答，他看了看窗外墨色的夜空，换了个问题，“宗棠，你知道那天跟程钰一起闯祸的高中生，现在都在干什么吗？”
　　“呃……也去职业学校学技术了吗？”宗棠不确定的回答。
　　殷华德嗤笑了一声，“都继续在社会上混着呢。能被盗窃团伙的小恩小惠俘虏的，基本上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要么家里不管了，要么没人管了。以后他们是什么出路，谁都不知道。可是，十几个高中生，只有程钰被安排妥当了。为什么？程钰有什么特殊的？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被殷华德一反问，宗棠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了。“为什么？”她有些茫然。
　　“那个派出所的笔录，只有你自己的签字。可是，那天明明还有一个人陪你过去的。另外，偏偏就那天派出所门口的监控，坏了十几分钟。你进出的视频，都没了。”殷华德低头看着杜鹃，花苞簇簇，蓄势待发，等到春节，这盆杜鹃怕是要开的满满当当。
　　花开的好，背后离不了养花人的看护。自从买了这盆杜鹃，赵素梅可费了一番心血，大冬天出去采集松针土，自己在家酿豆肥，水肥一直没断过，这才养的杜鹃连叶子都呈现出油绿油绿的光泽。他几乎能想象到，等杜鹃开了，是怎样的繁花似锦。
　　宗棠好似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尾。
　　“还有，志愿者联合会是个专门从事抢险救灾的机构，虽然平时也做些关爱老幼的服务工作，可那都是捎带手的，更别提这种专门搭关系找门路跨省安排后路的事。宗棠，你以为这些事，都是平白无故来的吗？”殷华德看着宗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可是，经过几天的考量，加上跟老两口商量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宗棠。不管她知不知道身边那个人的底细，也应该让她自己决定是否该接受那个人的种种“好意”。如果宗棠不想接受，起码还有时间想应对之策，不至于完全处于被动地位。
　　“我就说到这，其他的，你自己想想吧。”殷华德拍了拍宗棠的肩膀，“进去吧，阳台太冷了。”
　　宗棠木然的跟着殷华德进屋，殷世权和赵素梅一见宗棠的样子，就知道她也被蒙在鼓里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再提这茬，只是又随便聊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