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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笑言再见 ...

  •   西岐司尉被杀的事情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几乎是一夜之间,岐城的街头巷坊关于这件事的流言烟消云散,快的我以为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依照常理,这肯定是不寻常的,要么,是西岐政府高层中有真正的杀人凶手,从中调停斡旋,已经将事情摆平;要么,就是平静的海面下的暗流,表面上碧波无痕,实则波涛汹涌,静待时机,使凶手自己露出马脚。
      也就是在这一夜,霍辽彻夜未归。
      而李汜更是不知打翻了哪门子邪气,总是木脸白眼地找我麻烦,不是说做的饭菜难吃就是叫嚷‘我从不吃菠菜的,你怎么放这么多’之类。你是小孩子吗,小澈都吃菠菜,你就这么挑食?!吃菠菜才能成为大力水手懂不懂?
      完了还一脸厌恶地往嘴里塞,还一边嘟哝着什么‘我说了不吃的,你得记着才行,不记着也要养成习惯啊’……

      小澈总是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拧着的小脸特别招人心疼,所以,我只当自己是在武当山上学的功夫,我忍……
      不过他也有烦心的事儿,恩,算起来,这也算是‘成长的烦恼’吧。
      那个豪爽的罗莎公主看样子真的对小澈很是喜欢,不仅每天都来玩,还每次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什么五彩琉璃马、轻纱罗布、传说中个头有鸡蛋那么大的夜明珠,上次小澈感染风寒,这丫头几乎把整个太医院搬来,长着人眼的都看出来这小公主存的什么心思了,于是,行馆上下对小澈更是恭敬有加,伺候的稍有不如意则胆颤心惊……
      “容姐姐,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呀?我就快顶不住了……”小澈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噗~怎么有美人自动投怀送抱,你还不乐意了?前两天不还说自己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保家卫国了么?”
      “你就先别忙着笑话我了,只要让我清净一会,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小澈喝了口茶,一闷头趴在桌子上,看样子是真的很烦了。
      “好!我要是能帮你摆脱罗莎公主,你就把那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给我玩玩,怎么样?”
      “真的?”小澈狐疑地看着我,“难道不是什么在脸上画乌龟、赤身裸.体在城里走一圈之类的事?”
      ………… = = 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趴在小澈耳边嘀咕一阵,就见他慢慢地睁大了眼,既然露出欣喜的神色,眼里星光璀璨,熠熠生辉。
      听完扔下一句,“我这就去准备”就一溜烟跑出去鸟!身后带起一阵小旋风~~~
      小澈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呢,远目……

      不知这计划可行不可行,于是决定尾随小澈,顺便看个热闹!
      刚出房门,却见秦歌和霓裳姐姐正背着琴,拎着行李站在门口。

      “你们这是……”
      秦歌温和笑笑,“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是在辞行啊……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两人依旧如故的东锦打扮,手里拎着极少的包裹,估计里面也就几件衣服吧。
      好像有青青的一颗苦瓜被横向劈开,淡淡的苦涩蔓延开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我跟霍辽在打赌完成后就会回千行门,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就该启程喀归城找红衣,然后回现代。我不可能再绕远去东锦向他们告别,也没时间。
      一种不舍的情绪……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西岐,一开始也没想到会遇见你,缘分就是这么一回事,但现在我们不得不告辞了,我们不能给你们添麻烦。若是有缘,以后也还会再见的!”霓裳姐姐好听的音色就像雪山上流淌的溪流。

      “我送送你们吧!”
      既然以后不再相见,还是多点回忆的好。

      去了马厩牵了两匹好马,然后又拿了一些银两做盘缠。
      出了行馆大门,尽管秋风萧瑟,百花凋零,但街上醇厚热情的人们依然洋溢着生活的快乐,黄色土地上车水马龙,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比肩接踵,像是参加一场盛世繁华的宴会。白色的阳光倾泻而下,给大地披上一层薄羽白纱,远处的青山浅黛,脚下的野花清香扑鼻……
      万物都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行走,不曾停留。

      “对了,你们这次回去,跟汜王爷说了吗?”我招手让伊那先回行馆,歪头问道。
      “已经禀告过了,汜王爷让我们先行回去,他过段日子也会回边疆。你呢,你打算怎么办?”秦歌接过缰绳,执意要自己牵马。
      “我啊,还能怎么办,都答应暂时陪霍辽一年了,一年以后再说呗!”
      有个西岐本族打扮的年轻人要上来给我们拎行李,被霓裳姐姐笑着回绝了,尽管这样,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依然憨笑着目送我们走远……果然是美人的魅力无比强大啊!

      我们要出城得从东门出,而行馆几乎是在岐城的最西边了,所以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聊天侃地,从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秦歌对我的冷淡到欣赏到互奉知己,还有开始我对霓裳姐姐的惊艳和崇拜维护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于花满楼。

      我笑着说,对于当时秦歌对我的冷淡其实我心里很不屑呢,觉得不就是个长得帅的琴师么,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了!
      他说,他当时就觉得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只会女扮男装装轻浮附庸风雅的无聊之辈。
      我说,其实我当时觉得你的琴音也不怎么样,直到你指出我是女扮男装,还会闻音识人以后,我才对你另眼相看,发现你不是一般的只会调琴吟诗作对欺骗良家无知少女的琴师!
      他说,你一点出当时我琴音里的不足,我才对你心生惺惺相惜之感,不瞒你说,当时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琴音哪里味道不对,但一经你指出,我瞬间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我说,我被花满楼的春花秋月欺负的时候,你还想上前帮忙,我就觉得你真是侠义心肠,义胆忠肝,为了俺连顶头上司都敢得罪,冒着被开了的危险伸张正义,是个好汉!
      他说,能瞒过花满楼的事情不多,敢跟他叫板的人也不多,你却都占全了,顿时又对你心生佩服……

      最后我们都哈哈大笑,我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没有形象,他还是朱唇轻启眼睛弯弯,白衫翩翩,衣角被秋风吹皱,猎猎有声,乌黑的发梢也随风翩飞,整个儿还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霓裳姐姐看着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也不搭腔,只自己一个人淡淡笑着。

      分明是离别,怎么都笑的这般模样?

      昨天刚下过雨,今早的空气里都带着青草的清香,混合着路边野花的味道,只觉得沁人心脾,经过一段人少的地方,听到几声咧咧犬吠,瞬间又来到人潮拥挤的岐城大街上。
      一排排的白色建筑上竖着各色的牌子,上面用西岐文字写着我看不懂的符号,应该是商家为了卖货物打的广告牌,古代的商业繁荣至此,估计西岐国库的财力定是很雄厚!
      我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带着伊那往这边跑,时常仗着有人报销财物就买些有的没的,所以也认识了不少商家街贩。那边的大妈正热情洋溢地给客人介绍东西,上次我就是在这儿买了一堆首饰来讨好伊那帮我坐了一顿饭的;铺子里的坐着的那位大爷,正专心致志地修补漏锅,几天前我在这里补了被我烧漏的第四口铁锅;小酒馆里说书的老头还在捻着山羊胡须,吹牛不打草稿地给大家讲述各种被自己添油加醋的小故事;还有街边卖花的姑娘,上次小澈被她卖的花刺激的花粉过敏,李汜差点没杀了人家,从此以后,小澈屋里再也不许出现真花……

      林林总总,鳞次栉比的房屋高低不一,人们穿行其中,或因买了好东西兴高采烈,或赌输了全部家产蹲在赌坊门口哭爹骂娘,或木然地坐在酒馆里听着说书先生吹牛……
      每个人都有归宿,都有目标。
      我们也有。
      现阶段一样,就是出城,长远阶段的就不同了。

      或许相遇,或许不相遇。
      那又如何呢?
      既然分别不可避免,那就潇洒地说再见吧。

      忽然,我眼前一亮。
      那里一个木台支着的架子上一堆零碎的精致饰物吸引了我眼光。
      确切的说,是其中两个琉璃制的娃娃,一男一女,都是玲珑剔透,身上流光溢彩,隐隐泛着白光,就像秦歌和霓裳姐姐穿的白纱在清晨阳光下的反射,面部熔铸雕刻的也很是精致,眉清目秀,透着淡淡的神采,就像他们给人的气质,既清冷又温和,超然脱俗。
      “你们看,这一对娃娃是不是很像你们?”我欣喜地把他们叫过来。
      “恩,是啊!”霓裳姐姐很给面子地点头,“是很像。”
      “唔,像!”

      我撇嘴,你连摸都没摸就说像,也忒无视我了吧。
      “秦歌,你摸摸,真的很像的,这是琉璃制的,整个儿在阳光下很好看,里面就像有色彩在流动一样,而且跟你这气质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哎哟,这姑娘可真会说话,我这俩娃娃跟这位公子和姑娘,那是相当地相像啊!”然后看铺的老板神秘兮兮地凑在我耳边小声说,“这可是我宫里的亲戚弄出来的,难整得很~你们真要的话,给你们个实诚价!”

      “多少?”配合着气氛,我的声音也变得贼兮兮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捉脏。

      “这是送别的礼物吗?我想要这个。”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褐色的未完成的泥娃娃。怎么说呢,这个泥娃娃应该是还没上色,整个儿灰突突,脏兮兮的,形状也捏不好看,材质更是比琉璃的差了不知几个段数,在秦歌修长如玉的手指映衬下,更加悲剧的暗淡无光了,怎么看都没有琉璃的好看嘛!
      一个搞音乐的人怎么眼光这么差?!
      哦,我忘了,他看不见,应该是不知道这只其实挺难看吧……

      “别呀,这只不好看,刚才给你选的那个琉璃的最好看了,而且跟你和霓裳姐姐很像的,你们一人拿一个,岂不妙哉?”
      “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老板,包起来!”

      …………

      秦歌:没见过送人礼物还这么霸道的……
      容儿:没见过收人礼物还这么难伺候的……

      作者:…… = =

      …………

      秦歌接过琉璃娃娃转手就扔给了霓裳姐姐,最终还是死缠烂打耳提面命地让我花钱将那个丑丑的泥娃娃买下,然后宝贝似的抱着不放了……
      我只好嘱咐一句,“你回去以后别忘了给她上色!”

      没错,那就是个女娃娃,长长的头发,身段娇小,脸却挺大,已经挺丑的了,别再更丑了……
      “好。”

      穿过一条条长街,再远的距离也终有到达的一天,再长的街道也有灯火阑珊的尽头,举目望去,高高的城墙耸立,上面城楼上站立的士兵手持长戟昂首挺胸,城门半开,有面色不善的守卫士兵盘查流民百姓,外面是远处的青山和淡蓝的天空,深秋的天气算得上是秋高气爽,路边落叶纷飞,天上鹰击长空,阳光逐渐变得热烈,他们出去就自由了。

      “这是行馆的腰牌,如果守卫不放行的话,就亮出来。”我把自己的腰牌给他们。
      “那你呢?”
      “我没事儿,放心好了,要是有事儿的话,我绝对是第一个跑的!”

      “你也跟我们回去东锦吧?”秦歌说起来竟有些激动,脸色涨红双拳紧攥,呼气紧促,“我知道你跟霍辽在一起,只是被他强迫的,其实你不必那么怕他,相信以我……和汜王爷的本事,一定可以保你周全的!”
      这一番话大概是最真心的了。

      你能为我这么着想,我很感激。
      可是,秦歌呵秦歌,或许你看不见,但我却不能视而不见。霓裳姐姐眼里的泪水早已溢满眼眶,凄美的神情透着绝望,秀眉拧得痛苦不堪,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有伊人如斯,我又怎可妄自插足?

      我摇摇头,又忽然想到他看不见,于是深吸一口气,道,“我才不,西岐这么好玩,我还没玩够呢,才不回东锦!”
      “如果你不愿回锦城,或者是不想见到花满楼,我可以……”

      “不是!”我打断他,斩钉截铁,我知道这种时候绝不能优柔寡断,狠下心肠来对谁都好,“不是这个原因,是我自己不想回去。”

      无边落木萧萧下。

      “可是,落叶归根啊……”秦歌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根?你们以为东锦就是我的根吗?我的根早就不在了,我没有根了。”
      是的,我是个没有根的人,都说落叶归根,可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又何谈归?而且,就算要归,也不是东锦啊……

      我不禁再想,或许,他才是我的根?
      我也不明白了……算了,本身就不是为爱迷惘的人……何必纠结痛苦?!
      这么多纷繁复杂,哪有吃喝玩乐来的潇洒痛快,豪气万千!

      “好吧……”秦歌摇摇头,笑得落寞。

      “若是你玩累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一言为定。

      转身,走到城门,亮出腰牌,出城,上马。
      一气呵成。

      霓裳姐姐在马上转身遥遥地看着我,白衣被风吹起,远山近水处多了一抹轻柔的白。
      她笑笑,丹唇轻启,“谢谢你,容儿。”

      呵~~ “等等——!”
      我大声叫住他们,追过去!

      然后一把拉下秦歌的脖子,恶狠狠地趴在丫耳朵边说了一句话。
      “不如怜取眼前人啊,笨蛋!”

      秦歌闻言微怔,道,“我也有句话对你说。”
      “什么?”
      他凑过来,就像我对他说话的姿势,我的看起来是凶巴巴的不雅,而他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般自如气质魅惑,宛若谪仙。

      他说,“你若安好,我便放心。”

      一卷青烟,两骑红尘,青山斑驳,秋风萧飒,他们渐行渐远,喧嚣的尘土掩盖了曾经的足迹,命运的起伏在我视线里,就像这蜿蜒的小路,最终化作一条看不清轨迹的地平线,与天地浑然一体,苍茫无边!
      落花随流水漂泊而去……

      独留我一人原地呆愣,回味着刚刚的那句,“你若安好,我便放心。”
      心中震颤不已。
      秦歌,我柳容何德何能,承受你如此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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