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谣》秋若耶

3、三

　　曦尘遥遥御着清风，任周身妖孽绕行，既无阻止之意，也无杀伐之心。
　　崇恩忽然狠狠掐了手指，“不妙！”
　　三方战神同时变了脸色。南极战神与北极战神所率天将与他们三部已感应不到，似乎凭空消失于三界内。
　　六合之内，忽然起了阵颤栗。仙妖神魔无不讶异。
　　一只宽翼大鸟自西方飞来，掠过厮杀的三界，盘旋到赤城山顶，仰颈厉鸣，其声传入空中，化作人语——
　　妖王已潜入三界交汇处，三界失衡，妖劫降临！
　　诸仙无不震动。
　　妖王居然不在赤城！
　　崇恩再算，却已无法可依，前路已不可知。
　　赶来报信的这只大鸟正是西王母座下三青鸟之一，在赤城盘旋三周后蓦地被点燃，大火瞬间将其吞噬，只余灰飞烟灭。
　　曦尘一袭青袍骤然拂动，倏然转身。
　　三方战神也意识到了后方变动，猝然调阵。
　　弥天煞气自虚空中凝生，三界俱在其包围之中。

　　妖王出世，神可奈何。
　　她一袭黑袍，长发缭乱在天宇，妖容绝世，美如毒液。一步步，她从无尽的妖气中走来。每踏一步，赤城的天兵便燃尽一列，弹指便是灰烬。
　　天空战神转动神器，一道霹雳横裂天际，纵贯入她身体！
　　霹雳如细雨入了汪洋大海，连一丝波涛也未溅起。
　　她解颜而笑，风华倾天。一股妖气自她袖低腾跃而起，蹿向前方，不及转眸，妖气已迅猛罩向天空战神。她食指一勾，妖气收拢，天空战神所在之处便只剩一抔飞灰。
　　众神皆惊！
　　大地战神怒焰冲天，将手中神器以神术掷向妖王，天雷地火呼啸而去，肃清了妖王身畔随行大大小小诸妖孽，若计数，或累以千万。
　　然而，纵是如此，神器也只是悬于妖王头顶，迟迟不下。
　　更令众仙惊愕的，则是她竟伸出如雪皓腕，五指轻扣，摘下了头端神器，放到眼前打量，眸子里清光一闪，低语道：“就是这些，毁了赤城么？”
　　她双袖飞动，抬手将神器甩了回去。
　　神器被妖王妖术操控，早已失了正邪之分，沦为了妖器，以毁天灭地之势飞向天兵天将与仙神！所行之地，尽是魔域！
　　一道青光乍现。
　　曦尘迈了一步，挡在了妖器飞行的前路。
　　妖风吹袭，他长发恣意飞扬，青衣尽舞，如蔽天祥云。
　　他额间堕仙标记在滚滚天火中愈加殷红，那红色映亮了他清冷的面颊，以及黑眸里点点欲起欲灭的星火。
　　妖王身形忽然摇动，妖颜失色。她黑袖流云般飞袭，妖风更烈，几乎要吹动整座妖山！
　　疾烈妖风扫过，带得妖器偏离了原轨道，斜斜坠向妖山魔宫……
　　地动山摇，九州欲裂……
　　魔宫被毁，她留于山底的三分妖魄尽散。
　　自毁修行，她忍不住妖血翻涌，吐出大口血水。
　　大地战神与人中战神对视一眼，另持了神器对其合击。
　　妖王呕血而笑，鬼魅之极。神器击来，她不躲不避，亦不还击。
　　一分分妖魄从她体内逸出，在神器下被碾成齑粉。
　　然而，妖王之身不死。
　　受损的体魄旋即复位，自发生出抵御妖力，反击向战神！
　　万千坠落的战火中，她含笑眄视前方那袭青衣。轰鸣的神器撞击声中，曦尘听得她低声唤他。
　　神器撞向妖王手臂，血肉翻飞，黑气氤氲。她脸上久违的笑意却愈加清晰。
　　新的血肉重新长出。她一边被毁，一边重生。妖王不死，她的灵魂早已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曦尘，原来你在这里。”她一步步向他走去，诸神莫挡，“听说你在冥界做提灯使，我找得好辛苦。冥王说你不在，我以为他骗我，一气之下毁了冥界，你不会怪我吧？我找到神域，依然不见你。没想到，你原来一直在这里。”
　　曦尘看着她携裹一身妖气走近，并不后退。
　　“你把我忘了么？”妖王依旧笑道：“不对，你忘不了赤城，便是忘不了我。”
　　曦尘眸光清冷，注视她道：“我未忘的是莫瑶。你是谁？”
　　黑色的雨滴自空中降落，妖气愈发氤氲。她刹那由雨转晴的眸子睥向苍山，“赤城山神，你是故意不记起，还是不敢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