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宿敌之亡国后他死遁了千年》久星余余

2、第二章 鼠仙笑

　　山顶被发黄的竹叶和枯草铺满，似乎正值深秋，路明按照指示往山下走，体感的天气越冷，有种快要入冬的感觉。陆铭搓搓手，穿上且裹紧了风衣。
　　慢慢的，雪逐渐飘落起来。
　　真实的寒冷令人清醒，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连贯而真实。
　　越往山下走，周边的天气变幻的就越快，秋风一阵吹过，大雪就飘落下来。雪还没来得及堆积，绿芽就破土而出；草地刚披上一层新绿，蝉鸣就开始聒噪，而夏夜的萤火还在闪烁，红枫又从不远处飘来。
　　陆铭的步伐越来越慢，时间仿佛正踩踏着自己倒退。那种沉重感十分诡异，而握在手中的剑却越来越轻。太荒谬了，他这一路大概也就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吧，竟变幻了不知道多少个春夏秋冬。
　　终于到了。
　　回到山底的那一刻，他又陷入了短暂混乱，几经挣扎陆铭从一堆农家麦秆里爬出来，一身特地穿来度假的风衣如今变成本土化龙套风的路人甲了，一身粗布麻衣还有股火烧过的焦味，呃，焦味是头发散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如此狼狈……
　　所幸手中的荆溪剑还在，只是此时它看上去毫无光泽，镶嵌其上的蓝色宝石也黯淡了几分。
　　那迷乱法阵消失不见，他跟着直觉往前走，才发觉这是个小村镇。
　　这里跟他想象中的古代场景完全不同，街上的人们大多面黄肌瘦。嘈杂的街道上哄抢着铺子上最后一斗粟米；酒家的门楣也积了层层厚灰。肉铺砧板干裂，但凡冒一点烟的店家门口全堆满了哄抢争执的人。
　　有因为一捧野菜拳脚相向的，有强行拖拽妇女手中孩童的，也有平静蜷缩在角落陷入无声无息缄默的。
　　秋日午后的太阳明亮温和，整个村镇却像失去生气一般，如陷寒夜。但此处气候并无异常，不像天灾。
　　“为何这一个馒头昨日是三钱，今日就要五钱？！”
　　商贩在摊前与一矮瘦的男人面红耳赤争执着。“也不看看什么行情，又不是只我一家米仓定这个价。”
　　男人无奈的搂住身旁啜泣的妻子，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陆铭绕道而过生怕被波及，就在这时，他扶起一位被挤出人群摔倒在地的妇人，“请问，这里是夷泽吗？”
　　“夷泽城还有个几十里路程哩，这儿是落渠镇。”老妇温和地打量他一眼回答道。
　　城外周边那该属于附属村镇吧，粮食涨价可是饥荒的前兆。当地官员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物价飞涨，没人管吗？”
　　夷泽近江南，江南自古富硕，少有饥荒，怎么在这样的地方爆发粮食危机。
　　“管？谁来管？说到底是因为这镇子里有邪祟，有人当神仙供，可神仙怎的要让人自相食，毁田粮，真是造孽啊。”
　　话毕，老妇还在尝试往人群中挤，她绝望哀怨的眼，让陆铭想到了自己老年痴呆的奶奶。
　　陆铭摸了摸自己口袋，挺沉，看来穿过来的这位原主不是穷鬼，还好还好。于是他挤到人群中，低调采买了些干粮，出来后分给了老妇。
　　他的奶奶去年已经去世了，看到这双相似的眼，他很难不动容。
　　老妇颤抖着手推辞，“我不能要啊，小伙子，你且自己留着吧，我家中人已死绝，这条老命不值得牺牲你这样的年轻生命。
　　”陆铭心中有些难以言说的难过，“谁的命都是一样，收下吧。”
　　大虞明明是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辉煌朝代啊，怎有如此民生，难道是他历史学的太差了，穿越这种事真的还是需要文化人来。
　　无论如何，这灰扑扑的镇子，疯了的百姓，似乎随时都可能发生暴乱，留在此处危险极高，他得赶紧找个能临时过夜的地方。
　　旁边小巷子里，几个百姓神叨叨说着要去赎罪求神拜佛之类的话，说的绘声绘色。他们边说边往镇子深处走去，那不正是老妇指的邪祟之地吗。
　　于是他悄摸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镇子边缘，空气里隐约飘来香火气味，还真有，是个低调但香火极为旺盛的道观。
　　零零散散的百姓跪在一幅画像面前，手握三支香，虔诚拜道，“求鼠仙大人庇佑，让我一家老小，熬过饥荒吧。”
　　鼠仙，四害之首也能被奉成仙？落渠镇的百姓再迷信，害虫总不至于分不出吧。
　　【救夷泽】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觉得陌生又熟悉，随着那声音响起，意识似乎也在被影响着。
　　救？他怎么救？初来乍到都没搞清楚状况，莽撞行事就是白白送死啊。
　　怎么不让这道观里可笑的鼠仙去救……
　　【不救则死】
　　？！这声音愈发清晰了。赤裸裸的威胁，活脱脱的为难，虽然扪心自问他确感悲悯。但他又不是神仙，才不想多管闲事。
　　【只有完成十二灵器留下的任务，才能获得他们的相助，没有他们，你无法活着回去那个世界。】
　　十二灵器，他好像是有本说明书，一阵摸索果然，还在裤腰里藏着呢。
　　法宝嘛若是能多攒一些也不是坏事，况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侠义之举。
　　陆铭当即说服了自己，开始猫在角落观察着道观里的动静。
　　这小小一个道观，竟香火旺盛，求愿的人从里面跪到了外面，一排排整齐的磕着头。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木鱼声传出，原本还算正常许愿的仪式，突然严肃起来，诡异的寂静被香火笼罩，荆溪剑也警觉地发出震动，它蓝色玉石闪烁着光芒。
　　离陆铭视野区域近的，几个虔诚跪拜的百姓，来时还满脸愁容，可短短几分钟，在香火熏陶下那愁色已消散不见，面色平静。
　　忽然，所有人全部转头看向了陆铭藏身的马槽方向，几十双眼齐刷刷聚焦于他。
　　眼里满是瞳孔不见眼白，每个人的神情都挂着诡异的笑意。陆铭被盯的全身发毛，冷汗突起。
　　果然是邪祟！
　　而就在不远处，一个刚完成请愿仪式的男人走出道观，他平静地走向自己的妻子，在妻子笑着递给他馒头时，一刀捅死了对方。这正是午时争抢馒头的那个男人！
　　妻子死后，他开始疯狂啃食她的血肉，面目狰狞，已全无人相。
　　再看那香案前受供的鼠画，颜色愈发浓郁，隔着众人在朝陆铭发出无声狞笑。
　　陆铭紧握荆溪剑，不自觉便凌云踏步剑指堂前。
　　被惊扰的百姓哄散而去，正受着度化的信徒抄起手边的一切东西向他进攻。陆铭用剑鞘抵挡百姓们扔来的烛台椅凳，尽力不误伤他们。但那些人的意识已经不算清醒了，好在人数不多，几招过后他便收下画像，卷起来藏入怀中。
　　“这邪祟什么妖法竟有这么多死忠粉，走近科学来了至少拍三集。”陆铭念叨着。
　　“混账！竟对鼠仙不敬，毁了道观，会害死我们整个镇子的。”
　　“杀了他，夺回画像！”
　　“对，杀了他！！”
　　这些百姓虽说没什么武力值，但是要拼命的气势实在吓人。
　　无奈，陆铭只能狂跑，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终于没声音了。
　　此时，太阳也已经下山，镇子看上去更加阴森可怖。
　　这黑夜中的沉默未持续多久，前方不远处，便有马蹄声传来。
　　队伍中浮现的人越来越多，马车尽显华贵，其精致程度大概率是什么贵人坐的，后车运着货物和随行的女婢家奴；四周皆有轻壮有力的侍从护送。
　　一些胆大的百姓们远远看见马车，竟乌泱泱黏了上去，哀求马车内的贵人给点粮食。
　　燕致仪被哄吵声惊扰，隔着卷帘都跟感受到一群有待拯救的目光。
　　“没想到仅仅半月，夷泽粮价飞涨竟恶化到此地步，
　　。未能及时规避，是属下的错。”
　　辞云确在一周前便已收到驿站来的书信，得知了此地民情，但他未料到在鼠仙的催化下，事情复杂了起来。燕致仪皱了皱眉头。
　　“拉开他们，清路。”
　　那清冷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从夷泽到江南，历县知府都是外戚举荐，而这些地方又临近祈王封地，民怨堆积而来的起义虽好平荡，但传入朝堂终归是无能之罪。
　　事情既然已经闹大，那么说明已有既得利益者在争做渔翁。
　　正在他打算强行拉开这些民众时，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家伙突然出现，大喊道，“各位，这样是行不通的，今日路过一高官，若明日路过一佞臣呢？况且抢到了也不过是饱一天两天的事，不如大家信我一次，让我来把这民声带到京城大理寺去，如何？”
　　虽然实在不想当冤大头，但是不演这一出，他自己也得在这等死，那声音说的倒是没错。
　　“你是谁？”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是，你是镇子的人吗。”
　　质疑声四起，陆铭不得不从袖子里抽出那卷画像，露出没有鼠面的半副，“若我说，这是鼠仙给指的路呢。”
　　众人竟真毕恭毕敬起来，这画像服众效果堪称一绝。
　　说罢，他问米铺老板要来纸笔，洋洋洒洒，一篇“情况说明”便写好了，就是这毛笔字实在难写，丑是丑了点，意思表达对就行。
　　写完陆铭开始号召百姓签字画押，村民们见公认的识字书生点了头，也都没有迟疑跟着签了字，按了手印。
　　燕致仪勾起唇角，饶有趣味地玩弄小檀香炉，车外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如他所料，陆铭将这一纸诉讼状小心翼翼叠好，走到了马车前，“大人，这是白给的一大功绩啊。”
　　燕致仪收起折扇，挑开卷帘说道。
　　“我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此时辞云正好调查情况归来，凑到燕致仪耳边把白天发生的情况已经道观的事汇报了一通。而陆铭眨着眼示意侍从们，他有话要说，辞云便当了趟传音筒，“世子，他说有宝物献上。”